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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耍無賴

錄音室,放着《凝宣》,清澈獨特的嗓音充斥着整間屋子,樑語天和行澈都雙手抱臂站在那兒聽,她的聲音很抓人的,然後毫不留情的擊潰心底,把你那防線徹底擊潰赤-裸裸的拎出聽者的百般躲藏的傷痛。

辛酸,刺痛,把那傷口撕開,再用共鳴,溫柔的撫慰。

“天哥?”

樑語天回過神,“很不錯!”不像在誇她,是來自內心的認同。

“凝宣,我們剛纔討論了一下,覺得這首歌不太適合整張專輯的風格,所以,得撤下來。”樑語天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又放了下來。

“恩,知道了。”凝宣一臉從容。

“凝宣,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一首歌,意義不同。待會給你單獨刻一張CD留做紀念!”樑語天讓人猝不及防的體貼。

凝宣,沒有說話,默然的聽着正在播放的《凝宣》。言辭決絕的悲情歌詞,自己時而控訴,時而質問的長音,把她心裡的傷感悲痛和不捨,全部徹底一絲不掛的勾搭出來,切膚之痛,

她突然輕聲問樑語天:“爲什麼?”眼底是嘆息和迷茫。

行澈上前一步,要對她解釋。樑語天攔住她說:“你去給他們接着開會吧,林翰不在。他是去度假還是潛逃了。我來跟她說。”

“凝宣,說吧,這兒沒外人,想說什麼儘管說。”他看了看伍德。

“天哥,你喜歡這首歌嗎?”

樑語天整個人晃了一下,嘆口氣說:“喜歡??”

“天哥,你不是說音樂就是我們的命嗎?爲什麼唱歌,就跟爲什麼活着一樣!”

樑語天拍拍她的頭,說:“對!”

“可這個歌,我們當初爲這個歌付出了多少?一遍遍的磨,改了八百遍,我成天捱罵,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你還是是我的命,怎麼我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呢??”她一句三嘆的問。眼角的淚,無知無覺的滾滾而下。

一張專輯添一首,拿掉一首歌都太正常不過了,本沒必要如此興師動衆的和她商量。凝宣耍賴般的哭鬧,卻沒有人會怪她。她太累了,心裡鬱結太多委屈,發泄出來也好。伍德,行澈,默默看着她。此刻錄音室萬籟俱靜,她惆悵的嘆氣讓兩個大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覺得最愧疚的,不是行澈,不是樑語天,是伍德。是他最先提出這個建議的,當初樑語天和行澈也想過,但都被她的歌聲迷惑得有點兒執迷不悟的一心想發行,期盼大衆聽到這驚豔的聲音。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伍德的話再次證明二人心中的疑慮,痛下狠手,窗戶紙被捅破。

樑語天看看伍德,伍德會意的搖搖頭。事已至此,何必再走回頭路。

樑語天關了音樂,做到凝宣對面說:“凝宣,擦擦眼淚,去跟伍德拍宣傳片!大家都等着你呢!這個事我們以後再談!”樑語天鼓着腮幫子,深吸了一口氣。“哥,你先領她過去,我一會兒有時間再說!”

伍德領會他的意思,過來拍拍凝宣的頭說:“小液晶,哦錯了!小凝宣,跟哥哥走,哥給你拍出3D效果!”

凝宣看着樑語天,告訴他說:“天哥不用了,我好了!這個歌你滿意就行了,放在哪裡不重要!”

樑語天沒說話,看着她遠去的身影,閉上了眼,緊緊握起拳頭,深吸一口氣。

拍攝,樑語天並沒有過去,伍德對凝宣說:“凝宣,你的聲音沒話說,但樑語天一定最喜歡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會說話,大眼睛的人藏不住秘密!”說完,他自己低頭竊笑起來。

第二天,樑語天照例在錄音室忙了一天,累了就躺在沙發上打個盹兒。哪怕“凡人家”離這兒只有一步之遙,他身子沉的都不願擡腿。身體裡所有疲憊,壓抑,沮喪,徘徊,不安,各色語言,都凝結成一個感受,累!

投入的做一件事,就會覺不出時間的流逝,只有在某一個點,擡起頭從自己的世界裡出來換口氣時,不知不覺中已是幾個春秋。樑語天站在窗邊,窗外寶藍的夜空下,川流不息的環路上有一圈又一圈星星閃閃的燈光。黯然交織的璀璨畫面,使心頭徒然升起一股落寞。

夜幕低垂的落地窗,玻璃像幕布一樣反射出一個活躍的身影,窗外的風景是巨幅幕布,把她的生命襯托的愈發生動。劈腿,跨過地上的障礙物。展翅,伸長胳膊去接別人遞來的物品。把自己折騰個人仰馬翻。

樑語天眼裡暖洋洋的,看着舞臺上這個活力十足的小身影。像個夢似的!彷彿看見,一時數不清是多少年前的那個自己。反正,那時他也是凝宣這般大,也是陰差陽錯的進了這個圈,也是像她這麼奮不顧身的時候。時光流轉,多少東西活生生的從自己身上退去,留不住也找不回。然後,某日,突然發現又在另一個人身上覆活,那種感覺,應該叫欣喜吧。欣喜,然後喜歡,然後漸漸不自覺的投入進愛。只因那人就是另外的自己,他每每尋找的,都不過是丟失的自己。想挽救的,也不過只自己。全心全意灌注進去的愛,也是因爲,是自己喜歡。

是嗎?樑語天問自己!

伴着他的音樂,她是那麼新鮮,賦予活力和激情。她是那麼簡單,爲了一個信念可以傾心付出。她是那麼執着,一件件簡單的小事都可以那麼全情投入。真是佯裝成人的孩子啊,單純的眼睛單純的心,撫摸自己心頭的風霜,他突然更加心疼起她來。

“凝宣!”樑語天轉過身,向前挪了幾下。還想繼續看下去不想打破這畫面,卻已經失口叫了她。

“天哥,你看看這段,這麼調整一下好不好?”凝宣幾步跨過來,熱情洋溢的徵求他的意見。

“收工吧,今天就到這兒。” 樑語天嗓音沙啞,整個人都很疲憊。

“等一下不是還要走歌嗎?才這麼早!”凝宣口中的“早”,已是深夜十一點多。

樑語天的一系列動作都是緩慢的,像在繼續那幕劇,他眯着眼睛,緩和朦朧的目光流露出來。脆弱的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頭,轉身離開。

遺留的氣場,像一團陰鬱的灰藍色烏雲籠罩住屋子的所有人。大家滿頭霧水。老闆這是這麼了?心情不好,老闆罵人。心情好,老闆折磨大家陪他熬夜。今天是什麼情況?團隊原地未動,齊刷刷看夏凝宣。就好像她是一個活指標,總能準確的,間接傳遞出樑總心情高低起伏指數。

擦身而過的樑語天,凝宣體味到了他身上的疲憊和腳步的沉重。她沒做任何表示,聽了樑語天的話,低聲說:“收了吧。”開始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

指標出臺,紛紛效仿,很快錄音室只剩凝宣一人。跟每一天一樣,最後都是她累得深吸一口氣,關燈落鎖。但今天心情跟往日不同,因爲他,沉默後的一絲笑容。不是聲色俱厲,不是尖酸刻薄,不是咄咄逼人,不是拂袖而去。而是離開前努力的笑容。這種感覺,好像他很需要自己。而自己又無能爲力的留在此地,想不出如何安慰得好他。想帶他逃出陰霾,結果是自己也陷了進去。

“凝宣,去下樓幫我取車。”他穿上長大衣之後又折回來,掏出褲袋裡的鑰匙,遞給她。

蹲在沙發上的凝宣,把頭從膝蓋上擡起來,訝異的眨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站在她面前,帶着絲絲煙味兒的男人。仰視讓他更高大挺拔,煙氣襯托出他往日沒有的悲愴。

凝宣傻傻的蹲着,心裡涌上一股不知應該形容成心動還是憐惜的熱流,她很想保持着這個姿勢,然後張開臂彎,攏住他的腰。緊緊摟着,把頭埋在他身上。

“去吧!”樑語天的提醒澆滅了就要冉冉升起的衝動。

凝宣離開,他關掉屋子裡的燈,徒留一盞昏黃的小檯燈。橘色的燈光很暖,也暖的傷人,頹然滴落的一顆淚珠,和孤傲的燈光交相輝映。那感覺,就是自己的心也跟着細微卻尖銳的震了一下。

他清了清眼淚,趕緊起身離開那光源。其實每時每刻除了公司的事,其他都不敢多想,他不敢想年少,不敢想妻兒,不敢想小澈,不敢想剛剛。他知道,一旦記憶的閘門被打開,回憶像洪水猛獸般滔滔襲來,他是招架不住的。他明白,稍稍回顧的結果就是,影響他的工作。影響他的雲淡風輕。他多瞭解冷淡外表下深藏不露的,那顆感性軟弱的心。

慣用的伎倆,“驕傲”又一次及時跳了出來,告訴他,“你沒有理由哭泣!男人的眼淚,只可以代表‘喜極而泣’‘悲痛欲絕’,卻永遠不能代表‘軟弱’!”

凝宣取回車也不知道他準備去哪裡,等他下來時,自己站在車子外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