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喬斯剛想詢問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一轉頭,已不見Iris。她嘆了口氣,坐到自己空蕩蕩的位子上,看其他人忙碌,百無聊賴。
她試着向經過的人介紹自己,但他們往往沒聽她說完兩句話,就不耐煩地走了,還叫她別擋路。她託着腮幫子,眼巴巴看着其他人忙碌。時近中午,纔有人通知他,說總監想見她。
總監文瑞是喬斯最崇拜的設計師,他每一季的新作品,她都會關注,並且做很多記錄,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而他對設計瘋狂的執着,也是她所欽佩的。
雖然沒有機會接觸他,但她心裡一直是把他當做恩師的。在美國之所以能出色完成學業,一部分也是因爲他的啓迪。
如今兩人只有一扇門之隔,喬斯不免心跳加速。理了理衣服,再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推門進去。“總監!”
他背對着她站在窗邊,背影很高很瘦。白襯衣搭配牛仔褲,很休閒的打扮,卻極有時尚感,如置身臺的男模,無形中就有種時尚範。
“請坐!”他轉過身來,脣角飛揚。
文瑞並不是一個非常帥的男人,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人很精神,即使戴着眼鏡,眼睛仍非常亮。目光交接的片刻,就像一道舞臺光掃過來,讓喬斯爲之一振。
他絕對是個亮眼的男人,飛揚的丹鳳眼中閃爍的光芒,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雖然他被譽爲時尚界之父,但爲人非常低調,這還是喬斯第一次見到他真人。
“怎麼了?這麼看着我?”文瑞邊翻查筆記本資料,邊隨口問了句。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本人這麼年輕。”在他這樣的年紀能有他一半的成就,喬斯就滿意了。
“是嗎?很多人這麼想,但你是第一個當這麼我的面說出來的。”
“爲什麼?”“他們都怕我。”
喬斯以爲他在開玩笑,“怎麼可能,你很nice!”
“那是因爲你沒和我共事過,在工作上,我很挑剔,也很毒舌。這裡每一個人都被我罵哭過,包括Iris。”他灼灼的目光穿透鏡片,鎖住喬斯,等待她的回答。
他以爲她會比其他人更緊張,但她沒有,反倒微笑。“如果是這樣,我會更努力工作,讓你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她雖然在生活上神經大條,但面對自己最熱愛的事業,非常有自信。只要努力,總有一天能創造奇蹟。
文瑞一愣,隨即滿意地笑了。“很好!期待看到你的表現。”
這個時代,真正自信的女人已經不多了。當然,他不是指盲目自信。他看過她的資料,確實具備自信的資格。他開始期待,與她接下來的合作了。
喬斯就更期待了。相比起放羊的上司,她更傾向於這種。雖然有點苛刻,但正因爲這樣才能進步。
臨近下班時間,原本對喬斯視而不見的職員們忽然陸續走過來和她聊天。當然,是讓她處理他們沒幹完的活。
Antia的招聘條件高的嚇人,好不容易進來只新人菜鳥,他們不物盡其用就太浪費了。更何況這個四眼妹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短短半個小時,喬斯桌上的文件就堆得像小山一樣高。雖然只是些影印、傳真之類的瑣事,但要處理完,還是煞費時間。
待她把最後一份資料打印完,已經近十一點。她打開手機,裡面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姚夢琪催她回家的。她忙給她回電話,提着包匆匆走出辦公室。
“好了,我能有什麼事。知道了,我打車回來,這個時間點末班車都沒了……”受到一天冷待後,姚夢琪的關心讓喬斯心暖暖的。
她掛了電話,電梯正好開了。裡面站着一個風姿綽約,一襲米白色碎花洋裙的女人。手裡挽着昂貴的Gucci限量版包包,妝容精緻。
喬斯睜大眼睛,“采薇?”
一抹異色從楊采薇略顯疲憊的臉上掠過,她微微頷首,神情冷淡。
電梯緩緩下降,狹小的空間被一種怪異的氣氛包圍着。身旁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喬斯卻無端感到緊張。好幾次試着開口,卻又因她的沉默打住了。
她半低頭,目光落在楊采薇手上,她的無名指上赫然戴着一顆閃亮的大鑽戒。
喬斯想起姚夢琪的話,不禁感嘆。看來,她是真的訂婚了,只是並非和何遠銘。
“你怎麼會在這?”
最後,還是楊采薇先打破沉默,氣氛卻並未得到緩和,反而更尷尬了。
“我在這工作,今天第一天上班。”喬斯笑笑,喉嚨有些乾澀。
楊采薇一怔,眼底顯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安。但她迅速掩去,一貫客套地微笑。“恭喜你!”“謝謝!”
又是一陣沉默。
喬斯眼角的餘光盯着樓層鍵盤,在心裡默數。七……六……五……
今天電梯好像走得特別慢?時間靜止了嗎?
三樓又進來了一個人,喬斯往裡走,和楊采薇更近了,覺得不說話好像很沒禮貌,轉而問:“你呢?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
“我……來找個朋友。”
“哦!”喬斯聽得出,她口中的“朋友”很可能是她未婚夫,但她沒有挑破。
Www⊙тt kдn⊙¢O
出了電梯,兩人都輕微鬆了口氣。
“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我太忙了,沒和你聯繫。”楊采薇臉色如常,語氣也很誠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太忙只是個藉口,她擅長說謊。
其實她一搬去美國,她就急着聯繫她。但何光年用某種手段把她保護了起來,她找了一年都毫無音訊。她以爲她會就此消失,也就慢慢把這事淡忘了。但沒想到,竟然會在京都和她再遇。
“挺好的,讀了四年設計,剛回國不久。”
“那……孩子……”
“流掉了!”話一出口,喬斯自己都驚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很自然地就說了謊。
也許,是擔心采薇和公司人有聯繫,到時將無法隱瞞孩子的存在。也許……她不知道!總之,潛意識裡,她就是不想讓采薇知道孩子的事。
“……”楊采薇狐疑地緊盯了她半天,看她不像在說謊,心口的大石落下了一半。換上一副歉意的表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事,都過去了。”喬斯無意繼續這個話題。兩人都沒說話,靜靜走出了公司。
一輛奔馳轎車停在了楊采薇身前,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姚小姐,請上車。”
“你去哪?我送你?”楊采薇的語氣有意無意透着些優越。她一貫如此,總想向人展現她過得非常好,尤其在喬斯面前。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好了。”
“那好!路上小心點。有空再聯繫。”楊采薇也不是真心想送她,就沒再勉強。反正,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直到車尾消失不見,喬斯才放下揮別的手,長嘆了口氣。曾經的好友變得如此生疏,心裡怪難受的。
“怎麼了?拉聳着腦袋。”有人從身後拍了她一下。喬斯轉頭,眼睛一亮。“總監?您不是早就走了嗎?”
“你以爲總監這麼好當?我只是習慣了關燈工作而已,安靜些。”文瑞俗張地噴了個菸圈,夾煙的姿勢雅痞,領口鬆垮,頭髮凌亂地搭着,倜儻不羈,極有男人味。
“哦……”
“你等車呢?那我先走了。”
“嗯!總監再見。”喬斯目送他離開。心想成功真的要付出很多,哪怕文瑞這樣的設計天才,私下也要很努力。他身上,有太多值得她學習的地方。
喬斯爲自己鼓了鼓勁,就走出去攔車的士了。沒過多久,一輛黑色小跑停在她面前。文瑞在裡面衝她笑得很好看,“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就好了。”喬斯忙搖頭。這麼晚了,她哪好意思再麻煩他,更何況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
“沒事!反正我是夜貓子,上來吧。”文瑞堅持道。他不是個熱心的人,尤其女人的閒事,向來懶得多管。剛纔確實打算走,但不知怎麼着,又把車倒了回來。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個戴着老土黑框鏡,叫喬斯的小女人,到底有哪點值得他待見了。只是男女關係,他懶得想,純屬把她當朋友吧!
喬斯也不好再推辭,上車低聲說了句“謝謝”。
午夜電臺正播放《加州旅館》,一首老歌,歌手蒼老的嗓音夾雜着低低敘敘的吉他聲,有種穿透人心的魔力。文瑞輕聲哼唱,一手夾着煙,夜風吹拂的頭髮,凌亂不羈。
喬斯覺得他帥得不可思議,是那種很有獨特魅力的男人,很容易讓女人心動的那種。
他抽了口煙,調侃道:“一直盯着我看,我會臉紅的。”
喬斯莞爾,“總監,您真的很帥。”
“是嗎?剛來就學會拍馬屁了。”“不是,我認真……”
“逗你玩呢!瞧你緊張的!”文瑞笑起來,“說我帥的人多得去了,我知道不是拍馬屁。”
“……”喬斯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總監大人也會開這種玩笑,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