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醫師和助理醫師走了出來。其實這手術不用刀,用的多是夾子、鑷子和勾勾針什麼的精緻道具,比繡花還細緻。
卓瑪早已迎上前去,也沒像漢人那樣第一句話就纏住醫生鬧騰:怎麼樣啊怎麼樣了啊。她先是鞠躬,然後合什,肅容端敬的小聲唸了一句“扎西德勒”,這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然後才充滿正面期待的問道:“勞駕請問這位值得尊敬的門巴手術是成功的吧”
門巴是藏話裡的醫生。
醫生擦擦汗,楞了楞,又擦擦汗,就是沒有回答卓瑪。
林真這時候才趕到面前,一看對方竟然是這個態度,眼淚差一點忍不住又要流下來。
完了手術肯定是失敗了
但她這次忍住了不哭,她必須給自己勵志啊這次勵志是如此的意義重大太重大了事情的性質現在變成了你的愛人如果沒了小,你還會愛他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嗎
就好像聖教會主持下的正宗基督徒婚禮上,神甫或者牧師按例要問的那句江湖切口一樣:“xxx不管生病或者殘疾,不論貧或者富,你都願意敬他愛他跟他結成一生一世不可拆散的婚姻關係嗎”
正統教義是不承認離婚的,現代各國出於人權自由的考慮允許離婚,不許離婚等於是剝奪了自由人的某種權力,而教會的勢力江河日下,早已無力抗衡現代世界的科學觀和民主自由法律,所以現如今的神甫和牧師也就乖乖的省略了“一生一世不可拆散”這個關鍵詞。
即便是以更久遠的古代爲背景的古裝劇,也刪去了這個說辭。
按例地球人都會在臉上露出幸福喜悅的光芒來。歡樂愉快的說:我願意她們那麼歡樂的表示我願意,多半是因爲馬上就可以盡情暢歡,放肆去愛,並不用綁定一生一世不可拆散的關係。
林真這一次之所以能夠忍住不哭,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當一個新娘即將嫁人的時候。當神甫正在問她“不管生病或者殘疾,不論貧或者富,你都願意敬他愛他跟他結成一生一世不可拆散的婚姻關係嗎”這一瞬間新郞剛好那麼巧就殘疾了,而且殘疾在那裡
這時候新娘倘若歡笑着說我願意尼瑪這新娘一定有毛病或者是傳說中的石女,處女膜厚得打不開,又或者子宮脫落。翻轉過來堵閉了那裡那裡,一碰就會萬般疼痛,十分仇視和害怕男人的那啥只有這種纔會由衷感到歡樂吧
另一種情況就是,新娘子一邊哭一邊說我願意。臥艹這樣一看就好像是被恐怖分子威脅綁架敲詐勒索着逼迫着走上婚姻殿堂來了。
所以林真這時候不能哭啊也不敢哭啊。
卓瑪也怔怔地愣在哪裡,不知道應該說啥。
林真這一刻完全傻了。除了忍住別哭,千萬別哭之外,她再也無力吐槽其他任何事情。
只有緯華是個冷靜成熟的大齡單身男性,他搶上前來,拉着主治醫師的一隻胳膊,低聲問道:“手術不太成功”
緯華沒問手術失敗了嗎
他問的是不“太”成功。意思是說,除了成功和失敗之外,興許還有80成功。50成功這種中間形態存在吧。
林真跟卓瑪緊張地瞧着醫生臉上的表情。
林真這時候也有點鬱悶,勞資緊張就緊張吧,卓瑪你個黃花大閨女跟着我緊張個毛線啊其實卓瑪這時候是個大漢族聰明機智的妞。就該退散,找個由頭去找兩個小張說點其他什麼事情纔對啊。擠在這裡打什麼醬油啊
醫生繼續擦汗,樣子很囧,完全說不出話來。
倒是跟在後面的器械師冷冷地說了句:“技術上講,手術失敗了。不過我們有應急預案的,別擔心。作爲病人的家屬吧。也可以認爲手術是成功的,挺成功的。只是後續的復健理療可能會比較囉嗦。你們先跟着病人回病房去吧。醫生也累壞了。讓他喘口氣兒。回頭再跟你們詳細解釋吧。”
這話說得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像是
然後裝載着擔架的四輪平推車被護工推了出來,朝着電梯走去。從這裡到住院部的病房,要從電梯下樓,去到另一幢大樓,再上樓。因爲有平推車,所以病人是安安靜靜的睡着,並不會覺得辛苦。
反倒是家屬們放心不下,又擔心在穿過兩幢大樓之間的空地時會不會被莽撞的路人給撞翻啊,又或者不放心拿着超低薪酬的低級護工們粗手粗腳,十分大意地在電梯裡撞來撞去啊,就好像無良的快遞員漫不經心地把包裹隨地亂扔。家屬們都會緊緊跟隨,認真守護。
林真和卓瑪也不能免俗,只好丟下醫生,跟着擔架車快步走開了。
緯華追着那個話多的器械師,繼續盤問。
器械師見周圍無人圍觀,也就大大方方的說了:“手術失敗不是我們的失誤,這並不是醫療事故。目前看起來,是患者身上帶有有一種很罕見的遺傳病,在手術進行當中突然發作,嚴重干擾了手術的進行。”
“病患是外地戶口。在我院沒有留下病歷。作爲急救,這種手術又不能拖延的,我們只能從陪護病人的家屬口中瞭解患者的過往病史。所以,由此產生的問題,責任全在那個陪送病人來此的家屬身上。”
他指的這個陪護家屬,顯然就是扎西大叔。
緯華瞧這個器械師大概是害怕被追究醫療事故的事後責任吧,緯華心想大概是我派來這些人手嚇着了他們,以致於那個主治醫師一直擦汗,話都說不出來,直到此刻,器械師先生還在努力自辯不休。
便哄他說:“現在沒人追究你責任問題。你就直說患者最後會是個啥結果吧沒了半個還是個縫合起來完整的卻不好使這不對啊你剛纔說家屬可以認爲是很成功的,是啥意思”
“好使這位病人先生的陰莖在以後的日子裡會很好使的,比沒被狗咬之前更好使了,可以一直勃起,想勃起多久都沒問題,只要不摁下開關,都不會軟掉。”
這位畢竟是職業醫生,他不屑於跟着緯華說什麼不的粗話,一本正經的使用着陰莖和勃起這樣的正規術語。
緯華聽到開關這個說法,又聽到想多久多沒問題這個說法,大致明白了手術室內發生了什麼。
忍不住哈哈大笑,問道:“你們等於是給那小子玩廢了,然後爲了補救,給人弄了個假玩意兒鑲上”
緯華除了法律之外,啥也不懂,完全不熟悉這樣一個特別稀罕的醫科項目,他也想象不來具體要怎麼搞,他只是按牙齒拔掉之後鑲假牙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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