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國外留學的申請早已經遞交的,所以批下來是遲早的事情。
收到入學通知書之後,顧彥和就去了國外當留學生。
那天,他開着車,奔波學校和宿舍之間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還在國內的死黨葉遠禮的電話:“陳可芮退學了。因爲她懷孕了。”
“……”
未成年的少女,剛開始並沒有察覺到身體有了細微變化,先是一月一次的固定假期再也沒有出現,然後是反胃想吐,她本來就是影子一枚,沒有一個發現她的不對勁。直到她肚子漸漸鼓起,臉和身體也隨之浮腫,她刻意穿着寬鬆的衣服,用布條緊緊束縛住像充了氣的下腹。她因此而呼吸不順,每次解開的時候,都發現肉都被壓成了深深的紫色。幾次體育課請假之後,直到她再也沒有理由請假。於是在體育課上昏倒了,老師在給她做急救的時候,發現了她腹部的異樣,解開布條之後,她的秘密昭然於天下。
由於她是在有錢人才就讀的私立中學上學,在推斷她到底是和誰有了關係這個層面上,必然要牽扯到她同班的幾位富家公子,所以,所有有關她的流言很快就被遏制住了。但是,她的事情,只要更換姓名和地址,依然是可以大肆炒作的新聞,被一些小報大肆渲染,寫得有聲有色,有對話有動作有場景地在報紙上流傳,用表達深深的遺憾和警告世人的方式給在路邊攤吃早點和坐車去上班的人供以談資。
他託人詳細地打聽,單從她的孕期推算,這個孩子似乎真的和他有關係。
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他會怎麼做?
十七歲的少年,在異國他鄉,夜夜整夜無眠地在思考這個問題,不知不覺間,他看到路上行人有父親抱着孩子在逗笑的場面,也會留心一下,於是,心裡有了答案。
——帶走那個孩子。他會好好照顧他。
“顧彥和,你不是再開玩笑吧,你才十七歲,就想當未婚爸爸嗎?”
“只是一個小孩而已,我養得起。”只是一張需要往裡填塞好吃的東西的傢伙,沒什麼難辦的。
“顧彥和,你該不是以爲那個小孩和你有關係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告訴你,那天你什麼都沒有做,陳可芮肚子的那個小東西和你完全無關的話,你還會自告奮勇地跳出來承擔責任嗎?”
“……”顧彥和啞口無言,下決心要帶那個孩子回家,已經是十七歲少年能做的最勇敢的決定,他甚至沒有顧慮收養之外的任何後果。但如果這件事情和他沒有半毛關係,他沒有好心腸到要爲別人收拾殘局……
“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做親子鑑定就好了,現在這個事情不再考慮的範圍內,遠禮,你能替我照顧一下她嗎?我會申請假期,儘快回國。”
他申請了長假,還未等到批示就擅自回了國。
不過此時,他已經找不到陳可芮了。
“她去了哪裡?”
“不知道,她爸爸把她藏起來了。”葉遠禮給顧彥和打電話是因爲在他們這羣揮霍派又找到了新鮮的玩意,卻發現他們這羣紈絝子弟中的高手中的高手顧彥和不在而有點想念,纔打了電話閒聊了一番,並表達一番他的想念,在這場閒聊之中,他無意間扯到了那個名叫陳可芮的女人,因爲她之後的悲慘事蹟,和之前和顧彥和的事情,他就順嘴提了一句而已,令他沒有料到的是,他是無意之中的提及,顧彥和卻放在了心上,認真地拜託他關照一下。
好友的囑託他自然放在心上,對陳可芮的事情也留心了一些,他悄悄去探望過幾次,並打聽了她目前的健康情況,並把這些消息一一告訴了遠在大洋彼岸的顧彥和。這一切,直到陳可芮“失蹤”才停止。
當時,陳可芮並沒有走遠,她回到了最初最初,她和她媽媽住的地方。那潮溼的陰暗的小房間,她媽媽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地方,她再一次回到了這裡,她總是覺得能聞到濃濃的死亡的氣味。對未來的害怕無望以及驚恐包圍了她。她一邊害怕着,一邊咬牙切齒地恨着。
給她帶來這厄運的人,是顧彥和。
葉遠禮不知道到顧彥和是怎麼考慮的,但是他一點都沒有要放棄的意思,相反投入了更多的財力人力去尋找陳可芮的下落,而老程就死從那時候認識的。這也是蕭鐵一直疑惑老程爲什麼在短短數天內就能夠打探出那麼多陳可芮過去的事情的真正原因,原來,他調查陳可芮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顧彥和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勸說得動的。
所以,作爲知曉他這位朋友的秉性的葉遠禮只是給予必要的協助,其他的事並做不贅言。
“遠禮,你以前說的事,說,‘可能和我沒有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密集尋找了一個月且毫無結果的情況下,顧彥和終於想起了好友說過的那句話。
“你終於想起來要問我這茬子的事情了。我和你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我說那句話可是有原因的。”
“你記得二胖子嗎?”
二胖子是他們班的一位同學,其實並不胖,也是端端正正的好模樣,但是說話總是帶着一股風月場的氣息,後來知道他們家原來是做夜場審議的,二胖子是因爲他姓潘,排行老二。一個班級裡難免會有派別,而二胖子因爲家裡的關係,幾乎是屬於被邊緣化的一羣。
“記得。”顧彥和點點頭。
“你被下致幻劑的事情,我們知道了,而你知道那女人哪裡來的致幻劑嗎?”
“你的意思是,是潘給她的。”
“對也不對,來源確實來自二胖,但他並非自願給她,而是她拿身體做交易得來的。”
“……”
“我們聽見他在好別人炫耀,說陳家小姐的身體有多嫩滑,滋味有多美妙的話。就問他,他口口聲聲說的陳家小姐是誰——沒有錯,他說的就是陳可芮。”
“口說無憑,有證據嗎?”
“確實沒有,現在又不是古代,好像知道對方身上哪裡長了顆痣就能判斷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的年代,因爲也只是聽他之間這麼說的。”
顧彥和沒有回答。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陳可芮那張柔弱又可憐的臉,連微笑都是那麼得脆弱的臉,但她的背後,翻出來每一段緋聞和流言都和她的樣貌有着天差地別。
“如果我有證據,就絕對不會讓你花這麼多的心力去找那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了。因爲只要那個孩子生下來,做親子鑑定之後就知道誰在說謊了,是顧家的小孩,你就抱回家養,我絕對二話不說,但如果不是,是誰的骨肉誰領回去……”
他說得好像是在說某個物件一樣,物歸原主簡單得很。
但那是個生命,不一樣的。
顧彥和想到這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而這場爭論終究是無果而終,因爲終於找到陳可芮的同時,那個孩子已經被送走了。
陳大老闆早在送陳可芮走的時候就給了照顧陳可芮的人一筆現金,而後,他再也沒有看過她,就彷彿她已經死掉了一樣。他也從不去她所在的地方附近工作,因爲查不到有資金轉賬,也沒有可疑地點可尋,他們一直找不到陳可芮是有緣由的。而陳老闆終於動身前往藏匿陳可芮的地方的時候,正是她分娩之後。他前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將那個孩子送走。而他下決心不再將這個孩子找回來,所以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所以,顧彥和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孩子。
這是他這一生永遠都無法解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