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訴她,然後由她來作決定,或者是你?”艾文低頭看着化驗單,“其實,如果打上麻醉針,她根本不會有什麼感覺,現在的微創技術已經相當成熟。那個胚胎只不過一個多月,現在手術是最適當的時候。”
“不,我……我再想想。”杜嘉文反射性地否定了艾文的提議,又忽然想到了一大堆的問題,撫着額背靠在牆上。
艾文驚訝地擡眉:“怎麼,難道你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除了經濟方面的付出,我覺得你還應該考慮你的婚姻。據我所知,陳是一個不能夠容人的女人,如果被她知道了,也許她的手段會出乎你的意料。”
杜嘉文震動了一下:“你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關於陳?”
艾文聳了聳肩:“你只是不關心,在你的心裡,我想她沒有任何地位,很可惜這樣的一個美人。”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杜嘉文低低地問,似乎在問他,又似乎在問着自己。
“你離開紐約太久了,看她對付商場上的人,就知道她的手段了。”艾文聳了聳肩,似乎對那個美麗如火的女人,並不感太大的興趣。
“我沒空注意到她!”杜嘉文冷冷地回答,眼睛卻瞟到了房門裡面。項曉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醒着還是睡着。
“他是你的未婚妻!”艾文嘆了口氣,搖頭。
杜嘉文看着牀上的項曉窗,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她……沒事吧?”
“應該是沒事,如果以後注意的話。當然,再像這樣上頓不接下頓,就算是個健康人也禁受不住這樣的折騰吧?”
“我會注意的。”杜嘉文說着,又氣恨了起來,“我會讓她注意的。”
“艾文,要不要給她打點滴?”護士揚聲問,她的臉上有幾點雀斑,卻並不顯得難看,反倒添出一層嫵媚來。她似乎和艾文很熟,並不稱呼他的姓氏。
“好,打一點營養進去。”他吩咐了一聲,轉頭對杜嘉文說,“這只是暫時性,以後還要靠食物調養。不管怎麼說,現在把孩子拿掉也好,這樣對她的健康比較好。”
杜嘉文只是皺着眉:“我會考慮的。”
“你來紐約,我還沒有請你吃飯。什麼時候帶上你的女人,我也帶上我的護士?”
杜嘉文又驚又喜:“你終於定下來了麼?”
“只是暫時的!”艾文聳了聳肩,“最近彼此相處得不錯,就常常在一起。以後,誰知道呢?”
“好!”
“帶上這一個。”艾文強調。
杜嘉文露出了笑意:“好。”
艾文還想再調侃幾句,護士已經急急地走了過來,他只能遺憾地攤了攤手:“掛完點滴我再來看你,現在要招呼病人。”
“好的,你去忙吧,我陪着她就是了。”
“好好照顧她!”艾文扔下一句話,就跟着護士去了診所的醫療室。
杜嘉文看着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還沒有完全把他的話消化掉。項曉窗有了他的孩子……這一點毫無疑問,這兩個月來,他們一直都在一起。
放輕了腳步走進去,護士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憑良心說,她並不算漂亮,站在高大英俊的艾文旁邊,可能初看會覺得遜色。
然而,她的笑容,似乎能夠溫暖一顆最冷漠的心。杜嘉文現在明白,他爲什麼在遊遍花叢之後,最終挑中了她。
“她很好,別擔心。”她字正腔圓的紐約州口音,低沉而溫和。
“謝謝你。”杜嘉文真心地道謝,眼睛轉向了牀上的項曉窗。她額上的傷口已經重新包紮過,雪白的紗布偏在額頭的一角。
他是氣得狠了,這兩天沒有注意到她的臉色,這時候,並不比紗布好看多少。眼瞼下的兩塊烏青,分明顯示了她沒有睡好。
是他昨天的一夜不歸,讓她一夜無眠嗎?心裡又酸又澀,杜嘉文忽然不知道如何面對。
“你在這裡看着點滴,我出去幫忙,好嗎?”護士低聲徵詢他的意見。
“好的,再一次感謝。”杜嘉文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房間裡彷彿是一霎時被清了場,杜嘉文竟然對着項曉窗感到有些侷促。她像一片即將飄零的秋葉,躺在雪白的牀單上,臉上幾乎沒有半分血色,連一向紅豔的雙脣,都似乎是一枝開敗的玫瑰,顯出了幾分灰敗。
“曉窗。”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項曉窗震動了一下,眼睛掙扎着,才睜開了一條縫。
“你……覺得怎麼樣?”他遲疑地問着,眼睛看向了她穿着休閒長褲的腹部。那裡還是平坦的,並沒有看出有什麼跡象。很難以想像,那裡竟然會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
“我很好。”項曉窗疲倦地說着,聲音有點嘶啞。
“你……是不是覺得很累?”杜嘉文問得有些傻。
“嗯,是的,累……得很。”項曉窗閉上了眼睛,似乎逸出了一口氣,帶着清清淺淺的嘆息。
“那你睡一會兒吧!”
“好。你……”她說了兩個字,又噤了口。
“我陪你。”
項曉窗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彷彿累極倦極,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一樣。
杜嘉文也心情複雜,看着她睫毛下留下的兩排陰影,手指頭在褲袋裡捏了起來。
側了身子坐在她的牀畔,項曉窗果然很快就睡着了,眉心還微微地蹙着,嘴脣嚅動着,似乎在囈語着什麼。杜嘉文側耳細聽,卻什麼也沒有聽出來。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看着她的眉心漸漸地舒展開來,心裡卻百味陳雜。
看着她跟在唐翔天的身後走過去,他的心裡其實是恐懼多過憤怒的。他忽然害怕她從此在他的生命裡消失,再也留不下蹤跡。
那一刻,他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留住她,不管用什麼手段!
直到把她擁在懷裡,才知道憤怒。她怎麼可以離開他,跟着另一個男人走?陳思嘉的話,像一條毒蛇一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心臟。
她的笑容有些奇特,似乎帶着憐憫,然後就在他的心湖裡,投下了一顆重磅的炸彈:“你的那個女秘書……似乎在蜜運啊……我這裡有照片,免費奉送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