“我沒那麼認爲！”聽媽媽在那頭說這些自我貶值的話，慕恩的心就像被針戳着。他解釋，“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好過日子，誰也不要再受傷害！”
“可是慕恩我告訴你，如果她的孩子生下來，你和悠然就會受到傷害。而且，對已經和程然有了孩子的你爸爸來說，不再受重視的你根本保護不了我，所以，你是想眼睜睜看着媽媽被你爸爸的人追殺嗎？”
媽媽並不是故意說得驚悚，慕恩清楚，她所說的都是事實。而這一切很有可能明天就會發生！
如果自己在爸爸那裡失寵，電話那頭的媽媽，隨時都有性命危險。
“那我要怎麼辦？”慕恩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橡皮人，被他們捏來捏去。
“無論如何，不能讓程然的孩子生下來。”
“推她滾下樓梯？還是揍她肚子？”問這話時，慕恩心底充滿了對這些手段的不屑和厭惡。
尹蘇想了想，說，“不能那麼做，那樣一來就太明顯，你爸不會輕饒了你。”
“所以呢？”慕恩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問。
“媽媽明天給你帶些藥過來，你偷偷放進程然喝的水裡。這樣一來就神不知鬼不覺把咱們的目的到達了！”
是你個人的目的吧！慕恩對媽媽的行爲感到深深的憤怒。
“不說了，我現在出去準備，明天我們再聯繫。”尹蘇說完，又在電話那頭很用力地親了一口。
但她的疼愛在慕恩看來，真的很無恥，而且卑鄙得讓慕恩窒息。
和媽媽結束通話，慕恩也沒心思再看書本了。他拿過放在一側的相框，指尖撫上上面幸福的一家四口。小小的人兒坐在燈光下，對着相片發呆。
翌日，程然送兩個寶貝去學校。
“媽媽，你要記得答應過悠然什麼！”分別前，悠然還擔心程然說話不算數，又強調了一次，要她不準失言。
雖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但此刻程然的心情還是很複雜。蕭瑟難言！
“嗯，媽媽記得。”程然輕輕掐着女兒粉嫩的臉頰，點頭。
“拉勾勾！”生怕程然反悔，悠然伸出小指頭，要和她拉勾立誓。
程然寵溺地看着她，食指尖輕觸了一下女兒明淨的眉心，笑，“小機靈鬼！來……”
程然也伸出小指頭，和女兒的勾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慕恩一直觀察程然臉上的表情。她的目光那麼柔和，笑容那麼溫暖，她是真的深深愛着眼前的兩個孩子。
媽媽說，不能讓她的孩子生出來，所以今天她會給自己備些東西過來。
而媽媽不知道，爲了不讓悠然和自己難過，她已經決定不要寶寶了。爸爸說，如果小寶不來，這輩子她都可能當不了真的媽媽~
“哥，走啦！”悠然和媽媽道別後，見哥哥一直站在旁邊發呆，忍不住伸手拉哥哥。
慕恩反應過來，對上程然一雙狐疑的眼睛。
他心頭一震，努力地鎮定，“媽媽再見！”
“在學校要好好照顧妹妹，和同學要
搞好關係。”程然吩咐。
“嗯”，慕恩點頭。
目送兩個寶貝進去，程然坐回車上。她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了醫院。
醫生聽完她來的目的後，沉吟道，“你最好考慮清楚，由於之前你都是意外中止妊娠，這對你的身體來說已經埋下了很大隱瞞，若這個也不要，可就不是你所說緩幾年的問題了。”
做爲專業人士都給了這樣的勸告，程然心頭不是不掙扎的。
但她還能怎麼辦？悠然的態度那麼堅決，如果她執意繼續妊娠，估計悠然會比之前更加反彈吧。她會在不喜歡小寶的基礎上，再多一分對媽媽的怨恨，認爲媽媽言而無信。
“我考慮得很清楚了，就這麼樣吧。”程然生怕自己再遲疑下去會做出令她反悔的決定，所以她不再猶豫，要醫生給她下手術單。
時間定在兩天後。
程然走出醫院，擡頭望着浩瀚的天空。藍絲絨一樣的天幕上點綴着潔白的雲朵，畫面美麗。但湛藍湛藍的顏色，看上去有些憂傷。突然間，程然感覺頭暈。
她單手撫住額角原地靜靜緩了幾秒，閉上眼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個黑洞無限擴大，想要將她吸食進去一樣。
她身體不穩，搖搖欲墜。
“你還好？”旁邊一雙修長的手扶住快要倒下的程然。
男人的聲音低沉性感。
藉着他有力的雙臂，程然穩住，沒有落得摔倒的命運。
“謝謝，我沒事~”她偏頭向給她幫助的男人道謝。
“你？”鄭家豪沒想到他舉手之勞的幫助對象竟然是程然。
程然也好詫異在這裡遇上他的。她愣在那裡看着面前這個俊逸清秀的男人，一時間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只知道這個男人是曾經被自己送去號子裡的鄭露的弟弟，前商務部長陸厲景的小舅子，時任經濟司長鄭元生的兒子，也是本市有名的心理諮詢師。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個男人也是她一直聊着的“黑豹先生”。
這個男人，程然對他的認識都在表面之上。
可程然對鄭家豪而言，算得是被深入的瞭解過。
“你也來醫院？”程然不着痕跡地往後挪了挪步子，兩人拉出一段不算熟悉也不至於生疏的距離。
鄭家豪佯裝沒有看出她刻意劃開的間距，說，“有位師兄剛來這裡任職，過來看看他。”
“哦……”程然點頭，她又說，“那不耽誤你了，剛纔謝謝你，再見！”
自己之前堅持把他姐姐繩之以法，想必他們全家的面子都叫自己狠狠地挫傷了。鑑於這種情況，程然不想留下來和他多聊什麼。兩人之間沒感情，也沒那麼熟。
鄭家豪按捺住心頭的情緒，平靜道，“不客氣，再見！”
直到程然的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見，鄭家豪這才收回一雙細長且充滿危險訊息的眸子。
總統的換屆選舉馬上就開始了，他們陸家與沈家一役，即將開戰！而程然，你就是這場戰役的導火線！等着，你乃至你的夫家都會爲之前的愚鈍而付出慘痛
代價。而且那一天，絕不會太久！
程然直到坐回車上，依舊後背發麻。
她一直覺得身後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着她。回頭看過，沒有什麼可疑的人跟在後面。但不安的感覺就是揮之不去，令她想忽略都不行。
自從見過鄭家豪後，就這樣了！
程然雙手扒在方向盤上，默默回憶剛纔的男人。
最後與他一次相見是在他的治療室。因爲認出了對方，大家都沒有繼續接觸下去的必要，雖然不是不歡而散，但當時的氣氛不太好就是了。
已經五年過去，這期間沒有陸厲景任何消息。據說在鄭露入獄之後，他也辭去了商務部長的職務。按沈季珞的說法是像他那種遊走於各種權力之間的高官雖然脫去了政客的外衣，卻依舊爲總統先生效力，加入了其幕僚團隊。
所以現在那個男人也應該做得風生水起吧。
程然甩甩頭，不願再回憶五年前那段不算美麗的曾經。
她踩下油門，豪華座駕緩緩向前駛去。
慕恩整整一天心事重重，上午十點左右，接到尹蘇的電話。他和老師報告了一聲，來到幼兒園門口。
尹蘇見兒子出來，立即走上去。
“給，把這個拿好。”尹蘇拿出一小袋白色的藥粉，要慕恩接過。
慕恩並沒有馬上伸出手，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站着，目光落到她手裡的袋子上，明知故問，“這是什麼？”
“只要程然吃了這個，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會保不住！”尹蘇解釋。
見兒子還是不接住，尹蘇催，“快拿着啊~”
她主動拉起慕恩的小手，硬是將袋子放在他素白的掌心內。
慕恩看着手心裡那小小的一袋白色藥粉，棱角分明的小臉蛋沒有絲毫表情，這令尹蘇微微心驚。
“慕恩，你該不會不聽媽媽的話吧？”尹蘇擔心慕恩會不會念及這麼多年與程然相處的感情而不忍心下手，她努力遊說道，“你該知道，媽媽做的這些全是爲了你和悠然！我纔是你們的媽媽。她程然什麼都不是！”
“可她把我當成兒子來愛，整整五年！”慕恩不喜歡尹蘇字裡行間對程然的辱罵和厭惡，替程然說話。
尹蘇剛想發怒，不過又考慮到眼下的局面。她竭力壓下心頭燃燒的怒火。
不能急，越急越會壞事！
尹蘇反覆地深呼吸，情緒整理得差不多了，她才又說，“慕恩，你要知道，不管程然對你如何好，但我纔是你的媽媽。如果真有事情發生，我一定可以爲你死，她可以嗎？或許她現在可以，可如果她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後，她就絕對做不到那樣的付出！所以，這個世上對你最好的人絕對是我！”
“好了，我知道了！”慕恩真的是懶得再聽她說下去。
剛開始，他替這個媽媽鳴不平。可後來得知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之後，雖說她的出發點是爲自己和悠然，可慕恩對她的做法還是強烈鄙視的。
他五指彎曲緊緊將掌心裡的小袋子捏作一團，不帶什麼感情地說，“我回去讀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