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六月的天,孩子的臉,最是變幻莫測。大文學敖天鈞卻覺得這世上比六月天時孩子臉變化更快的,還有孕婦的心情。
明明前一分鐘還陽光明媚,下一分鐘他便慘受酷刑。
楊果雖然與樂明慧現在表面相處融洽,但敖天鈞卻是絕對不敢再讓她們婆媳兩人共住一室的。
所以,敖天鈞與楊果還是兩個人居住。敖天鈞怕楊果悶,上班便不太積極,整天回家陪老婆。唐家民他們旁邊看着,覺得敖天鈞過得如此水深火熱,毫無自由,心中不忍。
這一天,唐家民和阿鋒捧着一個榴槤回來,躲在花園裡吃得正起勁。遠遠見到孕婦在屋裡懶洋洋的走出來。嚇得把榴蓮全都藏了起來。
鈞哥說過,最近果果的胃口不太好,有一點異味都能嘔上大半天。更莫說這榴蓮那香飄萬里的味道了。
楊果在花園裡轉了一圈,然後回到房間。
半夜裡,敖天鈞卻起牀在花園裡一通尋找。唐家民他們眼定定的看着他把扔到花園邊上的垃圾桶裡的榴槤皮撿了出來,拿回了房間。
唐家民和阿鋒抑不住好奇,到三樓的轉角候着,躡手躡腳的在門邊偷聽兩口子的閨房趣事。
敖天鈞臉青青的,聲音怯怯的:“果果,別生氣了,行不行?”
“哼……”孕婦轉過了身子,嘟着嘴巴:“哼,答不上來嗎?”
敖天鈞撓撓頭,滿臉堆笑:“彆氣壞了身子。啊……乖。”
“我和她,就那麼難抉擇嗎?從前,你不是眼睛都不眨就拋棄了楊果嗎?”
“這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敖天鈞苦瓜乾一樣的臉。
“好啊,你不和我說真話。我就,我就……”哼了一聲,氣鼓鼓的。
他趕忙坐到她身邊,摸着她隆起的小腹,訕笑:“別記住那些不開心的。哪,你要的榴槤皮,我帶來了。”他一世英明,但還是不知道孕婦的心思:“可是,你到底要這東西做什麼用啊?”
孕婦心情忽然就好了,瞟了一眼地上的榴蓮皮,再瞟一眼他,笑得春花般燦爛:“你說,這東西,不聽話的丈夫可以怎麼用啊?”
他咬牙,皮笑肉不笑:“我扔了啊,這東西,味道太大。大文學”他剛拿起榴蓮皮想要毀滅工具,卻聽得她幽幽怨怨的道:“我就知道……你說愛我,都不是真的。”
他的手連着榴槤皮愣住了:“果果,你別玩我。”
“唉,果然愛情是經不過一丁點的考驗啊……”
“不,果果,彆氣,別哭……”他有點慌了,沮喪的把榴槤皮放在咖啡色的地毯上,咬咬牙,豁出去了。
趴答一聲跪了下去,榴槤皮尖尖的釘齒扎得他咧牙咧齒,還不忘表忠心:“我對果果,經得起任何考驗。”
她整個人呆了半晌,才記得扯住他的手:“嗯,什麼嘛……人家只是說說,說說嘛,快起來,快起來啊,傻子……怎麼能真的跪吶?”
然後裡面便是吧嗒吧嗒的吸吮聲,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嬌啼,惹得唐家民和阿鋒剛剛心酸欲絕,接着便又臉紅耳赤。
第二天一早,駱風聞風而來。與唐家民和阿鋒一大早便在院子裡吃榴槤,一邊吃,一邊樂得前俯後仰。
敖天鈞好奇的過來,見到一地的榴槤皮,臉登時黑了一半。
唐家民:“鈞哥,今天的榴槤皮大量供應啊,要多少有多少。”
阿鋒推了一下駱風,捂着嘴笑得說不出話。駱風好同情的望着敖天鈞:“阿嫂昨晚到底要你回答什麼問題啊?居然慘到要跪榴槤皮?”
“哼……”敖天鈞畢竟久經戰陣,臉皮厚得不是一丁半點。很坦然的道:“她問我:你到底愛楊果多一點,還是愛俞秋影多一點?”
這問題,絕了。
“哈哈哈……”三個人頓時笑得人仰馬翻。
敖天鈞望着駱風作鄙視狀:“像你這種,沒機會跪榴槤皮的人,不會懂得榴槤皮跪上去,她媽的到底有多爽。”
阿鋒和唐家民不約而同極同情的望着駱風。
唉,鈞哥,你就非得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嗎?
駱風死撐:“哼,那種自己作賤自己的事,我還真的不像你變態到喜歡。大文學哼……”一個人走開,背影漸漸落寞。
唉,不喜歡嗎?
榴槤皮,他也想跪的吧?
駱風對愛情,向來不敢有過多的幻想。
從前,敖天鈞不止一次的取笑他:“做男人做着你這樣,不如去做種馬。”
他覺得敖天鈞還真是一針見血。
夜總會裡,昏黃的光線、讓人醉了不想醒來的酒,妖冶惹人血液倒流的美女,配上沸騰的音樂。
最適合是做種馬,而不是談情說愛。
所以,敖天鈞很少陪他。這種時候,大多時候陪着他的人是阿鋒。
敖天鈞和他雖然出生入死、脣齒相依,但是生活軌跡卻全不相同。他自出孃胎便貧窮,小小年紀便不學好,不夠18歲就成了小混混,到如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的手,到了死亡的那一天,流出來的血,會不會比墨汁還要黑。
所以,他不像敖天鈞,事事算計,步步爲營。
他今天不知明天事,得過且過,有酒但求今天醉。
所以,他覺得種馬,最適合他,滿足了自己,愉悅了她人,關鍵是早上醒來,她媽的扯起褲子,一點兒都不需要內疚。
他對“良家婦女”這個詞有興趣,是從大嫂開始的。
那一天,阿鋒神秘兮兮的過來跟他告密:“風哥風哥,鈞哥娶了一個良家婦女。”
他知道敖天鈞閃電的泡了一個妞,還閃電的娶了人家回家。因爲,差不多2個月前,他與華少的人火拼,戰況慘烈,敖天鈞適逢其會,爲他擋了一刀,然後又逃了開去。
他當時以爲敖天鈞只是小傷,事後也收到敖天鈞報平安的短信。但是,敖天鈞卻硬是隔了一個多月都不出現。
害得他以爲,敖天鈞說不定已經死翹翹,凶多吉少。他的手下便着實忙了一個多月,準備找不着敖天鈞,便去尋華少報仇雪恨。
那一晚,他正在牀上急得團團轉。敖天鈞卻半夜傻呵呵的上來,推開門,就是一句話。
“風,我要結婚,幫我弄一枚鑽石戒指。”
“操,你發什麼神經?一個多月不露面,露面就……”
“少廢話,起來……”
這個時候,所有的珠寶店都關門了。
他便被敖天鈞提起來,半夜三更的綁了一間珠寶店的經理,用刀指着那個人開了門,敖天鈞挑了一對鑽石戒指,便樂呵樂呵的跑了。
他追着敖天鈞罵:“趕着去投胎啊?”
“對,趕着去洞房,我家兒子要投胎。”
他氣得丟給那個嚇傻了的經理一疊錢。回到家,對着空蕩蕩的四面牆,他第一次覺得,結婚可能也不錯。能讓敖天鈞這種冷得像冰刀,不沉迷女色的男人趕着去洞房。
如今,阿鋒來跟他說:“阿嫂絕對是個良家婦女。”
他就很想見見“良家婦女”是長什麼樣子的?
他磨了敖天鈞很多次,敖天鈞才讓他躲在車子裡,看那個穿着粉色短裙,嫺靜又溫婉的表情,笑起來眼角會上揚的大嫂。
嗯,果然是良家婦女。
他後來對敖天鈞說:這種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要來玩的,是要來疼的。
他以爲,敖天鈞會和他的良家婦女過一輩子,他會依然故我的享受種馬人生。
但結果,兩個結論都錯了。
敖天鈞最終與良家婦女反目成仇,而他,卻偏偏就遇上了一個良家婦女。
他第一次見文晶,她怎麼看怎麼像隔壁家的良家婦女。
深港酒樓門口的水漬很深,剛剛暴雨一場,人行道上難免溼滑。
“啊……”有一個老婆婆跌倒在路邊,有一個穿着黑裙白衫的女子把老婆婆扶了起來。
他搖頭,慨嘆世風日下,好人不易做。
果然,那個老婆婆痛得咧牙咧齒,但卻手勁十足,死死的拉住女子不肯放手:“來人啊,救命啊,推阿婆啊……”
“婆婆,你說什麼?”很清脆甜美的聲音,微帶訝異。
然後便是一幫人衝了出來,七嘴八舌的要女子賠償阿婆的湯藥費。
他對英雄救美興致一向不高,但這等卑鄙下作、專騙好人的騙局,他也着實看不慣。走近一點,那名女子剛巧轉過頭來。
她的頭髮全部梳起,在腦後紮了個馬尾,臉上脂粉不施,清爽得就像他今早起來時在水果檔看到的新鮮還滴着水的車釐子。
圍上來的一堆人卻沒有嚇到她,她冷靜的道:“婆婆,我沒有推你。”然後指了指街角的一個路燈旁說道:“那裡不久前剛裝了攝像頭,你們要是有疑問,我可以和你一起上警察局,調取錄像一看,就什麼都清楚了。”
那堆人聲突然就小了,惡狠狠的望着她。她淡淡的笑了笑:“如果,婆婆說的是假話,你們就是有預謀、有組織的團體詐騙了。”
人羣散了好久,駱風又呆呆的望着路燈柱好久。
嘿嘿,原來良家婦女除了大嫂那種溫柔婉約型的,還有這一種精明敏銳型的。
晚上,他問敖天鈞:“最近加強警力了嗎?”
敖天鈞疑惑的望他。
他說:“我們街口那個路燈柱,都裝了攝像頭了。你去找點門路,看哪裡有攝像頭的,畫張地圖給我。別有一天,就在攝影機底下砍人,影響我形象。”
敖天鈞白了他一眼:“聽劉Sir說,是有計劃要裝,但器材都還沒招標呢。急什麼急?”
他呆了幾呆,半夜爬到路燈柱上看了一眼。
他媽的,哪裡有什麼攝像頭?
他的心很受傷,被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給欺騙了。
雖然人家要欺騙的人並不是他。
但他就是記恨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