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那你還要多久回來,你知道嗎,我很想你。”蘇良辰緊緊握着手中的手機,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離得喬廷東更近。
“爺爺辦完手頭的事,就會馬上飛回去,爺爺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呀……”喬廷東說到這裡,聲音裡透着哽咽,“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我知道了,爺爺,你也是——”
掛掉電話,蘇良辰的心裡涌上一股憂傷,爺爺的身體原本不好,真不知道遠在異國他鄉的他,身體到底怎麼樣,想到這裡,蘇良辰輕輕吁了一口氣,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正有一羣鳥兒展翅飛過,在天空留下它們的身影。
“爺爺,遠在大洋彼岸的你,是不是也在和我一樣,仰望着天空……”蘇良辰喃喃地低語。
走進房間,蘇良辰發現屋子裡氣氛安靜,姑媽葉尋正隱入往事的回憶之中,訴說着那一串傷心的往事……
從葉尋的口中,蘇良辰才知道,姑媽初到美國時,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從最低端的事情做起,刷碗洗盤子掃地,這些活她都幹過,每到逢年過節時,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回憶起往事,葉尋的眼睛裡閃着淚花的,看了看旁邊的蘇良辰,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笑着說:“你看,這些事情都過去了,還講她幹什麼,孩子聽了……或許會笑姑媽太小女人了……”
“姑媽,怎麼會呢,你講的那些事,我也都明白的,正是因爲昨日的艱難,才造就了今天姑媽啊,姑媽,那些苦難可以說是筆財富,我們現在的年青人,就是生活地太安逸了,缺乏吃苦的精神,所以,事業上總是不如你們啊——”蘇良辰說着,親暱地拉起葉尋白皙修長的手,放在手心裡輕輕摩挲着。
“你這丫頭,沒看出來,還挺能說的。”經過蘇良辰一番說辭,葉尋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這丫頭從小就懂事,你哥最寵她了。 樑雨姍一邊說,一邊寵溺地望向蘇良辰。
蘇良辰的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媽——自家的女兒就不要誇了,怪難爲情的。”
蘇良辰的一句話,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屋子裡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快要離開時,樑雨姍拉着葉尋的手,思量再三,輕聲說道:“小尋……我想問你一句不該問的話……”母親的話裡帶着欲言又止的斟酌,彷彿怕話一出口,就沒有迴旋的餘地,可是還是禁不住的說出了心中的疑問,“那個孩子 ……”
樑雨姍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詢問地望向了葉尋,樑雨姍知道,葉尋知道自己指的是什麼。
葉尋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嘴脣輕輕哆嗦了一下,既而一笑,笑容裡明顯得雲淡風清,但是蘇良辰卻覺得她的笑容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落寞。
“過去那麼久了,別再提了……”
午後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玻璃窗灑了進來,有一縷光正好落在窗櫺上,在那銀白的金屬條上彷彿正跳躍着一個可愛的精靈,舞動光影之間,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葉尋起身,站在窗前,極目遠眺,那些痛苦的過往就埋藏在心裡吧,不要再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蘇良辰擡起眸子,看着沐浴在陽光中的葉尋,陽光灑在她瘦削的身上,她柔美的身姿上鍍了一層金光,顯得整個人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麗。
姑媽在美國這些年經該受了很多苦吧。蘇良辰嘆了口氣。
近幾天,她覺得自己太愛嘆氣了,好像很多事情都一股腦的撲來,高興的、煩惱的、好的、壞的……令她措手不及。
不過,還好,爸爸的病情終於穩定了,不幾日就可出院,爺爺也有下落了,雖然暫不能見面,但是那顆懸着的心終於可以放下,心情稍微放鬆些了。
經過這段日子,蘇良辰感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對一些事情的看法發生了變化,以往的時候,總覺得自己還小,父母永遠不會老,凡事都有父母頂着,自己依然是那個快樂的小公主,可是現在,她覺得其實不是這樣的,一直以來,她都避免着這個問題,她都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因爲她害怕,她拒絕,她逃避!尤其是美國的那半年,每天躺在病牀上,眼望天花板,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裡都帶着痛苦。
葉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隨風搖擺的柳絲,眼睛裡突然出現了那年紛紛揚揚的大雪,這一切痛的根源都是當年自己的幼稚所給予的,如果時光再倒回到從前,她絕不會棄他而去,心內已經遭受了二十幾年的折磨與愧疚,在人前雲淡風清的她,可曾知道其時她的內心裡早已是千瘡百孔。
當蘇良辰與葉尋走出醫院的大門時,陽光很好,猶如碎鑽金屑密密地灑在空中,在濃密的樹葉間,織成一個美麗的光圈,地面上樹影交疊,隨風晃動,遠遠望去,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上的粼粼光波。
突然,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蘇良辰視線之中,喬司離提着幾個包精精美的盒子從醫院門前的小徑上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笑着同蘇良辰招手。
蘇良辰的眉毛一蹙,挽着葉尋的胳膊,急欲離開。
“怎麼,良辰,你認識那個小夥子?”葉尋望着陽光下的喬司離,笑着問道。
“姑媽——,朋友而已,談不上認識。”蘇良辰小聲說道。
“嗨,良辰,爸爸好些了吧?”酒醒之後,喬司離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的心裡一直愛着蘇良辰,儘管他恨她當日的無情,恨她在婚禮上拋他而去,但是她,卻始終在他的心中,無法抹去。
就這樣,就這樣吧,順其自然,愛了就愛了,不要去想,不要去恨,就這樣,一直見見面,微笑着,在自己的眼眸裡留着她的倒影,就像一陣微風拂過心湖,喬司離望着蘇良辰,心裡悠悠地想。
蘇良辰卻拋給他一個白眼,略帶慍怒地說:“爸爸?喬司離,你最好將話說清楚,是我的爸爸,可不是你的爸爸,請你不要妄自認親!”
喬司離不好意思一笑,擡眼望見旁邊的葉尋正一臉溫柔地笑容,不自覺得微着笑對葉尋一點頭,眸光裡閃着明亮的光芒。忽然,喬司離臉色不沉,漾着笑容的眸光漸漸黯淡下去,爲什麼這個女人似曾相識,好似在哪裡見過……
葉尋發現喬司離的眸光緊緊地盯着自己,不禁用手抻了抻自己的衣服,對着旁邊的蘇良辰說:“良辰,我哪裡有不對勁嗎?”
蘇良辰搖了搖頭,一橫眉,對着喬司離說:“喬大少爺,難道你的老師沒教過你,這樣看人是不禮貌的嗎?”
喬司離笑了笑,對葉尋微微頷首,“對不起,主要是因爲我感覺……我們似曾相識,所以才……”
“可能我長得太大衆化了,所以,你才覺得我很面熟吧。”葉尋脣角一揚,笑容在眼睛裡漾開,對於面前的年輕人,不知道爲什麼,她也覺得有種天然的熟悉感,彷彿在哪裡見過面一樣。
喬司離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面前的這個女人爲何竟然長得那麼像記憶中的那個人,那個曾經讓他無數次既盼望又恨着的女人!
“好啦,喬大少爺,你覺得這位很面熟的漂亮女士,是我的姑姑,我爸爸的妹妹!”蘇良辰狠狠瞪了一眼喬司離,拉起葉尋轉身就走。
“哎,良辰,我……”喬司離還想說什麼,可是蘇良辰早已挽起葉尋,向外面走去,喬司離搖了搖頭,眸光一閃,喃喃地說,“姑姑?良辰還有姑姑……”
當喬司離將大包小包放在病房的桌上時,樑雨姍搖着頭說:“司離,幹嘛這麼破費,你伯伯的身體已經好了,不需要吃這麼多的補品的,以後不許買了啊——”
喬司離脣角一扯,笑而不語,幫着樑雨姍收拾完桌子後,又拿了把椅子,坐在牀邊陪着蘇靖南聊天。
樑雨姍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望着正聊得起興的蘇靖南與喬司離,脣邊掛起淡淡的笑容,拿起一件毛衣,邊聽着他們的聊天邊織了起來。
快要秋天了,她想要爲蘇靖南織一件毛衣,雖然說現在商場裡各種毛衣琳琅滿目,但是她覺得那些東西都不如她織得這種暖和貼心,她從商場裡買來最好的毛線,然後將自己的愛意織進了毛衣的每針每線裡。
“伯父,我剛纔看到良辰了,她說旁邊那位是她的姑姑……”喬司離手裡削着蘋果,輕輕地說。
“哦,你碰到她們了,告訴你啊,她姑姑年輕時可是位美人,當時……用現在的詞形容那就是相當拉風呢。”一提起葉尋,蘇靖南的聲音裡充滿着驕傲,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旁邊的樑雨姍望了望蘇靖南,笑着說:“從年輕時,你就是你表妹的忠實粉絲,到現在了,還依然不變……”
“哈哈哈,當然啦,我的表妹在我眼裡那是最好的。”蘇靖南笑着說。
喬司離垂下眸子,眉眼一彎,笑了起來,“姑姑一看就是那種氣質高雅的人,儘管現在年紀大了,也難掩年輕的風采,只不過,爲什麼以前沒聽伯父伯母提起過?”喬司離一邊說一邊將手中削好的蘋果遞給了蘇靖南。
蘇靖南接過蘋果,笑着說:“那是因爲她呀去了美國,這不剛回來不久……”
“哦,原來如此。”喬司離點了點頭。
“司離啊,這人生啊關鍵處只有幾步,只要你邁對了,就會一生無憂,幸福快樂,但是如果你走錯了,有可能就會發生一連串的錯誤,就像是那個燒腦大片《蝴蝶效應》裡講的,一隻南美洲的蝴蝶忽扇了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引起亞洲地區的一陣颱風。”
喬司離脣角一彎,笑容綻放在臉上,旁邊的樑雨姍卻搖着頭說:“司離,你叔叔這話說的對,凡事啊,都要思量一下,你們都還年輕,或許體會不到我們的心情,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只有後悔的份,沒有那個力氣去改變一些錯誤了,可是你們不同,你們還年青,有的是機會,即使一些事情做錯了,還可以重頭再來……”樑雨姍的聲音不大,但是眸光中卻透着真誠。
喬司離的心一動,他的鼻間不禁一酸,眼睛裡氤氳起一股霧氣,“伯父、伯母,你們的話我懂,只是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麼機會,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