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任何人做錯事想彌補,都能彌補。有些傷害已經造成,就是一輩子的傷疤,好不了了。
她苦笑着推開他的手。
心裡再清楚不過,早在六年前,就註定了他們不能再在一起。
翌日清晨夜寒軒被頭痛折磨醒,睜開眼半天都反應不過來身在何處,直到看到書桌上姚夢琪和姚俊恩的合照。
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醉酒後居然到這來了,他原本只想借醉忘記她啊!心裡,卻這麼放不開她嗎?
他勉強支撐着起了身,走到客廳,姚夢琪正在將早餐端上桌,纖細的身姿沐浴在一片晨光中,美若幻象,並不真實,好像隨時可能消失。他很想緊緊擁抱她,不讓她離開。
“起來了。”
“嗯……我怎麼會在這?”
“昨天半夜你狂按門鈴,一打開門,就看到你醉倒在門口。想着你不能開車,就留你住了一晚。”她吐字平淡,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半夜擾民這種事,以後別做了。”
“抱歉,我喝醉了……我說過什麼嗎?”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你是指什麼?”她回頭,波瀾不興地望了他一眼。
夜寒軒一時語塞,總覺得她今天說話字句帶刺,他聽了很不舒服。
姚夢琪自然也知道,但她是故意的。昨晚目睹他的痛苦,她也難受了整晚。下定決心,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兩個人都會被折磨的傷痕累累,痛不欲生。
因此,對他,她必須儘可能冷淡。也許他受不了她這種態度,就會放手。
夜寒軒也沒再說什麼,洗漱了,坐到餐桌邊吃早餐。
剛吃到一半,姚夢琪把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簽了吧,再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他一頓,眉心緊蹙,擡頭不悅地瞪着她,字句珠璣。“我說過,我不離婚。”
“你不覺自己這樣很沒尊嚴嗎?”她吸氣,逼自己用最難聽的話攻擊他。“就像一條癩皮狗一樣,死纏爛打。你不煩,我還嫌煩!趕快簽了,早死早超生。”
夜寒軒眼裡閃過一抹寒光,額頭上的青筋都氣得凸了起來。心裡翻江倒海一般狂怒,渾身涌動着怒火,卻不知該如何發泄。咬牙,恨恨地說:“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
“不然我該用什麼語氣?求我求了,好話我也說了,可好言相勸對你根本沒用!畢竟這麼多年夫妻,我也不想弄得這麼難看,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一直死拖,再難聽的話,我也能說出來。”
她的話越說越狠,無疑等同於火上澆油。夜寒軒的手握拳,好像隨時可能一拳揍過去,冰冷的聲音由齒縫間擠出。“你再說一次!”
“再說十次、一百次都一樣!我要離婚!我要離婚。”
“閉嘴!”夜寒軒一拳狠狠砸在餐桌上,僵硬的身體彈了起來,居高臨下怒視她,眼裡**。“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殺了你!”
“……”姚夢琪嚥了口口水,有些恐懼。她是知道他脾氣的,一旦被激怒,什麼都不管不顧,再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但她豁出去了,她就是要激怒他,盛怒之下,也許他就簽字了!
她倔強地昂起臉,雙目冷冽堅毅。“我現在喜歡的人是顧絕,我要和他結婚,你別再纏着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夜寒軒掐住脖子推到牆上,背重重地撞上去。
“我叫你別再說了!”夜寒軒如一隻被激怒的獅子,氣急敗壞地朝她咆哮。
姚夢琪被掐得說不出話,氧氣突然中斷,她呼吸困難,眼睛泛白。本能開始掙扎,踢打,喉嚨裡擠出沙啞的求救聲。
“我警告你,別再挑釁我!”他手指抽緊,指骨“咯咯”作響,雙眼冒火,殘忍地看着絕望掙扎的她。
“放……放手……”
“你說不離婚,我就放開。”
“放……手……”
“說啊!說你不離婚!”他怒喊,表情猙獰暴力,不顧一切地想逼迫她承諾不會離開自己。“說啊你!說!”
姚夢琪的視線開始模糊,天旋地轉,喉嚨乾澀得快要吐血,還是一字一字道:“我……要……離……婚……”
“你——該死!”夜寒軒咆哮,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恨不得毀滅整個世界。
但就在姚夢琪以爲要窒息而死時,被他甩到地上。她捂住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如同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好難受……好難受……
夜寒軒踉蹌着退了幾步,悽然冷笑。“我就讓你這麼討厭嗎?就算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她看着痛苦絕望,撕心裂肺的他,有一絲不忍,但還是狠下心,決絕地將他推向地獄。冷笑,“是!你讓我很煩,很討厭。就算死,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夜寒軒幾乎承受不住打擊,腳步虛浮,身體搖搖欲墜,扶着餐桌才能勉強站直。
他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所有的尊嚴都被她踐踏殆盡,一種濃重的無助感吞噬着他的心。
他都以死相逼了,她竟然還這麼絕情!難道無論他怎麼做,都挽回不了她的心了?
她是想讓他死嗎?!
有那麼一剎那,他真的很想和她同歸於盡。如果死是能在一起的唯一方法,他願意!
目光瞥到那份該死的離婚協議,夜寒軒的雙眼被刺痛了,赤紅冒血,一把將它撕個粉碎,砸到她面前。
姚夢琪無助地看着四處飛舞的離婚協議,哀慼地低頭。她最終還是失敗了,爲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她?一定要廝殺致死,他才肯放手嗎?
夜寒軒的身體因衝撞的怒意劇烈起伏,面色猙獰,怒極反笑。“就算死,也要離婚是嗎?那就一起死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離婚?”他冷笑,決絕。“妄想!”
丟下這句話,他奪門而出,重重摔了房門。
“咣——”地一聲巨響,整間房地動山搖。
姚夢琪癱坐在地上,絕望無力地抱住自己冰冷的身體,苦笑,一顆眼淚滑落眼角。
爲什麼他總是不明白,感情是強取豪奪不來的。他這樣,只會讓他們的關係更加醜惡,將僅存的一些美好回憶消耗殆盡。
……
翌日下午,顧建城來電話,旁敲側擊地問姚夢琪什麼時候能拿到離婚協議,她總說快了,心裡卻很沒有底,一整晚被攪得心神不寧,徹夜失眠。
隔天早上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上班,正無心工作,夜寒軒的名字突然在屏幕上跳動起來。她嚇得猛一激靈,猶豫很久,才接通。
對面傳來他陰森低沉的詢問,“你堅持要離婚?”
她心跳加速,手指抽緊,擠出一個字。“是!”
“今晚十點,我在酒店等你。”
酒店?
她心裡“咯噔”一聲,感覺很不對勁。佯裝鎮定地問:“有事嗎?”
“你過來就知道了!”
“可以換個地方嗎?”
“如果你害怕,可以退縮。”
眼見他要掛電話,姚夢琪急着叫住他。“把地址發給我!”
雖然不知他在耍什麼陰謀,但只要有一線機會,她就要緊緊抓住,決不放棄。
……
晚上九點五十,姚夢琪如約到了酒店。在門口站了五分鐘,始終無法鼓起勇氣敲門。她不確定是否只是自己多心,但酒店這種地方,總是覺得很邪惡,動機不純。
或許,她另約時間地點。
可他會再給她機會嗎?
正踟躕不定,門開了。
夜寒軒挺拔的身軀出現在她視線中,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衣襟敞開,露出精壯的古銅色胸膛,下身兩條長腿,線條極美,仿若雕塑。
剛洗過澡,頭髮溼漉漉的,透出些許不懷好意的意味。
鬼魅得令她心驚,腳下想逃。
“站很久了?進來吧!”
見她猶豫不決,他一把將她拖進房間。
姚夢琪一踉蹌,險些摔倒,就更緊張了。
夜寒軒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走到吧檯邊,“喝酒嗎?”
“不、不用了!”
“威士忌?”
他倒了兩杯酒,放在茶几上,以無比舒適愜意的姿態往沙發裡一坐,翹起二郎腿,笑笑地打量她。吧檯的藍色燈光投射在他臉上,形成一道明暗不定的側影,陰森邪惡。
姚夢琪被他的目光看得慌亂不已,手緊張地捏緊包包,呼吸急促,緊緊抿着嘴脣。
這種感覺很不安,好像兩人間即將發生點什麼,不自覺聯想到嫖客與**間的桃色交易,很骯髒,也很危險。
“你看上去很緊張?”夜寒軒搖晃着高腳酒杯,透過猩紅的液體打量她,尋味一笑,略帶諷刺意味。“昨天,你不是很囂張嗎?那股勁頭呢?”
“有什麼話,趕快說!我還有事。”
“怎麼?這麼着急去找顧絕,連幾分鐘時間都不肯給我?如果是這樣,你可以離開。不過離婚協議的事,免談!”
姚夢琪皺眉,真的很討厭他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更討厭他那臉氣定神閒的壞笑,恨不得撲上去撕裂他的臉!
“你想怎麼樣?”
“坐!”
她只好忍着怒火,坐下。
“看你這麼緊張,喝口酒,壓壓驚。”
“我不想喝!”
“怎麼?怕我下藥?”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