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到來

夜晚的風,涼涼的,瑟瑟的,孤孤單單的。

夏海芋獨自走在街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回頭張望,一片陌生,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路人,陌生的情愫。

有些人,原以爲可以再見面的;有些事,原以爲可以一直繼續的。然而,在轉身的那個剎那,有些人,再也見不到了。

一切都變了,一不小心就再也回不去了。

身上沒有錢,也沒有手機,一時間,夏海芋有些無措。

忽然——

“海芋!”乾淨裡透着疼惜的男音從身後傳來,白浩然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街頭,快走幾步,將她拉近。

“……”夏海芋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白浩然表情淡淡地看着她,語氣那麼無奈,“我跟着你走了好幾個小時了,我的腳都很酸了,你都不累的嗎?很晚了,天氣又冷,你想這樣走一整晚嗎?海芋,你知不知道,我跟在你身後,很辛苦的啊!”

夏海芋懵了,甚至擡手掐了掐自己的臉,痛!

猛然清醒過來,卻還是疑惑,“浩然……你怎麼會在這裡……”

“幸好我在這裡!”白浩然忽略過她的問題,直接掏出口袋裡的手帕,替她擦掉臉上的冰涼。

千載集緣,茫茫人海相遇,不是偶然。

其實他來舊金山已經好幾天了,跟斯坦福大學那邊的實驗室有一些共同的課題探討,本以爲自己能夠忍住不來看她,最終卻還是忍不住。

可沒有想到,他這一看,居然看到這一幕!

她不開心!

原本以爲他的離開,會讓她自在一點,過得更開心,過得更幸福,可原來不是,那個叫唐旭堯的男人讓她難過到了如此的地步!

“浩然……”很輕地,喚了他一聲。

“嗯。”白浩然聽見她弱弱的呢喃,揪心不已,“海芋,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坐坐好不好?!”

“……”猶疑着,最後在他殷切的目光下,淡淡點頭,“好。”

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裡,安安靜靜。

角落的位置上,白浩然將一杯熱熱的香柚蜂蜜茶遞到夏海芋手中,“喝一點,暖暖身子。”

握住被子,夏海芋的心百感交集,對於感情,她雖然有些遲鈍,但並不無知,她知道他出現在這裡的意義,回想起自己的殘忍,只覺得愧疚。

兩個人深深凝視對方一眼,擦出帶着遺憾的火花,然後又都帶着沉甸甸的心事別開眼。

就像是電影裡的某些情節一樣,很長一段時間不言不語。

白浩然思緒翻飛,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心裡滿滿的幸福,只因爲自己還能爲她付出。

夏海芋忍不住問自己,爲什麼喜歡的人不是他呢,其實他更適合她纔對,平淡中帶着點溫馨的感覺,像是淺淺的白糖水。

忽然之間有一種想馬上變老的衝動,或許這是一種逃避,但卻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結局。

八十歲以後,想像中的天長地久,便是手牽手看細水長流。

像是不忍心再想下去,夏海芋輕輕閉上眼,靠在軟軟的椅背上,無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困了,乏了。

沒幾下,就睡着了。

白浩然慢慢站起身,走到對面,輕輕推着她的肩膀,“海芋……”

她的身子攤着,小小的,呼吸細微地起伏。

“海芋……”

她依然沒有反應,睡着的時候,依舊可以看得出眉眼之間的疲憊。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將拉起她的胳膊,想將手也蓋住,可不經意地碰觸,竟發現她好熱!

爲了確認,稍稍用力握了握,掌心滾燙!

再看她的臉,憔悴的同時,卻泛着淺淺的紅,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更燙了!

“海芋!”白浩然着急地想叫醒她,“海芋,快醒醒,別在這睡,你發燒了!”

她真的很燙很燙,他只是靠近她身邊,就可以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熱度,這樣下去不行,搞不好會是肺炎!

到底唐旭堯對她做了什麼,會讓海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海芋,醒一醒,我帶你去看醫生!”很想用力搖醒她,卻還是捨不得。

叫不醒她,白浩然乾脆將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然後將她整個人從座位上抱了起來,感受到她周身的熱燙,心在一瞬間擰成死結。

“唔……”迷迷糊糊的,夏海芋有所察覺,好想睜開眼看清楚,眼皮卻沉重地擡不起來。

懷裡的人,很輕,很瘦,白浩然泛起陣陣心疼,收緊了雙臂,給予她最強力的守護,如果她喜歡的人是他,他發誓一輩子都不會讓她這樣難受的!

可是,偏偏不是他。

海芋,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我離開是想讓你幸福的,可是你卻變成這樣!

抱着她,出了麥當勞,不在乎行人好奇的注視,果斷上了一輛出租車,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後座裡,他讓她躺在自己懷裡,伸手幫她把凌亂的髮絲從頰邊拂開,心情酸澀。

海芋,也許我們之間的故事並不美麗,平淡得一如白開水。我們之間沒有美好的邂逅,沒有浪漫的場景,也沒有動人的誓言。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懂得什麼纔是生活,什麼是感情。

擁緊了她,低聲呢喃,“海芋,沒事的,我會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