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子皓和蝶寧在小島上已經呆了一個月,子皓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畢竟身體底子好,對他來說只要不是致命的傷就不算嚴重。
子皓急切地想要和零一聯繫,想要離開小島,但是靜雅卻告訴子皓,小島外是天然的屏障,所以即使有精確的儀器也未必能探測到這裡的小島,而且很容易觸及暗礁,所以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沒有什麼人來這個小島。
因爲這層天然屏障的關係,小島也有一段時間是禁止出入的,七月和八月的屏障會如霧氣一般蔓延幾海里,船隻無法判斷方向,所以很容易發生意外,有一次就有一隻船無意中闖入屏障霧氣,然後再那霧氣中迷失了方向,在海面上飄了整整一個月,最後因爲觸及暗礁而沉船。
至於和島外的人聯繫,靜雅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們從小到大就沒有和外面世界的人打過交道,他們的爹地媽咪自從隱居在這裡之後,便沒有想過離開,也不想和外界聯繫,所以小島上並沒有通訊的工具。不過,以子皓的猜測,可能因爲這座小島外屏障的關係,會有一些干擾,所以就算有通訊工具可能也無法聯繫上。
看出子皓的焦急,靜雅特意去詢問了她的爹地媽咪,而得到的答案是,九月初會有船隻來給他們送一些東西,那個時候也許子皓可以跟着一起離開。也就是說,子皓和蝶寧還要在這座島上呆一個多月。
蝶寧也和子皓一樣,很擔心外面的狀況,但是他們着急也沒用,畢竟他們能活下來已經是非常奇蹟的事情了,他們不能再要求什麼。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子皓和蝶寧也從一開始的焦躁不安到如今的沉靜淡然,反正他們已經知道可以離開,只是需要等待而已,雖然是煎熬,卻也是一份期待。
“蝶寧?你怎麼在這裡?”子皓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他看天氣很好就一個人四處逛逛,沒想到居然在小溪邊看到了蝶寧坐在小溪邊發呆。
“沒有,隨便走走。”蝶寧見子皓走過來,連忙站起來,伸手去扶子皓,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痊癒了,但是蝶寧還是覺得他應該好好靜養,畢竟他這次真的傷得很重,有幾次換藥她都站在一旁,連她這樣強硬堅韌的人看到他渾身的傷疤都覺得異常可怖。
“不要把我當做病人,我已經沒事了。”子皓笑了笑,眼底一片清澈,明晃晃的笑容刺痛了蝶寧的雙眸。
蝶寧怔怔地看着笑容滿面的子皓,他一直都是斯文的貴公子,永遠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就因爲這樣一抹笑容才讓人覺得高深莫測,透着無盡的神秘。但是如今的子皓卻完全不同,一臉的乾淨,彷彿是個不理塵世的少爺,沒有煩惱也沒有憂愁,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外桃源的存在,才讓子皓暫時卸下了重擔,變回了最初的邱子皓。
“子皓,你還記得當初爲什麼要進黑道嗎?”蝶寧和子皓並排坐在小溪邊的大石頭上,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親近,蝶寧一直都很抗拒子皓的溫柔,將對奕的惱恨發泄到子皓身上,而這個黑暗世界裡的王居然照單全收,這讓她實在是手足無措。
“我是個不該出生的孩子,雖然出身在邱家,是邱家的二公子,在世人眼裡也許我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可是,我卻缺少了很多尋常人所有用的東西,我就像一個多餘的人,沒有人在意,所以我變得叛逆,我想引起爹地的注意。”子皓微微擡頭,嘴角是不緊不慢的淡笑,“我進入黑道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看好我,覺得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可是我告訴我自己,總有一天我要所有人對我俯首稱臣,從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小看我的人,不把我放在眼裡的人,通通對我另眼相待。”
對子皓來說,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童年,也沒有什麼快樂的記憶,爹地不愛他,甚至可以說將對媽咪的仇恨,無法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的痛苦,都轉嫁到他的身上,他很無辜,卻必須承受。他是個很固執的人,不認錯,不遷就,也不懂得順從,所以他活得很辛苦,吃了很多苦。
他永遠記得,離開邱家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爹地仇恨得發紅的眼,拿着槍指着他的樣子,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些所謂的叔叔伯伯們的嘲諷,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裡,爹地開槍打他,沒有人上前阻止,甚至他從那些所謂的親人眼裡看到了幸災樂禍。想來也是,死一個邱家人,便是少了一個爭奪財產的人,對他們來說,百利而無害。
剛剛離開邱家的時候,他過得很辛苦,黑道並不如他想象中那樣風光,無數個夜裡他忍受着傷痛的折磨,一個人咬牙堅持了下來,隨着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他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信任,也最終慢慢地朝着他要的位置上走去。每一步,都是血淚,只要他一鬆手,就會跌入萬丈深淵,但是他很堅信,自己一定會成功,一定會成爲黑暗世界裡的王,他有那個自信。
“值得嗎?爲了別人的眼光,讓自己活得這麼辛苦?”不知道爲什麼,蝶寧只覺得心頭微痛,她一直覺得他是個強大到無所不能的男人,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男人心底居然也藏有那樣深深的自卑,就是這樣的自卑才讓他一步一步地成爲一個強者,但是他的心底卻始終有一抹陰影,無法擦去。
“人活一世,不是麼?”子皓偏頭,看着蝶寧的眸光裡閃過一抹什麼,快得讓人抓不住。
蝶寧嘆了一口氣,她其實沒有資格說他,她不也是這樣麼,總是挑了最難的那條路走。讓自己成爲殺手,愛上奕,要成爲他的女人,每一個都是無比困難的事情,而她卻甘之如飴,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