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扭開了電視機,纔看到一段重播的新聞。
鎂光燈下,杜嘉文和陳家燁並肩站在媒體的面前,配着相似的笑容,舉着香檳酒杯,正相視而笑。怎麼看,都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杜康也在鏡頭裡,畢竟他是杜氏的董事長。他的笑容,同樣完美,看着杜嘉文和陳家燁的目光,彷彿是看着一對小兒女,孕含着的關心,幾乎看不出一點虛假。
看來,簽約儀式相當完美。連來賓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釋然的笑容。雖然,那些投向杜嘉文的目光裡,總帶着兩分嫉妒。
忽然,有一個披頭散髮的赤足女郎闖了進來,身後隱約有保安的喝罵聲。
項曉窗忍不住站直了身子,這人——分明就是碧槐姨媽!電視鏡頭拉長的瞬間,她的全貌都裸露在鎂光燈下。蒼白的膚色和狂熱的眼神,很容易讓人分辨出來,那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原來,項思槐到底還是去了簽約現場。
她怔怔地看着,以後的畫面被切斷了,項曉窗無法瞭解事後的發展。解說員用困惑的語氣,提起了項思槐的到來。
這一切果然是一個預謀,帶着項思槐的人,分明是想破壞杜氏和船王的合作。難道是杜氏商業上的對手嗎?
杜嘉文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項曉窗正在這一堆亂麻裡苦苦掙扎。
“曉窗,你要去看看你的姨媽嗎?”杜嘉文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聽不出沮喪。
“嗯,要的,我現在可以去看她嗎?”項曉窗連忙接口。
“可以的,我來接你。”
“你來接我?”項曉窗疑惑地反問了一句。在這樣的敏感時期,他不避着輿論嗎?
“我和陳家燁一起來接你,你姨媽逃離醫院,是有心人的舉動。”杜嘉文的聲音有些沉悶,項曉窗可以想像得出來,他的眉一定皺得很緊。
“嗯。”這一點,不用他說,項曉窗也能夠明白,“我可以自己打車去的,我經常這樣去看她的。”
“我知道。”杜嘉文說着,沉默了下來,卻並沒有掛斷電話,可能在權衡利弊,“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能讓你受到傷害。我們現在就過來,你過十分鐘下到公寓樓底層。”
“好。”
“不要提前下來,可能有媒體挖掘出了你和項思槐的關係,會大做文章。”
難道連自己的私生活也會暴露出來嗎?項曉窗卡着時間下到一樓,竟然看到大廈的門外,一羣記者被管理員擋住,忍不住又關閉了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
時間算得正好,杜嘉文的車子平滑地滑了進來。陳家燁坐在後座下,打開車門就對她招手:“曉窗,快上來。”
項曉窗因爲挺着大肚子,行動不便,看着陳家燁着急的口氣,心裡一慌,便幾乎跌倒。
“曉窗!”杜嘉文叫了一聲。
“我沒事。”項曉窗急忙回答了一句,閃進了汽車,立刻就呼嘯而去。
“好像換了一輛汽車?”項曉窗沒話找話地問。
“嗯,隨便拿了朋友的車,我的車旁邊圍滿了記者。我帶你去見項思槐,她現在的情況有點不大好。”
“不大好?”項曉窗心裡一陣緊張,忍不住就握緊了陳家燁的手。
“別擔心,只是情緒過於激動。盧醫生覺得,還是有家屬在身邊比較好。”
項曉窗困難地嚥下了一口唾沫:“思槐姨媽,她……狀況很不好,是嗎?”說到後來,已是哽咽出聲。
猶如盛夏的一道閃電,把她的心都打得七零八碎。雖然項思槐還沒有認出她,但每一次她去看望的時候,項思槐似乎懂得的,總是特別的安靜,有時甚至會浮出一個微笑。
雪還沒有化開,常綠喬木仍然銀妝素裹。清冷的雪光,彷彿帶着一陣陣的涼意,讓項曉窗手腳發涼。
“她似乎有些清醒,衝進現場的時候,甚至認出了……”
“杜……康?”項曉窗怔了一怔,那個折磨了項思槐二十多年的影子,威力果然並不是一般的大,“那思槐姨媽現在到底怎麼了?”
“別激動,曉窗。我們不知道她突然的清醒是好是壞,所以才讓你去看一下。也許她從此清醒過來,也是好事啊。”陳家燁不住地勸解。
醫院裡早已經圍滿了人,杜嘉文拉着項曉窗的手從後門進去。誰知那裡也蹲着兩個記者,陳家燁一推杜嘉文:“你們先進去,我來應付他們。”
杜嘉文只說了一聲“謝謝”,就拉着項曉窗從側門擠了進去。
裡面還是如往常一樣清靜,並沒有額外的騷亂。
“她在哪兒?”項曉窗心裡發慌,聲音都顫微微的。看着杜嘉文的目光,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眼泉水。
“她還在病房,畢竟她熟悉那裡的環境。”
項曉窗驚訝地發現,原來杜康也在,而項思槐的手,一直拉住了他不放,嘴裡還在顛三倒四地說着什麼。
杜康只是沉默,臉上的神情,複雜難懂。
“姨媽!”項曉窗叫了一聲,想要走過去,卻被杜嘉文死死地拉住了手。
項思槐緩緩地轉過了頭,看着項曉窗微微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緊皺着眉,似乎在冥思苦想。
“姨媽,我是曉窗啊,你小妹的女兒!”項曉窗又叫了一聲。
“阿康,是阿康的女兒!”項思槐的這句話,說得清晰而肯定。項曉窗又驚又喜:“姨媽,你……你認出我來了?”
項思槐卻轉過了頭,看着杜康:“阿康,你看,我們的女兒,長這麼大了,你歡喜嗎?”
項曉窗瞠目結舌,杜康的聲音,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柔和:“是的,思槐,我們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你不用再爲她操心啦!”
盧醫生對項曉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她把無數的疑團,仍然一團一團地攪在心裡。
“來,讓媽媽看看你。”項思槐這時的神情,稱得上是慈祥和藹的。項曉窗本能地要走過去,可是杜嘉文卻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
“讓我過去吧,她……”
“可是,我怕……”
“沒關係的,她是我的嫡親姨媽啊!”
杜嘉文抿着脣,一隻手始終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