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鈞在關鍵時刻把紀韻晴狼狽的推下了牀,一個人衝出了房間。他顧不得去隱藏自己的哀傷,更顧不得照料紀韻晴的情緒。
大院子的周圍蟲鳴鳥叫,月光穿透樹枝,在地上灑下的一串串忽明忽暗的淺影。他信步走到桂花樹下,低頭凝神看着地下的斑駁星影。
記憶中的她似乎喜歡坐在任何植物的陰影之下,喜歡被陰影覆蓋,卻擡頭去尋找世界不經意遺漏的光明。
“你愛過我嗎?敖天鈞。”
如此清晰,一直在耳邊哀怨的叩問的女子。
就如那一夜,他在星光的暗影下撕扯開她身上薄薄的單衣,把她暴露在月光下,斑駁的樹影下,那雙眸子如此驚恐又憔悴……
“啊……”他長嘯,卻壓下了嗓子。
這就是他不想回家的原因,這裡有太多美好的過往,3年的甜蜜點滴,及不上短短一個月的決絕殘酷。
他才明白,即使他用盡3年的時間和心力來愛她護她,但在果果離開的那一刻,伴着她的卻是那被拋棄的時日裡的地獄的陰冷。
即使他餘生用盡了每一分力氣來懷念她,她都不會再知道。
她走了,去到另一個世界,懷揣着絕望枯死的愛情。
他煩躁的拿起響得一塌糊塗的電話,吼着:“我還沒有死,不需要這樣催命……”
電話那頭的唐家民明顯被敖天鈞的狂躁弄得不知所然,很久纔回答道:“鈞哥,你過不過來風華酒店?”
“不去,我哪裡都不去?”
唐家民倒抽了一口氣,對着旁邊的人說:“風哥,他說:不來。”
然後敖天鈞便聽到駱風在電話旁邊懶散淡定的聲音:“嗯,的確不用來。估計他還沒來到,俞秋影便和敖天揚直接洞房花燭了……”
“駱風……”
聽得出敖天鈞似乎在磨牙,駱風心情大好,狂笑道:“哈哈哈……不要來,千萬不要來。”
風華酒店是駱風的酒店,雖然在酒店業算是個新丁,但是,這間酒店在市區黃金地段,裝修豪華氣派,一直都客似雲來。而酒店的23樓的酒吧夜總會,更是晚晚爆滿。
駱風10多年來,在黑道呼風喚雨,小到酒吧、舞廳、大到夜總會、賭場,還有不爲人知的幕後生意,他的勢力和財富也日益膨脹。
3年前,駱風在市區投入巨資興建了這間五星級的風華酒店。熟悉內情的人都以爲,這又會是駱風名下的又一個銷金窟,裡面一定是藏污納垢。開業3年來,雖然有黑白兩道皆盯着他的走向。卻不想,駱風這一次,看起來居然真的是做正經生意。即使是前一陣子的打黑掃黃,幾乎把市區的娛樂場所翻了個天,風華酒店卻仍舊安然無事。
而今晚,敖天揚先是和一名豔麗女子到場,灌了三瓶洋酒。接着,俞秋影也來了。
駱風本來就唯恐天下不亂,逮着這個機會和唐家民打了個賭,敖天鈞會在多少分鐘內到場?
很快,唐家民便回頭無力的白了一眼駱風,駱風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賴帳,快給錢……”
唐家民鬱悶的取錢包,滿目幽怨的望着敖天鈞心急火燎的進來:“風哥,鈞哥真的上心了。”
駱風長嘆:“唉,感情這東西,他就愛玩,有什麼辦法?”
話音未落,敖天鈞已經在他們的身邊坐下,叫了一杯酒。他只是在旁靜靜的看,瞳仁的烏黑望不到邊。
茶色的玻璃酒櫃,吧檯旁俞秋影淚流滿面,敖天揚的臉容痛苦的扭曲着,把旁邊的妖嬈女子推遠,想拉住俞秋影倒退的身子。
俞秋影卻更遠的向後退,慘白的臉,倔強的死咬着腮幫兩邊的肉,臉頰肌理緊緊收起,似有滿腔怒火,更似充滿憤恨。
“是你,明明是你。是你要我和接近敖天鈞,要取悅他,搏取他的信任。到頭來,卻全都是我的錯了?”
“我讓你接近他,但我沒讓你和他上牀。”
俞秋影的臉瞬間蒼白,脣瓣被牙齒咬得沒了血色,她的淚盈在眼眶,對着敖天揚就是一巴掌:“敖天揚,你,你,你……”
她終是沒法子罵出更狠毒的話,只是靜靜的往後退,碰到了旁邊的短椅子的凳腳,她還包着紗布的腳踝又扭了一下,她忍住痛,一步一步的越過酒櫃的一角,從敖天鈞的身邊經過,淡淡的芳香縈繞。
駱風半眯着眼,望着敖天鈞:“不去乘虛而入?”
“不急,她會主動來找我。” 敖天鈞眼角的餘光從容淡定,就連駱風都不得不輕嘆,越是淡靜涼薄的他,越是有迷死人的冷傲。
敖天鈞的車子剛停下來,俞秋影便衝上來,微醉暈紅的臉色,不施脂粉的雪膚,握着的拳頭在他的身上如雨點落下。
他吐了一口煙:“怎麼?被敖天揚拋棄了?”
“是你,都是你。我有什麼對不起你?故意引他來酒店,挑拔我們的關係。”
“哼,如果你和敖天揚情比金堅,我又怎麼能拆散?”
“如果你是男人,你可以親眼看着……”她抽泣着,緊咬着的嘴脣惹人垂憐:“你開心了吧?俞家被你吞了,他們認爲我是罪魁禍首,再也不讓我回家。而天揚,也不理我了……嗚嗚,你開心了,我已經被你趕到絕路了。”
他毫無預兆的抱緊她,在她的額頭印上淺吻:“沒關係,你還有我。”
“你,你……”她哭得更兇了,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雙水眸朦朦朧朧。
他心底長嘆,只可惜,你遇上了敖天揚。
傲天國際成功收購彰光集團的新聞只熱鬧了兩天,便沒人再有興致。畢竟此前,彰光外強中空,敖天鈞又一直對它苦視耽耽,易主是遲早的事。
但是,一月前高調的在俞家的聚會上出現的俞秋影二小姐,卻被俞家掃地出門。顯得很耐人尋味。
俞家雖然失去了彰光集團的控制權,但卻是敖天鈞真金白銀收購的股份,俞家兩父子還不算山窮水盡。卻容不下一個久別重逢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