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曉窗的。”唐翔天的一句話,讓杜嘉文的笑容,立刻隱沒在脣畔後。
“什麼?”
唐老大嘆了口氣:“曉窗的心臟有雜音,按理說有的人也沒有,不會影響健康。但是……沉碧當年也並沒有十分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的症狀,直到生下了曉窗以後,才漸漸嚴重的。”
杜嘉文張口結舌了一會兒,才期期艾艾地問:“意思是……並不能排除曉窗患心臟病的可能?可是醫生當時說沒有問題的,曉窗是健康的!”
唐老大搖了搖頭:“這只是從儀器和技術來分析的,並不是說曉窗就一定有心臟病,只是說有可能會演變爲……”
杜嘉文立刻激動地站了起來:“怎麼可能!”
“但願只是醫生過於謹慎小心的言辭。”唐翔天也殷切地希望。
“爲什麼當時……沒有說?”杜嘉文疑惑。
“一則,並不能確診曉窗有心臟病;二則,曉窗的心理負擔很重,所以醫生想寬慰一下她的心。如果可以,把小凝露帶來查一下吧,比較放心。”
杜嘉文憂心忡忡,一時沒有說話。
“放心吧,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就算是確診了心臟病,其實也有多種方法可以治癒。只是曉窗因爲她媽媽和姨媽們的陰影,所以感觸就特別的深。你以後定期帶她過來檢查一下,也不要對她說。”
“曉窗產後一直恢復不好,會不會是心臟方向影響……”杜嘉文心裡微微一沉,小心地問。
“沉碧是先發現心臟病才生產的,曉窗既然現在還沒有發現,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唐老大雖然說着,可是分明自己也沒有絲毫把握,語氣模棱。
杜嘉文的心沉了又沉,忽然站了起來:“我去問個清楚。”
“問也是這樣,本來告訴你們的話,就是結論了。只不過,因爲沉碧和丹青……都有厚厚的醫案,沉碧……就醫的時候,已經有了心臟病的明顯症狀。但是丹青……她是捱了一槍才送去的,當時也沒有查出什麼別的問題,心臟也是有一點雜音。後來……”
唐老大說着,臉上顯出了沉思的神色,杜嘉文心情緊張地問:“後來怎麼樣?”
“後來她的傷勢一直沒有恢復過來,多少藥物用上去都沒用。這時候才查出來心臟瓣膜變厚了。但是按理說……”
杜嘉文的心頓時煩躁了起來:“按理說……可是現代醫學再發達,不還是有許多解釋不了的問題嗎?”
“是啊,所以醫生本人也不能斷定,按照儀器最精密的分析結果,他已經告訴你了。後來這些話,是作爲私人之間的……”
“我明白。”杜嘉文有些沉重,“那麼,就是說,有可能小凝露也會遺傳到這種病,是嗎?”
“如果能夠得到項氏上一輩的病例資料,那就好了。”
“我回去問爸爸,也許他會知道一點,畢竟他與項碧槐青梅竹馬長大。”
唐翔天點了點頭:“好。我也會着手去收集一些資料,關於項氏家族病的問題。但不管怎麼說,定期檢查還是必須的。你……要好好照顧曉窗,不要讓她受累。否則,你可以交出照顧她的權利。”
“放心,沒有人會比我更合適擁有這項權利。”杜嘉文目光微閃,看向唐翔天的目光炯炯有神。唐翔天哂然失笑,便低了頭不再言語。
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項曉窗正斜靠在牀背上讀書。暈黃的燈光灑下來,映得她膚白如玉,竟幾乎透明瞭似的。
“回來了?如今你倒和唐爸爸說得投機了,都說些什麼呢?”項曉窗放下了書,用手掩下了一個呵欠。
“怎麼沒有先睡?”
項曉窗老實地回答:“已經睡過一覺了,醒來見你不在,一時又沒了睡意,就隨手拿本書翻一翻。”
“等我來陪你。”杜嘉文雖然裝滿了沉重的心事,卻告誡着自己不能讓項曉窗察覺。
擁着她單薄的身子,杜嘉文心裡微微一顫。懷裡的軟玉溫香,似乎又有明顯的瘦削,心裡那不詳的預感便更強烈了。
別人坐個月子,都能坐到心寬體胖,項曉窗的臉盤卻比沒有懷孕之前還要小了一圈。原本總是嫣紅的雙脣,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明麗。
“生個孩子都能把你折騰成這個樣子,早知道不如不生。”杜嘉文圈住了她,咕噥着表達了自己對女兒的不滿。
項曉窗失笑:“喜歡孩子的也是你,怎麼忽然生出這樣的感慨?只不過一時沒有恢復過來罷了,生產的時候失血過多。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再也不生了……”杜嘉文氣恨恨地說着,只是把她擁得更緊。
項曉窗忽然收了笑容,打量起了杜嘉文,倒把他駭了一跳,只是裝作了一副死皮賴臉的笑容出來,不肯給她看出了破綻。
“出什麼事了?”她清清楚楚地問。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問?”杜嘉文決定打死不承認。
“你的樣子,不像平常……”項曉窗一時無法表達自己的意見,“是不是公司又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唐爸爸對你多有留難?”
“沒有,你放心。”杜嘉文鬆了口氣,“公事上即使一點小毛病,很快就能擺平的。睡吧,你也累了一天。”
項曉窗答應了一聲,靠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自從……生了小凝露之後,我老覺得精神不夠了似的,很怕一覺睡過去就醒不來。”
杜嘉文震動了一下,立刻伸出雙臂把她緊緊攬住:“不許胡說!”
項曉窗在他的懷裡翻了一個身,彷彿要去夠牀頭櫃上的表,但略一伸手,又側了回來。
“你今天怎麼了?”
杜嘉文暗惱自己關心則亂,掩飾着打了個哈哈:“沒有什麼,可能得到了唐老大的盛讚,有點得意忘形了。”
項曉窗抿脣微笑:“至於麼?”
“當然至於,他可是你的唐——爸爸呢!”杜嘉文拖長了聲音,看着項曉窗帶着一抹淺淺的笑容入睡,自己卻在黑暗裡瞪大了眼睛,一點睡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