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前程反脣相譏,“請問許先生,你現在用什麼身份來命令我?”他現在既不是她曲淺溪的父親,也不是她的上司,他憑什麼?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明明纔是優勝的那方,但爲何,她的心卻無比的酸澀?
十七年前,她不止一次想,許萬重能夠如此的偏心,她莫非不是他親生的女兒?否則,她跟許美伊兩人的待遇爲何千差萬別?
十七年前,她痛過,痛入心扉時,她也曾經想過,要是他不是她的父親,那該多好!
但是,現在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父親,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不知道,她要是不是許萬重的女兒,那她身上流着的另一半的血,是誰的。
對於這一點,她一無所知。
許萬重抿脣,臉色陰霾,“知道真相,對你而言,沒有好處!”
“是嗎?所以你隱瞞了我十多年,知道現在都不打算告訴我?”
許萬重看着曲淺溪,狐疑的眯起眼眸,她倔強的眼眸,他越看,越感覺像記憶中的那雙眼眸,真的是越看越像……雖然他不待見她,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她,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眼眸真的長得跟她的母親很像,越大越像,不過,也只有眼睛像而已。
曲淺溪見他不再說話,抿着小嘴道,“請你出去!”
許萬重再掃了她一眼,奇異的,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
連慕年知道曲淺溪心裡對她媽媽的事耿耿於懷,他不敢放鬆調查力度,但是他找了很多人去查,都沒有什麼結果,或者說結果還是一樣的。
王天鳴見結果都沒有什麼變化,他勸過連慕年收手,但是連慕年不能,也不想就此收手,既然曲淺溪如此的相信她媽媽,他也應該相信她纔對,所以他的人從未停止過搜查這件事,即使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到他想要的東西。
藍雨跟曲氏集團的合作很快就談成了,明天藍雨就要回去南城了。
藍雨揮別曲淺溪,離開曲氏集團,在樓下時,連慕年的人攔截住了他。
連慕年查過藍雨,知道他對曲淺溪是友好的,所以他也沒有將他當做敵人,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自己查到的東西,問他,“我只想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藍雨搖搖頭,無奈的說,“我對當年他們之間的糾葛,當真不清楚,我只知道衆多人之中的只知道許萬重逼死了曲心悠,將她的公司奪走,並冠上自己的姓名,其他的,我知道得真的不清楚。”
“是嗎?”連慕年明顯的不相信藍雨的話,但是,他卻知道藍雨說的這些,他所查的資料裡並沒有出現這一點,這個讓他多留了個心眼。
藍雨無奈的揉揉太陽穴,“我要是知道什麼,我有什麼好隱瞞的?”
連慕年抿脣,皺眉的提出自己的疑問,“許萬重爲何要奪取曲心悠的公司?據我所知,許家的家事不俗,比曲心悠有錢多了,如果他真的是爲了錢的話,他也不會犧牲自己的婚姻,還有十幾年的自由,這樣做,根本不值得!”
說到這,他頓覺得資料真的跟藍雨說的相差甚遠。
有些人,是很奇怪的,他做一件事不分利益、不分錢財,只是個人的喜好而已。這或許能對許萬重的做法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是你想知道的話,你可以查一查許龍輝,他或許會知道一些。”
“許萬重的哥哥許龍輝?他會知道得多些嗎?”
“不知道,但是他們兄弟兩的感情都比較深厚,或許你可以查一查。”
…………………………………………………
藍雨的話沒有說錯,連慕年叫人將心思花在了許龍輝的身上,果然查到了不少東西,只是……還需確認後,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相。
在這之後,他找了曲淺溪,看看她對這些資料的看法。
曲淺溪看完這些資料,很久都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連慕年看着,忍不住有些擔心,擔心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淺淺,你是怎麼想的?”資料顯示着,十七年前,曲淺溪跟許萬重、許龍輝還有許美伊都做過dna檢驗,但是結果顯示,曲淺溪是許龍輝的女兒,但曲心悠不相信這一點,咬定曲淺溪是許萬重的女兒。
如果資料真的可靠,那曲淺溪就是許龍輝的女兒,但若果她真的是許龍輝的女兒,爲何許龍輝對她不聞不問?即使她不是他預期中的女兒,但也是他的骨肉,他也不不至於對曲淺溪的存在恍若不知。
面對着這一堆資料,連慕年還擔心着她能不能接受時,她臉色看似很平靜的問,“許龍輝現在還在c市,對嗎?”
連慕年皺眉,“你想去找他?”
曲淺溪自嘲的笑了笑,“除了這個,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你去找他幹什麼?證明自己的身份?”
“資料不是說我不是許萬重的女兒而是許龍輝的女兒嗎?不找許龍輝就只能找許萬重,但是許萬重肯定不會幫我,所以,除了他,找誰也沒有用。”
連慕年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能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良久之後,曲淺溪好像纔回過神來,淡淡的“嗯。”了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曲淺溪看了看時間,說,“吃完午飯後吧。”
連慕年點頭,不語。
他看得出來,曲淺溪雖然什麼都不說,表情看似也非常的淡然,但是他還是能夠感覺到她壓抑繃緊的神經,她蒼白的臉色是用胭脂怎麼也抹不去的,而她牽着揹包的小手,青筋微凸,她壓抑得很辛苦,他知道,所以也明白,她不是不在意,而且剋制着自己不要發泄出來。
吃飯之前,連慕年叫人幫忙約了許龍輝出來,許龍輝身份不低,要約他,不容易,但是以連慕年的身份,要約他也不是一件很難得事情。
他們吃着飯時,連慕年的人就告訴他,已經約好了人,連慕年放下銀箸,告訴曲淺溪這個消息,曲淺溪小手不不着痕跡的顫抖了下,咬着小嘴,不說話,頓時也沒了胃口,味同嚼蠟的吃完之前塞進了嘴裡的食物,就不再動筷的,放下了銀箸。
連慕年嘆了口氣,凝視着露出了點兒情緒的曲淺溪,柔聲道,“飽了?現在過去還是遲一些過去?”
他就知道,剛纔看資料時,她的平靜只不過是裝出來自欺欺人罷了,他不相信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父親是誰,現在有了一定的機率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對方的身份卻是尷尬的,她能不在乎嗎?
“現在過去吧。”曲淺溪拿起手提包,起身,連慕年跟上。
車子很快就到了跟許龍輝約定的地方,連慕年停下車子,但是曲淺溪目視前方一動不動的,想一個木偶,連慕年看着,心口如撕,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溫柔的說,“淺淺,要不我們明天再來?嗯?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叫人幫你拿到跟許龍輝和許萬重兩人的dna,如果你不想見他們,我可以幫你的,你現在可以不用去見他們。”
曲淺溪一愣,看了眼兩人交握着的手,臉色多了一抹不自然,聽到他的話,他話語裡的保護欲表現得真真切切,她聽着難得的有心情笑了下,“連慕年,我以爲你會勸我速戰速決,而不是拖來拖去,畢竟,後者沒有什麼好處,這也不像是你的風格。”
連慕年笑,不語。
他就是擔心她,她看似冷漠不在乎,實則,她很脆弱的,她將所有的情緒和感情都隱藏了起來,不讓別人窺視,這時他最近天觀察的出來的接過。
他想,這幾天他不是完全沒有收穫的,者少,他也懂得她多了一些。
淡他不說話,曲淺溪又繼續的淡淡的說,“既然躲不過,早來遲來還是得來,現在過去跟遲一些並無差別。”
連慕年拉住她的小手,眼眸誠懇的看着她,“但是,你並不想去,爲什麼要勉強自己?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完全不出面,我可以全部幫你搞定,只要你信得過我。”
曲淺溪聞言,擡眸看着他。
他再三強調了這件事,她再不明白他的用意,她真的算是一個白癡了。
她看着連慕年,這張臉還是她熟悉的臉龐,四年的歲月,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多少的痕跡,所以說,連慕年跟四年前,幾乎是不變的,但是,她卻發現,他有一點變了。
溫柔的誠懇真誠的替她心疼和關懷的目光,這些,以前從來都不曾在他看她的時候出現過,但是現在卻是如此的清晰……
她鼻頭微酸,凝眸擡起小手,緩緩的覆上他俊美如斯的臉龐,輕輕的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問他般說,連慕年,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什麼?”儘管了兩人的距離很短,但是連慕年還是聽不到她說什麼,但是見她神情複雜,他只好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什麼都沒有說。
曲淺溪搖搖頭,沒有回答,摸着他的俊臉的小手緩緩的滑下來,轉身下了車,脣角微微的勾了勾。
連慕年見她下沉,忙跟上,兩人並肩立。
此時,曲淺溪卻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的電話震動的聲響有些大,連慕年也聽見了,意識下的就側眸過來瞄了一眼,見到來電顯示的幾個字,他的薄脣緩緩的抿起,掃了眼曲淺溪,眸子又是一頓。
曲淺溪了無笑意的脣角此刻微微的彎着,接起了電話,好像接到對方的來電,她高興不已。
連慕年心口被什麼東西撕扯了下,他也沒有注意他們聊什麼,一言不發的加快了腳步,拉開跟曲淺溪的距離,直到聽不清楚曲淺溪在說什麼,他才緩緩的放緩了腳步,等着她追上來。
凌彥楠這番是有事公事要出差一趟,很多事要忙,好不容易偷得半日清閒就跟曲淺溪打電話來了。
在曲淺溪的心裡,連慕年的存在是很多人都無法替代的,要說她最信任誰,那必然是凌彥楠莫屬,所以,她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跟他簡單的說了說。
凌彥楠頓了好久,都沒有說話,只是說,“淺淺,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既然你心存疑慮,那就趁機解開了吧,省得以後都在爲這件事而操心。”
“嗯,我知道的。”
凌彥楠也沒有再糾結親一個問題,而是問她,“連慕年……他在陪着你?”
曲淺溪不語,聞言意識下的就擡眸去找那個熟悉又偉岸的身影,只是,那抹身影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側目看了幾番,都沒有看到人,心一片空白,也顧不得聽電話了,提起腳步找人。
“我在這裡。”
曲淺溪找了幾分鐘後,纔在入口處找到了連慕年。
“你……“曲淺溪說不出話來。
在車子上時,她本來還想說,她可以自己一個人來見許龍輝,確定結果就可以了,但是直到現在,他不在自己的身邊,她才發現,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如果他不在,她根本難以平靜的支撐到現在,她也是到現在才發現,無論她心裡想什麼,無論她心裡對他還有多少疑慮,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只要有他在,她就有了安全感,即使去哪裡,即使會緊張,但她也絕對不會害怕,只因爲有他在。
而她也明白,這幾天,正是因爲有他在,所以,她能夠縮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爲她處理各種事情,儘管她什麼都不說,但是心裡的感謝是絕對不會少的。
“怎麼了?”見曲淺溪拿着電話到處跑,他擔心的蹙眉,有些後悔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先跑了。
曲淺溪搖搖頭,沒有說話,拿着的電話卻緩緩的抱住了他。
連慕年一驚,張眸看她,遲疑的開口,“淺淺?”
曲淺溪攬着他的脖頸,沒有說話,良久才鬆開他,在你連慕年疑問中,她忽然毫無頭緒的拋出一個問題,“連慕年,你是不是很愛念念?”
“愛,當然愛。”連慕年眼底的真誠天地可鑑,“你怎麼了?爲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跟剛纔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他不懂她的用意。
“沒事,我想,我可能已經做出了一個選擇。”曲淺溪搖搖頭,小嘴微勾,“走吧,我們進去了。”
但是連慕年卻沒有這麼好打發,如果是往常,曲淺溪說什麼他都答應,但是他卻感覺她此時話中有話,他心裡也莫名的蒙上了一層不安之中,他執住曲淺溪的小手,“淺淺,不要逃避話題,你剛纔說的選擇,究竟是什麼?跟我和念念有關嗎?”
曲淺溪一愣,沒想到他竟如此的敏感。
她頓住,想了想,若無其事的聳聳肩,淡淡的說,“不管你們的事,你想太多了。”
說着,她掙開他的桎梏,淡淡的說,“你不走的話,那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進去的。”
連慕年能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轉移話題,但是她不說,他也不好逼她,就這麼讓她逃離了這個話題。
……………………………………………………
即使曲淺溪跟連慕年一路來,磕磕絆絆的折騰了不少時間,心情也放鬆了些,心態也好了些,但是在見到許龍輝時,曲淺溪還是禁不住的緊張。
連慕年不着痕跡的將她小小緊握成拳的小粉拳納入手掌中,緩解她緊繃起來的緊張,曲淺溪感覺到他的安撫,才緩緩的放下心來,入座。
許龍輝見到他們兩個一同的出現在這裡,似乎並不驚訝,只是淡淡的勾脣,“我以爲……你們不會來了呢。”
曲淺溪看向連慕年,她看得出來許龍輝沒有一點驚訝的樣子,難道他視線就跟他說清楚了?
感覺到她的疑慮,連慕年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她。
曲淺溪皺眉,沒有說話的看着許龍輝,這個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的男人,她見面的次數不多,但也是有一點印象的,他不想許萬重愛繃着一張俊臉,他卻經常笑,但是笑容裡面隱藏着什麼心思,她跟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收回心思,她開始往自己在意的地方去觀察。
經觀察,她怎麼看,都不覺得自己跟許龍輝有相似之處,而她雖然一直都不想承認,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跟許萬重是很像的,她跟許美伊都是,所以,儘管許萬重這麼對她跟她媽媽,她都沒有懷疑過她是否是他的親生女兒這件事情。
曲淺溪毫不掩飾的看着許龍輝,許龍輝挑眉,淡淡一笑,“已經將她的心思摸清,你不用看了,我不是你的父親,你自然就不是我的女兒了,所以,你不用費心思的在我的臉上找跟你的相同之處了。”
曲淺溪一愣,沒想到對方如此之直接。
“那你知道我是誰的女兒?”
許龍輝輕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你自己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曲淺溪張眸,“你是說……可是,資料上說,你是我的——”
許龍輝直接的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你相信那些資料,你現在還會過來找我嗎?”
曲淺溪不語,第一次覺得,對方真的是一個聰明人。
“我知道,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無非就是缺少了一樣……許萬重的dna,這一點,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