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予，咱們來商量一下，這政府都把最低工資給上調了，你看你是不是也表示表示？”
“丁伊伊，你連一次清潔都沒做過就來和我談漲鐘點費？”
簡直覺得不可思議，沈馳予抓起一旁的計算器，熟練且飛速的按動起來。
疑惑他的舉動，伊伊按住他按鍵的手指，心悸的問，“你做什麼？”
“算算做鐘點工你的時薪是多少，如果要漲，看看是不是另外請人要划算一些。“
“別，別，別，我做，我做還不成嗎？可，可是是十年，不是十個月，如果我們不住在一起了那我還要去你家裡打掃嗎？你太太會不會有意見？”
“所以我也說了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議！”
“我的建議？什麼建議！”
幾乎把剛纔那一茬忘記，伊伊深深凝他，瀲瀲水痕的眸子被洗滌之後更顯清澈晶瑩。
“你忘記了嗎，是你說以人抵債的。”
嘴角的笑蔓延到眼裡，這一刻，沈馳予有強烈摟緊她的衝動。但他必須剋制，他就這樣，邪氣又促狹，正經又輕佻的一步步引誘着。
“我有這麼說嗎？”腦袋快要打結了，伊伊記不清自己所說的話，更沒有頭緒分析他話裡的弦外之音。她只能傻傻的望着他，望着他深邃的眸子裡，光華璀璨。
“你當然有這麼說！你想想吧，如果真把自己當給我那些錢就可以一筆勾消，不用浪費你十年的青春洗涮衛生間，這很值得交換不是嗎？”
抓抓腦袋，覺得他的話合情合理，可……
“以人抵債究竟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從今往後再也不是假定位關係，我們成爲真正的戀人。”
“可成了戀人就不用還錢了嗎？這不等於我把自己用十二萬元賤賣掉？”
“錯，不是賣，而是如果今天你真是我的女朋友，做爲你男人的我有義務在你朋友面前替你撐面子。這是責任，是義務，懂嗎？”
懂嗎？好像不懂，但聽起來又覺得非常有道理！
“那，那，那些錢不用我付，全由你來，這是你的義務，是這意思嗎？”
怕他玩文字遊戲，爲了慎重，伊伊再一次求證。
“沒錯，但前提是你必須是我真正的女朋友。”
繞來繞去，伊伊覺得怎麼這個話題怎麼越來越繞，現在把她自己都繞進去了。雖然他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她始終覺得怪怪的，怪在哪裡，她想不出來。她的腦子很亂，被那十二萬折磨得頭昏目眩。
“怎麼樣，你的意思呢？三條路，1，立刻還錢；2，以勞抵債，緩期還款，不過要算利息；3，以人抵債，做我女朋友，從此債務全無，一身輕鬆，附贈吃喝玩樂，說吧，你的選擇！”
豬都會選第三條路吧，更何況她還不是豬！
下定決心，舉起三個指頭，“3，我選3，不改了！”
伊伊猛的敲擊茶几面，大有一捶定音的架式。
沈馳予眯起黝黑的眸子，慢慢掏出包裡所有的紙票，當着她的面，撕得破碎不堪，“伊伊，記住今晚你的選擇，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真正的女朋友，不能改囉。”
“嗯！”很誠懇的點頭，伊伊揚起的嘴角也在笑，“不改了不改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真正的男朋友，不會改了。”
有些事情懶得去深思，也懶得去糾結，或許在自己潛意識裡，這樣的結局最好不過，男朋友是他，這感覺……似乎棒極了！
週一
要說這心情，還真說不出是好是壞。伊伊一路上始終傻傻的笑着，可是一踏進公司大門，她就像是昨日黃花，徹底歇菜。
想起謝經理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伊伊誠惶誠恐。那晚的結局她毫無印象，只有之前敬酒的畫圖還模模糊糊盤繞在腦子裡，那一晚她的表現很失敗，失敗透了。以謝經理那挑剔的性格，那是肯定對自己不滿意的，唉，怎麼辦呀？如果上司是他，她真的很想當逃兵。
喪氣的走進“市場營銷部”，由於上週的整風運動，故而此時的辦公室裡內早已各就各位。新的一週，同事們都有新的面貌，男士們體現在抖擻的精神上，女同胞們則體現在嶄新漂亮的衣服上。
瞄了瞄辦公廳內唯一的空位，伊伊喑罵：蠢蛋，你又被別人狠狠甩下了！
慌慌張張的跑過去，剛把包放下坐定，Lucy走過來適時提醒她，“伊伊，老大來了，快去給他衝杯咖啡，證明你的存在！”
“哦，Lucy，你真好！”
得到Lucy的點撥，伊伊這才後知後覺的衝向茶水間。端着滾燙的咖啡杯，這一次，伊伊拿得十分小心，生怕再出現任何不應該的秕漏。
咚咚咚——她輕敲幾聲。
“進。”
聽到聲音，伊伊的心止不住又顫了一回，深呼吸，定定心神，伊伊惶惶推門進去。
從文件案裡擡起頭來，見是她，謝經理的臉上倒也沒有多餘表情，一如既往。
“老大，喝咖啡。”
“老大？丁小姐，我這裡是黑社會？”
“呃……”
伊伊汗死，這個稱呼完全是無意識行爲。她一直惴惴不安，也許是由於緊張，她自然的跟着Lucy叫了出來，該死，一個稱呼又惹禍了。
“對不起謝經理，我會注意的。”垂下眼瞼，伊伊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咖啡是給我的嗎？”
就在舉足無措間，桌後再度傳來謝經理利落清冷的聲音伊。伊一個激靈，伊伊，你怎麼遲鈍成這個樣子了？
趕緊將咖啡放在桌上，伊伊羞紅了臉，直想馬上逃離這令人感覺壓迫的氛圍，“謝經理，如果沒事我先出去了。”
“先等等，我有事要找你談。”
如果說剛纔只是緊張的話，隨着謝經理話一出口，伊伊完全是恐懼了。
睜着一雙悸色大眼，伊伊滿臉全是惶恐的痕跡。
“別緊張，不是壞事，最近企劃部缺個助理，他們根據你的簡歷和工作表現，認爲你非常合適。因此企劃部陳經理直接向我點名要你，說是要我忍痛割愛，所以……”
謝經理並沒說完，但後面的話想當然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真是忍痛割愛嗎？怎麼你的表情像是割瘤後的痛快？
不過既然謝經理已經說得那麼婉轉含蓄了，自己也
沒必要自卑的追究下去。他說什麼，就全當是什麼吧。
點頭，伊伊輕輕“哦”了一聲，低垂的頭顱看不到任何情緒。
“雖然說是調派，不過也要徵得本人同意才行，你的意見呢？”
“我沒意見。”
“沒意見就想點意見。”
“想不出來。”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謝經理輕輕嘆口氣，極細微，伊伊卻聽見了。
擡起眸子，她有些悲傷的說，“謝經理，如果沒事我出去收拾一下。”
閉上眼，謝經理點頭。
明明是擺脫了這麼強硬的上司，甚至可以說是解脫了，可爲什麼心情卻很沉重呢？
說得好聽是搶人，說不好聽是被遺棄吧！
伊伊垮下肩，失意的拉門出去。
回到位上，伊伊動作緩慢的收拾桌上的零散物件。同事們奇怪的看她，Lucy走過來，困惑的問，“伊伊，你這是做什麼？”
“走人。”
“走人？”
Lucy拔高音量，其它同事聽見，也全都涌了上來。
“爲什麼？”
“對啊，到底怎麼回事？”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會首先就從助理下手吧？”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伊伊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不答話。
Lucy拉扯她手臂，“伊伊，這究竟怎麼回事，他都和你聊了些什麼？”
唏口氣，伊伊停下整理的動作，盯着紙盒內那盆小小的仙人球，將謝經理的話複述一遍。
“所以囉，以後大家想我就來企劃部吧。”
說完，伊伊努力營造輕鬆的氣氛，她揚起柔美的笑靨，烏黑水潤的眸子再度彎成月牙兒。雖然努力了，可大家仍然被離愁和懼意籠罩着，整個辦公室處於一片低氣壓下。
正在這時，“咳咳”
背後傳來提示的咳嗽聲，衆人尋聲而望，驚見毫無表情的人就在辦公室門口，頃刻如鳥獸散開。
謝經理走到伊伊麪前，有些不自然的說，“我也正好要去企劃部，我們一起吧。”
“哦”
此時此刻，伊伊還能說什麼呢？已經不是他的兵了，若說心裡的懼意，有，但如陽光下的薄霧，正慢慢消散。
繼續動手清理個人物品，同仁全都用可憐，但卻羨慕的眼光看她。唉，誰又能說調部門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呢？！
兩人走進電梯，狹小的空間有些悶熱，呼吸也不自覺的變得侷促。伊伊盯着仙人球上嫩黃色的小花，手指不安的摳着紙盒邊緣。
“其實你的工作能力不錯，只不過與這職位不匹配。”
看吧，說真話了吧，還說什麼企劃部搶着要人，狗屎一坨誰會搶？！
伊伊又是難過又是難堪，手指摳得更加用力，指甲縫內全是灰黃色殘屑，紙皮上磨出一大片劃痕。
謝經理斜着眼尾瞄她，小姑娘視線定定望着反光的電梯門，沒有表情。
淡淡嘆口氣，謝經理又說，“做爲我的助理，喝酒應酬，逢場作戲是必須的，可你性子太直，酒量也不行，這樣下去會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