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問緯華:“爲什麼忽然談起遺囑這是有錢人提前備下遺囑的意思呢還是盧總出了什麼狀況”
“盧先生是失蹤了。”
緯華在失蹤和死亡的事情上十分敏感,沒有多說什麼,儘可能持以保留的態度。
“哦失蹤啊那不是要兩年之後才認定死亡的嗎你這麼早找我想幹嘛”
昔年的廖凡也是所謂的“失蹤”,大家都知道他死了,就是林真死死咬着說他只是失蹤。這時候緯華也說天民失蹤,在二郎山那種地方失蹤意味着什麼,林真可是最清楚的了。前世今生這麼走過來,她對西部山區最危險的幾座高山,研究得透徹了,她幾乎是嘔心泣血在全力投入地關心這幾座最容易死人的大山啊。
林真直覺知道天民就是死了,她卻什麼也沒多說。既然緯華說天民失蹤,那就失蹤最好。林真最能理解這個心情,她願意陪他一起相信。
緯華的運氣比林真好當林真倔強不肯承認廖凡死亡而只是失蹤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勸她節哀順變。當緯華不肯承認好基友死亡只接受他是失蹤的時候,至少還有林真陪他一起相信失蹤。
林真強迫自己真的去相信盧天民只是失蹤。既然真的相信,那就不要爲他傷心。
所以她幾乎好像是無情無義的樣子,冷冷地道“這麼早找我幹嘛”
江緯華心中痛恨,而且厭惡,想要罵她:無情無義的子啊
可他是個冷靜慣了的律師,他沒有罵,臉上也不帶一絲怒容,淡定的道:“哦我忘記應該恭喜你,即便只是20億,那也是富豪了。林小姐一點都不驚訝,也不開心嗎”
其實緯華是想說:你就一點也不傷心嗎
其實緯華是很想看到對方傷心落淚,然後他就會覺得盧哥這筆鉅款花得還不算太冤。其實他還想看到對方驚喜狂歡,這樣他就會斷然終止自己正在進行的一切,果斷踢飛所謂的狗屁的業界良心,丟了律師的節操不要,直接去執行前一版的舊遺囑。
反正天民打給他的電話,目前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電信單位保留的通話記錄,目前還沒有整理出來呢。
結果林真的反應不痛不癢的,近乎於麻木,這倒讓緯華佩服起來了
能把我那盧哥忽悠得熱臉倒貼冷屁股丟盡盧氏豪門顏面的,果然不愧是高手啊
緯華的情場經歷非常膚淺,所以他忽略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有些人在巨大的悲傷襲來時,就是不會哭,只會變得呆滯和麻木。
林真覺得緯華這句話說得俗不可耐如果不是前世就對他知根知底的話,林真這時候端起桌面上的一杯水潑他一臉,然後拜拜走人。
她倒不是白蓮到了100億都不丟節操的地步,她可貪財了,連馬曉峰那種角色她都要敲詐,打定主意要剝削他身上可供剝削的剩餘價值。
偏偏就是盧天民的錢她不想要,不敢要,也不能要。前世她擁有過了,也揮霍過了,光是一隻小瓶子就砸了盧家4000萬,然後她死了。有快樂也有悲傷。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重演一遍真的好嗎
所以今生她是要自己賺錢的,她愛財如命啊她可不想變成帕巴央金兩口兒前世那幅樣子倘若不是愛財如命的話,她纔不來巴結江緯華呢她今天能把廖凡丟在目前還不知道是昆明還是成都的醫院裡,暫時不管,抽空跑出來見緯華,不就是指望着能夠靠他幫着賺錢嗎沒有江大律師的默許和幫襯,雲南利仕達可沒那麼容易騙到手。
這個道理,按理說緯華應該是懂的,他應該不是那麼粗鄙的人啊。
那麼事情也就清楚了:一則此時的江緯華還不夠老成,二則江緯華先生對她暗自懷着敵意或者懷疑,他這是拿針尖刺她神經,測試她的人品和情商來着。
再過五年的江緯華更老成了,就不再使用這種略青春略疼痛的手段來玩面試了。
於是林真淡淡的道:“我幹嘛要開心那錢又不是給我的關我什麼事兒呢再說了你們盧總出了事,我怎麼可能哈哈笑,在你眼裡,真覺得我有那麼損嗎”
她其實是反諷緯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玩這種測試是很容易反噬自己的,會證明你自己心裡惡念太重的,這不好。
然後這一刻林真的心中掠過一點點的惘然:五年後的緯華果然轉變,再也不玩這種低級測試,難道說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前世也是發生過一次的緯華難道正是在今日之後才漸漸開始轉型發展的
林真這時候忍不住想起李銳所講的那個妄想故事:難道我的重生根本也是假的臥槽我會是生化人我是生化人我自己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算了打住林真強行集中自己的精神,禁止胡思亂想,認真面對眼前的正經事兒,事關白玉鄉大夥兒的賺錢發展大計,不是私事兒,不容懈怠。
今天必須如願搞定江緯華先生。可別因爲我調皮搗蛋的毛病犯了,把事情辦砸了。林真44歲的心態令她以調皮搗蛋爲恥,但這具20歲的年青身體裡頭,流淌着青春的血液和青春的荷爾蒙,僅憑44歲的記憶,其實是壓制不住的。
“林小姐我以律師的身份認真跟你確定一下:這筆錢,確實是給你的”
緯華機械刻板冰冷的聲音終於把林真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林真嘲諷:“律師很了不起嗎律師就一定不會犯錯誤”
江緯華險些兒被林真嗆到了,但他涵養好,不怒反笑:“別胡鬧了你不趕時間嗎咱們抓緊點。”
“是你帶頭先不好好說話”林真恨恨地抱怨道:“又說驚訝又說開心什麼的,你以爲我傻得聽不出來啊你這是挖坑給我跳的意思嗎哪有你這麼做律師的我要去投訴你讓你們新加坡的律師行業協會弔銷你的執照去”
林真這是在玩任性放刁,她今天就是來碾壓江緯華的。
江緯華反正面癱成了習慣的,被林真戳穿之後,臉也不紅一下,也不笑,也不慚,還是機器人似的繼續說道:“那我就直說了林小姐你馬上要去昆明對吧去昆明的話,請答應我幾個條件:第一不要靠近盧氏南屏會所。第二讓我派個保鏢隨身保護你,也便於我隨時知道你的行蹤。答應的話,今天就算談妥了,你可以立即趕去昆明找你要找的人,我不耽擱你的寶貴時間。”
緯華也知道此事不易談妥,對方首先不是他的部下,沒必要聽他的,其次八婆們按例就會吧啦吧啦地問道爲什麼啊憑什麼啊。
還好大律師江緯華已經習慣了,他自信能夠熟練應付這一切。應付可惡的八婆,只需耐心耐心更耐心。
卻不料對方語出驚人,驚訝道:“不靠近南屏會所可以啊可是爲什麼呢是陳慧儀來了還是盧燕柔來了”
江緯華是隻科學怪,他不相信重生什麼的,這時候林真明顯知道的太多了,超出了她的履歷之外,緯華竟然也不驚訝,他是覺得:看樣子這個妞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啊她的背後有人,有個十分熟悉盧氏的人。
“是誰告訴你的”緯華問道。
“你別管這個,你先回答我,南屏會所來了什麼人是不能讓我見面的”
“是盧太太和小盧先生”緯華覺得此事完全沒必要瞞着對方。
新加坡這時候也不帶像舊社會那樣喊別人盧少爺的,所以緯華說:小盧先生。
“那我就不能答應你了我還非要去見她”林真將折騰進行到底,就是要氣死江緯華。
江緯華脾氣很好,也不生氣,定定的道:“不行你不能去去了就拿不到100億,只剩下20億可拿。”
林真也不問緯華爲什麼這麼說,不屑道:“20億我也不拿我就要去見陳慧儀”
林真是擔心,盧天民失蹤後,這個重生世界的一切已經跟原來的世界完全打亂變得來面目全非,但陳慧儀盧思聰母子兩個遭綁架之後再被撕票的悲劇,仍然可能再度上演。
她倒不是聖母要去拯救所以路人甲乙丙丁,她是覺得必須履行一個告知義務。
讓她去救陳慧儀有點過了,讓她漠不關心,那也是做不到的。
“林小姐你到底想要幹嘛”江緯華終於開始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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