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想要記住的一切
當寧茵在警局以爲會看到江野琛時,但沒有想到,江野琛並不願意見到她。
她心裡一陣慌亂,央求了警察好久,警察也不答應,一來江野琛現在還是嫌疑犯,在相關筆錄沒有完成時,也不容許保釋,二來,江野琛自己不願意見她,這是如何也強求不來的。
";警察先生,你們會不會搞錯了,她是我兒子的老婆,我兒子怎麼會不想見到她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總之不見就是不見了,現在沒你們什麼事情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可……可是我兒子……我兒子怎麼會變成殺人犯的?榭";
";這沒有天理啊,我兒子特別善良,會疼人,他怎麼會殺人的……";
";現在還沒調查清楚,調查清楚了我們才能答覆你,現在我們還要辦公,請你們現在就回去吧!";
警員過來,示意寧茵扶着老太太快點出去壠。
";江媽媽,我們先回家等消息吧!";
寧茵啞聲道,可沈靜秀似乎情緒特別的不穩定,她在警局裡突然一陣哭鬧起來,大家紛紛看着她,卻沒有人過問,似乎是司空見慣的情況,看了幾眼便都離開了。
";江媽媽,先不要這樣,不要擔心,野琛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我們先回去,回去我們一定會等到好消息的……";
寧茵費了好大的力氣想將江媽媽從地上拉起來,但發現,她怎麼也不肯起來。
";江媽媽,聽我的,我們先回去,好不好?如果野琛知道你這樣擔心他,他也會很難過的……";
";小茵,我們野琛是不會殺人的……";
";他是不會殺人的!";
";嗯,我知道,我和你一樣相信他!";
寧茵眼裡噙滿了淚水,沈靜秀坐在地上又哭了好一會兒,這平日裡素來講究和優雅的老太太,此時也竟然失魂落魄得讓人看了好想哭。
只是,就在寧茵好不容易扶起她時,纔沒走幾步,沈靜秀只覺得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下意識抓緊了寧茵的手,很用力。
";江媽媽……";寧茵疑惑的看着她。
";小茵,我忽然發現我頭暈得厲害,前面也模模糊糊的……";
";江媽媽——";寧茵一急,正欲扶着她先坐下休息一會兒,沒想到還沒走到椅子處,沈靜秀抓着她的手突然鬆開了,於是,在寧茵驚愕的目光中,她的身體緩緩的倒了下去。
";江媽媽——";寧茵撲了上去,哭着試圖抱起她。
";江媽媽,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
";小姐,老人又可能是突發性中風,要立即送往醫院!";
一道關切的男性嗓音傳來,寧茵聽到心裡,則被中風兩個字着實的駭了好一下。
";中……中風……";她昂起頭,喃喃的囁嚅着,卻沒想到,自己看到的,卻是一張格外熟悉的臉。
沒錯,此時突然在警局裡遇到的男人居然會是甄烈,這是讓寧茵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
";甄烈,是你,居然是你?";
";寧茵——";甄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寧茵。
甄烈是醫生出身,而且醫術向來精湛,雖然後來他自己創辦了醫療集團沒有再拿手術刀,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那顆救死扶傷的心。
";寧茵,先送老太太去醫院,她需要立即做檢查!";
甄烈想都沒有想,直接將倒在地上的沈靜秀抱了起來,寧茵立即站了起來,跟着甄烈一起跑向電梯。
在甄烈自己的醫院裡,寧茵焦急的等待着。
有個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走了過來,面容精緻,笑容溫柔,";寧小姐,先喝杯水吧,你放心,烈已經讓醫院裡最好的幾位國際醫生在給老太太檢查了,你不需要這麼緊張的……";
";哦……哦……";寧茵扯出一絲笑容,勉強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女醫生接過來的水杯時,她看到了她白大褂上的胸牌,";腦科主治醫生,林霜!";
";林醫生,謝謝你!";寧茵感激的點了點頭,她真的無法想象,沒有甄烈的及時出現,她該拿沈靜秀怎麼辦?
若是在江野琛被關起來時,他的母親還出事了,這將讓寧茵怎麼面對他。
";對了,寧小姐,你和甄烈很熟嗎?";
林霜突然坐到了寧茵的旁邊,微微一笑。
";嗯!";寧茵點頭,";他是我最好朋友的丈夫,我們以前的關係都很不錯!";
";丈夫?";林霜眼裡的疑惑讓寧茵看到,寧茵以爲她不知道,便解釋了一句,語氣有些傷感,";不過我那好朋友也很可憐,她年紀輕輕的就走了……";
";哦……";林霜淡淡的應了一句,神色有些淡漠。
就在兩人談論時,檢查室的門突然拉開了,甄烈急急的走了出來,寧茵見狀,立即奔了上去,一把拉着甄烈的手,焦急的問,";烈,老人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別擔心!";甄烈拍了拍寧茵的手,先將她扶着坐了下來,";診斷的結果是,廣泛性腦缺血、缺氧導致。等她醒過來,就會沒事了,只要注意,不讓老人情緒激動就可以了!";
";謝天謝地!";寧茵哽咽出聲。
沒事,沒事就好了!
";烈……";在一旁的林霜見狀,立即走了過來,身體緊靠着甄烈,不難看出,他們的關係很親密,只是可惜,寧茵的腦袋裡全是有關於江野琛和沈靜秀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直到林霜自己開口說,";烈,我已經給寧小姐安排了一間vip病房,既然她是你的故友,我們應該竭盡全力的幫忙纔是……";
";嗯,你安排就好!";甄烈點了點頭。
寧茵聽到,忙站起來,";林醫生,你真的太好了,謝謝你!";
";不客氣,既然是烈的好朋友,也會是我的好朋友,做這些安排,是應該的!對吧,烈?";
林霜溫柔的望着甄烈,甄烈在一旁只是抿脣笑了笑,寧茵這才意識到兩人的關係似乎匪淺,便試探的問了一句,";烈,你們是?";
";她是……";甄烈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似乎有些猶豫。
林霜這邊卻是突然挽住了他的手,帶着一絲隱隱可見的佔有慾介紹着自己,";寧小姐,我是烈現在的妻子!";
";啊……";寧茵驚訝住了,完全沒有想到,甄烈居然會再婚了。
而還記得,她剛回國的那次,還是和甄烈一起相約好了,去祭奠應琛和羽心了呢!
不知道爲什麼,寧茵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怎麼爲甄烈感到開心,相反的是,她覺得有些難過。
";咳,寧茵,你別擔心老人家了,她會沒事的……";甄烈立即轉移了話題,對於自己的私事,也不想過多的在這個時候渲染。
";嗯!總之,謝謝你!";寧茵感激的點頭。
";沒事,你先來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吧,等老太太出來了,你就可以去病房看她了……";
";嗯……";寧茵本能的點了點頭,但下意識還是看了甄烈旁邊的林霜,林霜見狀,立即微笑着說,";寧小姐,我還有手術要做,我就不陪你了……";
";嗯!謝謝你了,林醫生!";寧茵禮貌的點了點頭。
去了甄烈的辦公室時,寧茵忽然感嘆了一句,";甄烈,真的沒有想到,你結婚了!";
";呃……";甄烈似乎不知道如何應答,他冷峻的臉上還有幾分的尷尬。
";不過沒關係,有了全新的生活,我也會祝福你的!";
";謝謝!";
甄烈語氣很淡,寧茵感覺到,他似乎不太願意談論到這個問題,哎,想當年,他和羽心的婚姻一度觸礁,她還經常勸說羽心呢,但後來,也不知道爲什麼,本來被所有朋友都看好的一對,卻也就這樣散了。
";對了,寧茵,老太太和你的關係是?";
";她……";寧茵眼眸眯了眯,在心中思索着她和沈靜秀的關係,其實,沈靜秀對她的好,像是親生女兒,也像是真正的婆婆一樣。
但她和江野琛之間,卻少了那更深層的關係。
";哦,沒事,她是我好朋友的媽媽!";
";是這樣,那你今天怎麼會去警局,我看老太太的情緒很不穩定?";
作爲朋友,甄烈這樣的關心也很正常,所以寧茵也沒有打算隱瞞他,只是幽幽的說,";我朋友爲人正直,卻突然涉案,說是涉嫌謀殺,我陪他母親來醫院做筆錄,老人家情緒激動,所以就暈倒了……";
";嗯!那你也不要太擔心,老人在我這裡,不會有很嚴重的情況發生的……";
";嗯,真的謝謝你了,甄烈!";
寧茵由衷的說,甄烈卻淡然的笑了笑。
在醫院照顧沈靜秀時,寧茵只能靠自己的助理小林在公司幫自己打聽有關於江野琛這起案子的情況了。
這天,小林匆匆提着便當盒來到醫院,見到寧茵,她立即將她拉到了外面。
";寧總……";
";快說!";
";最近公司已經下了死命令,關於江總涉案一事,大家誰也不能外傳,而公司的律師團放下了所有公司的法務事情,都開始加入了這個案子的調查中……";
";這樣!";寧茵點了點頭,江野琛身邊的律師團都是國外聘請回來的,有他們幫江野琛的話,她也會放心很多。
";不過,寧總……";小林突然又開口,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寧茵。
寧茵以爲還有什麼大事,立即緊張的問,";還有什麼事情,小林,你別給我吞吞吐吐了,有話快說……";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開大會的時候,江總跟直本做出了指示,說撤掉你在公司的職位……";
";啊……";這的確是很大的一件事情,雖然寧茵知道自己的職位在公司是可有可無的,但她卻完全沒有料到,江野琛會這麼鄭重其事的要託人宣佈這件事。
第一次,她去警局見他被他拒絕,或許有他的原因。
但這次,這麼大張旗鼓的撤掉她的職位,卻讓寧茵不得不多想了。
怔怔的站在那,寧茵悶聲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寧總,你不要難過了……";
";沒有,我沒有難過,小林,謝謝你,以後你不用特意爲我送便當來了,但是我還是想拜託你,能爲我多提供一些關於江總案子的消息!";
";寧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給你打聽的!";
";嗯,那你先回去上班吧!";
";行,寧總,你一定要吃飯哦,你看你,都瘦了很多了……";
";我知道!”
手裡捧着小林幫忙買來的便當,寧茵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她奇怪,奇怪江野琛的行爲,想去警局在找他,但是,沈靜秀還在這裡養病,上回醒來一次後,整個人的晴空似乎更糟糕了,每天都是魂不守舍的發呆,雙眼空洞無神,吃飯也吃不進去,讓寧茵着實爲她擔憂,也放不下她。
夜裡,寧茵一直沒有睡,她望着窗外那片迷濛的黑色,寧茵覺得自己此刻的心,很空,很空。
睡在病牀上的沈靜秀翻了個身,突然毫無預兆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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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醫生,醫生,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一定又是做噩夢了,寧茵快速的奔到病牀前,坐了下來,雙手輕撫着沈靜秀的背脊,想要緩和一些她因爲睡夢中而帶來的恐慌。
";孩子……媽媽捨不得你……";
";孩子……";
沈靜秀的手死死的抓着被子,蜷縮在那裡,竟然感覺越來越痛苦。
她好像是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有些難以自拔!
寧茵心裡好擔憂,又不敢驚擾到她,只好輕輕的在她耳畔哼着輕柔的歌兒,棉軟溫暖的,希望能安撫着她那顆不安的心。
過了好一會兒,沈靜秀總算安靜了下來,她又睡着了,眼角還泛着淚花。
莫名的,看着沈靜秀這樣,寧茵就溼了眼眶。
";小茵……我有話要跟你說……";
寧茵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耳邊總是有人在叫自己。
她覺得好睏,睜不開雙眼,就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句,正當她以爲自己在做夢時,卻被人給搖醒了。
";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了,記得要好好的替我照顧我的孩子……";
";孩子?";寧茵擡起頭,望着沈靜秀問。
";我的孩子,叫江彩世,他有先天性心臟病,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記得替我好好的照顧他………";
";江媽媽,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好像聽不懂啊……";
";江彩世是那個負心男人留給我的唯一念想,可他卻是個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心臟就不好,在二十歲那年,他竟然就離開我了……";
說着說着,沈靜秀突然自己又哭了起來。
寧茵一急,以爲她在說胡話呢,忙輕輕的將她攬入自己懷裡,並柔聲道,";江媽媽,你別亂想了哦,現在呢,要好好的休息,過幾天,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等野琛回家……";
";野琛……";沈靜秀突然在寧茵的懷裡擡起了頭。
";嗯,是啊,野琛!";
";野琛是誰?";沈靜秀一臉的困惑。
";啊……";寧茵都被她搞懵了。
";江媽媽,你不知道野琛是誰嗎?野琛是你的兒子呀!";
";兒子……我的兒子?";雙脣囁嚅着,沈靜秀在牀上坐了一會兒,竟然自己搖了搖頭,還不停的帶着疑惑的語氣唸叨着野琛的名字,讓寧茵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了。
她自己最後,拉過被子,給蓋上了,然後,她奇蹟般的陷入了睡眠中。
站在牀前的寧茵一陣恍惚,後來,她也因爲太困,就迷迷糊糊的趴在病牀邊睡過去了,早起醒來時,想起沈靜秀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寧茵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江媽媽,你昨晚好想告訴我說,你的兒子叫江彩世,怎麼?你除了野琛,你還有另外的兒子嗎?";
早起,幫沈靜秀邊梳頭,寧茵邊問。
";江彩世,江彩世是誰呀……";
沈靜秀突然回頭,目光裡竟是懵懂的無辜。
";額……";寧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莫非,昨晚是做夢?如果不是做夢,那就一定是沈靜秀說的胡話了,最近,沈靜秀的狀況越來越差了,只怕,過不了多久,連她寧茵是誰,也會不記得了吧!
所謂的老年癡呆症,會忘記自己曾經心心念念想要永遠記住的一切,人,和過往的那些美好,這,真的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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