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絕交,我有人魚線
一秒記住,
蘇丹。舒睍蓴璩
異國的這個時節陽光充裕得不可思議,酒店的窗簾再厚都阻擋不了紫外線的熱情。
幾乎每一天,安昕都是被滲透進來的強光刺破了眼皮,迫不得已從睡夢中清醒。
睜開眼,外面一片明媚燦爛,她內心卻早已進入冬眠狀態。
渾渾噩噩的過去了五天,與秦悅的兩次通話中,她都沒有告訴她自己身在何處轢。
只昨天晚上,雷少傾在與她的瞎侃中無意中問到她的新年願望。
安昕想了想,說,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舒家的人都過不好新年,如果能生不如死就更好了。
聽罷之後,雷二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艮。
要說舒依和安昕的恩恩怨怨,雖然多少和他有點兒關係,但畢竟是陳年舊事,安小姐這時候纔想要報仇,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兒?
不過既然話都放下了,他也只好做點什麼意思一下下,讓舒家的人難受那麼一點點,以此滿足安小姐過個好年的簡單心願。
於是早上天光剛至,安昕起了牀,手機彈出來的國內新聞頭條一則:樂舒集團深夜遭黑客攻擊,疑泄漏大量顧客信息,系統安全存在隱患,業界人士爲其堪憂。
樂舒做的是電子通信產業,被雷少傾這麼一攪和,豈止生不如死,說是家族危機都不未過。
安昕越發欣賞這位有爲的大好青年。
洗漱過後,吃了早餐,換上一身出行的簡裝,約莫七點,酒店內線打來電丨話,可以出發前往南部了。
……
相較其他國家來說,蘇丹並不太安全
。
安昕到的第一天原本想租酒店的越野車,自己出行。
在經理得知她要去的地方後,以‘爲她的安全着想’爲由,禮貌的拒絕。
南北蘇丹的戰爭還未畫上休止符,尤其南部不時就會爆發武裝衝突,她一個來自異國的女孩兒,看上去都嬌弱無比,竟還想一個人穿過科斯提,去到南部邊境。
要是遇到危險,用她手中的單反鏡頭能保命嗎?
在經理的建議下,安昕等了五天,和其他的遊客一起乘坐酒店的大巴游覽觀光,天黑前返回。
雖行程倉促,但安全。
喀土穆到斯科特將近五小時,沿途風光美不勝收,安昕卻獨獨沉浸在回憶裡。
同車將近二十人,都是來自不同國家的遊客,歐洲的居多,大家都很友好。
其餘有一對情侶,一個閨蜜團,還有一家子最爲引人注目,爸爸媽媽一共有七個小孩兒,最大的十九歲,最小的才三歲,當中還有一對惹人喜愛的雙胞胎。
像安昕這樣單獨出行的,加她在內有五個,另外四位均是年齡在三十左右的年輕男士。
一路上他們都想和安昕示好,熱情的邀請她晚上回來後喝一杯。
精緻的東方面孔在這片大陸上頗受歡迎,只她都淡淡拒絕了。
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她出神的望着外面,心始終都停留在五年前的某個時刻。
……
按照預定計劃,中午抵達科斯提。
這座位於白尼羅河西岸的城市並不大,是棉花貿易中心,相較於以南邊境地區,這裡的駐軍能夠保證整座城市的絕對安全。
飯後,導遊帶領大家四處遊覽。
這時遊客中有個熱衷攝影的男士建議再往南行一些,他想拍攝更多尼羅河的照片,並且他願意爲此多付出行的一倍價錢
。
他的提議得到多數人的贊成。
爲什麼不呢?
閨蜜團的女孩兒本就極富冒險精神,歡樂的大家庭想讓孩子們多開闊視野,那對來自希臘的情侶更願意通過危險的方式見證他們之間忠貞不渝的愛。
而安昕他們這些閒散單一的遊客都表示無所謂。
近來的邊境十分安寧,大家時間充裕,只要在天黑前從科斯提回程就可以了。
導遊和司機商量了一番,又打電丨話向酒店方仔細徵詢,最終同意了衆人的要求。
然,誰也沒想到這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旅程。
就在旅行大巴剛從科斯提向南駛出四十公里不到,先是巨大的爆炸突然發生在前面不遠處的公路上,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那輛半分鐘前按着喇叭超過他們呼嘯向前的小貨車被炸得四分五裂,緊接着,槍聲大作。
所有人都被嚇瘋了!
根本看不到子彈從哪裡掃來,卻能清晰的感覺巴士車身被瘋狂射擊。
尖叫聲交疊在耳邊,鼻息裡都是刺激着腦神經的煙霧的味道。
混亂中,司機將車強行調轉方向,油門踩到底,回程已變成一場事關生存的逃亡。
……
晚十點,仍然滯留在科斯提。
哪裡的醫院都是一樣的,消毒藥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氣裡,燈光蒼白得只能加深病患的絕望。
安昕坐在二樓長廊的椅子上,眼前不時有人來往經過,醫生,警察,病人……還有被輪椅和推車推往急診室的。
每個人都腳步匆匆。
哭聲從某個病房裡傳出來,有誰因爲疼痛而放肆的哀嚎
。
坐在她身旁的是那個同車的希臘男人,他的左手關節嚴重錯位,需要手術治療,可是現在科斯提所有的醫院都忙得不可開交,只能等待酒店派來接應的車將他帶回喀土穆再轉醫院。
但安昕想,大抵他沒有那樣的心情了。
他的另一半很不幸被流彈擊中,當場死亡,此時的他被失去的痛苦緊纏不能自拔,總算知道愛情無需見證,你我仍能相愛,便是安好。
奈何,爲時已晚。
同車中,歡樂大家庭裡的父親還在急救室搶救,無法想象這個家失去他將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除此之外,其他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
至於五人組的閨蜜團,安昕在不久前看到她們吵在了一起,有兩個更動了手,冒險精神沒有了,只有相互的指責和發泄。
最後剩下她,今天無疑是安昕的幸運日。
死裡逃生後,除了頭髮稍顯凌亂,她和她的揹包都完好無損。
她靠在椅子上靜靜望着眼前的所有,所有都是那麼陌生。
午飯後滴水未進,又親身體會了戰爭的殘酷,精疲力竭的閉上眼,將自己與世隔絕。
記憶中的蘇丹是美好的,那些過往的回憶都被溫暖所充斥。
夜色下美麗的尼羅河,海水裡絢爛的紅珊瑚,還有那些或可愛或醜陋或兇猛的動物……
可是五年後舊地重遊,完全都不同了。
安昕合着眼眸,努力探究問題所在,久而腦中浮現出秦深溫柔的臉孔,她恍然大悟。
原來沒有你的世界是這個樣子。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她的小世界外,有人用英語在喊她
。
見她遲遲不動,大抵以爲她受了什麼內傷,語氣也不由急切起來。
安昕輕聲用英語回了一句‘我沒事’,睜開眼,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她怔愣的同時,有種身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不禁的,人也是微微一愣,眼眸裡所有的茫然瞬間驅散得乾乾淨淨,轉而被一種本能的警惕所取代。
男人亦沒有說話,平靜的迎着她兀自變化的眼色,目光將她由頭到腳仔細的看過一遍,像是x光在替她做掃描檢查。
而後纔對身旁的警察確認,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那位警察很稱職,見安昕神情起伏並不大,便問她是否是他的太太。
葉璟琛的太太……
安昕無力的笑了笑,說,她不是,但他們
認識。
葉璟琛沒有反駁什麼。
警察怪異的將他多打量了幾眼,他只好說,安昕是他的前妻。
這次,她勉強微笑着點頭。
警察終歸是離開了,只將他們當作普通鬧了彆扭的遊客夫妻。
醫院長廊的通道仍舊是人來人往,她和他望着彼此陷入靜止。
會在這裡見到葉璟琛,讓安昕覺得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男人,哪怕是厭惡了,他也要讓對方對他俯首稱臣。
所以他來了。
這是她的認爲。
“沒事吧?”葉璟琛先開口,主動結束這場無謂的眼神對峙。
要不是d城突降的大雪延誤了班機,之後老爺子的大壽他不能缺席……總是有這樣那樣多的事
。
他把這些話悶在胸口,對她解釋不來。
安昕不語,還是淡淡的盯着他看,哪怕心裡有再多的疑惑,她也不會問。
葉璟琛不得不承認,對她這一點,他頗感到頭痛。
在她面前半蹲下,他將手中的礦泉水擰開了蓋子,示好的遞給她。
安昕放在腿上的手分明有輕微的擡起,但,僅此而已,就再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如同犯過錯的小孩兒被狠狠教訓後記住了疼,下次再面對類似的情況時,她不確定是試探還是真心示好,便是隻有長久的遲疑和沉默了。
——可惜我不是秦深——
幾天前在d城機場的vip通道上,葉璟琛纔對她說過這句話。
後來這兩天安昕才反映過來,在那之前,葉璟琛定然就知道安若玥是她的生母,還有安女士與霍市長的婚事。
之所以他會確定般的問她,是否除了秦深之外,別人的安慰都不需要?
那是因爲他必然知道,不久的一天,她會極其受傷。
她拒絕了他的好,看似先傷他在先,不想他埋了一枚超級炸彈在後,眼睜睜的看着她被炸得體無完膚。
這麼深刻的教訓,她怎會輕易忘卻?
望着遞送到眼前的水,她很渴,但決然不接。
她還沒那麼——賤!
兩人就此陷入拉鋸戰,彷彿她不接,那他就會永遠保持遞水的動作,直到大家都化成石頭,永永遠遠的僵滯在這裡。
因爲之前和那位警察交流時用的都是英語,旁邊的希臘男人聽得完全,這會兒見狀,他不由按捺着沉痛的心情,用晦暗的嗓音勸解安昕。
他說了很多,大意是:珍惜眼前人
。
安昕聽後乾脆的對他說,珍惜是沒錯,但必須是所愛的人。
她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她不愛這個主動找來的男人,有什麼好珍惜的?
這一句又讓希臘男人紅了眼眶,他失去了珍惜愛人的唯一機會,他開始抱頭苦惱,不斷咒罵着自己,爲什麼要選擇這個鬼地方渡假!
而纔將被拒在千里之外的葉璟琛,一改往日短淺的耐心,好端端的半蹲在安昕面前,英俊的麪皮上漾着淡淡的,顯而易見的笑容。
不時酒店人員找來了,來接他們的車已到了醫院外。
葉璟琛就是坐那輛車來的。
聞言,安昕剛站起來,手裡的揹包就被一隻大手強行接過,她的左手也被他拉住了。
她蹙眉,不善的話還沒出口,他就先道,“不用提醒我,我不是秦深,隨便你怎麼想,先這樣吧,我來都來了。”
語氣態度說不出的好,任勞任怨的扮相,恍然像是變了個人。
不容安昕多言,他拉着她走出醫院。
……
回喀土穆的那輛旅遊大巴和早上坐的一模一樣,氣氛卻全然不同。
歡樂一家留在了科斯提,還少了一位美麗的希臘女子,車中死氣沉沉,閨蜜團的女孩兒們各自坐在單獨的位置,誰也不理會誰。
安昕的身邊卻多出一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葉璟琛。
她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車速不快,因爲南部邊境在這天不斷髮生衝突,路上許多車都在向北部撤離,聽說戰機都在待命了。
安昕沒有吃晚飯,連水都沒喝上一口,車在路上走走停停,這使得她顯得有些焦躁。
她懷抱雙手,不斷的透過車窗看向前方,面部表情因爲眉頭緊蹙顯得有幾分嚴肅
。
葉璟琛從他的揹包裡取出剛纔那瓶水遞給她,這次還多了一個新鮮的麪包。
她低眉看了看,眼神已有動搖,可是真的想動搖她是有多難?
只看了幾秒,她直接把眼閉上了。
“和我說句話這麼難?”葉璟琛笑道,“還是打算和我一輩子絕交?”
未睜眼,她冷冷道,“我說和你絕交你可不可以馬上消失?”
答案是肯定的。
“不可以。”他說,又道,“那是不是就不用絕交了?”
安昕掀起眼皮厭惡的看他,語氣裡全是不解,“到底是你在犯賤還是我在犯賤?”
“我吧。”他態度良好,男人要大度些,“不過也要看對象而言。”
奸商的準則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既然他人都來了,決定也早就做了,還在乎那個過程嗎?
葉璟琛是注重結果的人。
第三度……他將麪包和水送上。
安昕就是不接,“你要犯賤是你的事。”
他好言相勸,“不要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我不餓!”她死撐。
然後肚子不爭氣的叫得好大聲……
葉璟琛忍不住笑起來,遂遭到她更兇狠的眼神,沒辦法了,他只好出殺手鐗,道,“身在異國他鄉,不如我們暫時休戰,就看在……我有人魚線的份上?”
‘噗’的一聲,安昕繃不住臉皮,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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