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窗，你如果累了，就去臥室裡睡一覺吧！”杜嘉文看着直起身子的項曉窗，柔聲說。
“哦，好。”項曉窗覺得，這是他公司的機密，又涉及到自己的未婚妻，自己本來就不宜旁聽，這樣的安排，自然是最合意不過。
“她沒有自己的房間嗎？”陳思嘉脫口詰問。
“暫時就住在我這裡。”杜嘉文波瀾不驚地回答，卻讓項曉窗臉紅耳赤，飛一般地逃回了臥室。
“站住！”陳思嘉的聲音有些嚴厲，項曉窗皺着眉，手扶在門的邊沿，遲疑地轉過了身子。陳思嘉的眼睛裡，分明跳動着不知名的火苗，顯然是怒極。
“做什麼！”杜嘉文顯然沒有好臉色，“曉窗，你去睡一覺吧，兩天裡坐了兩趟飛機，把你累壞了。”
項曉窗挺直了背，把房門輕輕地掩上，偶爾還能聽到客廳裡被壓低的聲音。
“文，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當不當我是未婚妻！”陳思嘉的聲音，因爲憤怒，而有些顫抖，清晰地傳到了項曉窗的耳際。
嘆息着搖了搖頭，他們之間的事原來就不該由她來管。腳卻一步也移動不了，分明還想聽杜嘉文的回答。
可是，即使他要撫慰兩句，把自己貶到一文不值，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心裡，卻像是提着十五隻吊桶，七隻在上面，八隻在下面。
杜嘉文清冷的聲音，彷彿不帶着感情似的：“你似乎從一開始，也沒有把我當作未婚夫吧？這時候又何必來大作興師問罪狀呢？”
陳思嘉大發嬌嗔：“我怎麼不把你當未婚夫了？每一個公開場合，我都表示自己的婚約在身的。你要不是不信……”
“是啊，有了未婚夫，身價倒似乎更加金貴起來了。”杜嘉文冷笑，“你的情人還在隔壁的房間，我是不是需要把他請過來？”
陳思嘉似乎有些泄氣，軟軟地叫了一聲：“文！”
“你只是利用我，把杜氏的分公司當成你們陳家的後花園！”杜嘉文的聲音不辨悲喜，但最後一個字的聲調，卻明顯地上揚了起來。
“我沒有，那是……杜氏一直都是思威在管，昨天我已經警告過他了……”
“是麼？杜氏我創下的那些慈善基金，難道沒有化成你的服裝費嗎？那些林林總總的發票，都用各種形式填充到了公司支出裡。”
陳思嘉心虛地拔高了她的八度音：“我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就算是吃你的用你的，又有什麼關係？”
項曉窗瞠目結舌，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把尊嚴丟到地上踩碎。
“你可以用我的，也可以吃我的，但不能動用公司的資金。你在陳家這麼多年，難道這一點都用得着我教你嗎？”
“好嘛，人家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好不好？”陳思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放軟的語調，帶着一種嗲意，讓項曉窗在門內幾乎要趴在地上找掉下來的雞皮疙瘩。
“還有下次？”
“是，沒有下次了，你就不要怪人家了嘛！你看看，這麼久纔回美國一趟，一見面都不給好臉色人家看……”
杜嘉文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裡，分明有着一股嘲諷的意味。
“難怪有這麼多的男人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耍嬌賣嗲的功夫的確不錯。幸好現在民風開放，不然我要去商店批發那種綠顏色的帽子吧？”
項曉窗聽得幾乎要笑出來聲來，對他的自我調侃，心裡緩緩地流過了一股暖意。他能夠這樣放開來說，不是表明一直沒有把陳思嘉放在眼裡嗎？
“我沒有！”陳思嘉這句話，倒說得理直氣壯，“我只是……你也知道，我只是太寂寞了，你總是不來看望我。每次的越洋電話，都要由我打過去……”
她委委屈屈地說着，似乎帶着一點哽咽的聲音。項曉窗吐了吐舌頭，自己倒像是成了偷窺狂一般，不好意思了起來。放輕了腳步蹭到了牀上，外面的聲音就有些模糊。
即使不去聽那些句子的意思，從口氣裡也聽得出陳思嘉施展出了渾身的解數，想要挽回杜嘉文的心。
想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豎起耳朵，想要捕捉房門外的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
她的心被一根什麼東西扯着，一刻也放鬆不下來。直到覺得脖子伸得發酸，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都幾乎僵硬成了木乃伊。
外面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杜嘉文沉穩的聲線，就像是一曲催眠的歌，項曉窗放鬆了身體，外面的字句，便不能夠聽得十分清晰。
緩緩地，她的意識陷入了沉睡。偶爾聽到雨打窗戶的聲音，模模糊糊地想着，下雨了，人就睡了過去。
在夢裡，她忽然到了一個天藍藍水藍藍的地方，她赤足走在細軟的沙灘上，迎面走來了一個溫暖的男人。
他的面目因爲光線的關係看不十分清晰，但讓項曉窗覺得十分親切，不及思索地就撲入了他的懷抱。忽然身後傳來了杜嘉文的聲音，回頭看去的時候，杜嘉文面目猙獰，她駭極地摟住了那個男人的腰，及至擡頭，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唐翔天。
“啊——”她大叫了一聲醒來，耳邊已經聽到了杜嘉文的聲音：“怎麼了，曉窗？”
杜嘉文大步流星地跨進了房間，項曉窗還一時怔忡着，看着他半晌沒有說話。杜嘉文衝到了她的牀邊，皺站眉問：“怎麼又做惡夢了？最近你的睡眠總是不太好，明天帶你去找醫生看看吧。”
“哦，沒關係，我只是……”項曉窗紅了臉，嚅嚅地表白，“我只是做了夢，所以吃了一大驚。我睡了很久嗎？”
“不久，如果清醒了，就起來吧，到會客室來陪陪我。”他柔聲地說着，像是怕她如瓷器娃娃一般，不小心就被弄得碎了。
“陳……小姐，她走了嗎？”項曉窗遲疑地問，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門邊。
“沒有，你洗了臉出來吧，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談妥，很快就好了。”杜嘉文說着，扶她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