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赫聽了莫薇的話,走過去與雷軍霆相向而坐。
兩個人,一老一少,如出一轍的相貌,如出一轍的氣場,也如出一轍的沉默着。
良久,雷軍霆才妥協般地嘆息一聲,“我知道你一向做事有自己的一套主意,喜歡別人指手畫腳,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雷赫呷了一口傭人端上來的上好龍井,沒有任何溫度的道,“不勞您費心。”
雷軍霆擡頭看他一副冷心冷面的樣子,強壓下火氣,繼續提議着,“我看那寧家的女兒寧雪就不錯,寧齊康早年又是我的部下,他教育出的女兒我相信是不會錯的。”
這一次,雷赫直接沉默以對。
雷軍霆也沒有翻臉,反而在雷赫娶妻的這個問題上不依不饒,“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其他的,任你選,都是些端莊秀麗能配得上雷家媳婦的大家閨秀。”
雷赫擡起眼,冷笑着,“你是怕我跟溫雅死灰復燃丟你的臉吧!”
被說中心事,雷軍霆也不隱瞞,坦白道,“你知道就好,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醜事發生。溫雅帶子峋今年回國治療,我已經派飛鷹去接他們母子了。”
“你放心,”雷赫臉上的譏諷更甚,“早在你拆散我們那一刻起,我和溫雅的關係便如同我和你的父子關係,斷的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復原的可能!”
“你!”雷軍霆的眼睛陡然瞪大,顫抖的雙肩顯示出他此刻的怒氣。
“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就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
雷赫勾起脣角,語氣不同尋常的果決,“沒有溫雅,結果也一樣。你該知道,母親死了,我們之間早就沒有父子親情可言。”
雷軍霆的氣勢漸漸弱了下來,一向所向披靡的八大軍區最高首長此刻竟像一個孱弱的老人,飽經風霜的眼中涵蓋的是無法彌補的痛。
他深吸一口氣,才啞着嗓子道,“這件事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也知道你恨我,你不原諒我也就罷了。可你畢竟是雷家的獨生子,肩上的重任是逃脫不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進雷家大門想當雷家媳婦的必須是我挑的可靠人選!”
“然後呢?”雷赫嘲諷的問道,“然後娶一個不愛的女人讓她抑鬱而死?!”
雷軍霆看着眼前氣宇軒昂的兒子,明明是一脈相承,他身上的留的是自己的血液,卻無時無刻把他當成敵人一樣攻擊。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母親的死就像一道天塹永遠的橫亙在他們之間,恐怕到死他這個僅剩唯一的兒子也不會原諒他了。
雷赫又來到母親生前住的那間房間,一切都嶄潔如新,仿若住的人從未離開過一般。
他的母親是大家族裡的女子,美好的像是從仕女圖中走出來的,端莊,秀麗,隱忍,只是一段政治聯姻葬送了她的一生。
她以爲自己的苦苦等待可以換來丈夫的心,只不過等來的父親外面的煙花綠柳上門尋釁。經過四書五經森嚴家教薰陶的母親,那個畢業於英國牛津哲學系的母親,笨拙的只會沉默,慌亂的只會用真理慰藉。
雷赫覺得他那個所謂的父親很可笑,犯了錯不知悔改,竟還要自己步他的後塵。
“小雅啊,你是我們雷家的長媳,早就該回來了。”
莫薇的聲音總是如春風般和煦,淡雅的氣質中透着一股親和。
溫雅正含着笑作答,卻突然看到樓梯旁那抹高大的身影。她站了起來,望向他,一個無數次曾出現在她夢裡的男人。
雷赫淡淡地朝她頷首,疏離而有禮,彷彿在見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溫雅的心寒了幾分,卻依舊維持着臉上的笑,拉了拉身邊男孩的衣袖,提醒道,“子峋,叫叔叔。”
一向面無表情的男孩,仰望着眼前高大男人,居然真的乖巧的道,“叔叔!”
所有人都愣在當場,莫薇最先反應過來,“子峋……居然主動說話了。”
溫雅也驚呆了,自從得知子峋患了自閉症之後,與他少的可憐的交流早已習以爲常,沒想到子峋居然和雷赫這樣投緣——這是老天給她的提示嗎?
更讓人驚悚的還在後面——
雷赫伸出手拍了拍小傢伙的頭,子峋顯然對這個氣度不凡的叔叔也有好感,一向不願接近生人的他,竟然朝雷赫笑了起來。
溫雅又驚又喜,雷赫是重情義的人,子峋便是她的王牌砝碼。
莫薇呵呵笑道,“果然是我們雷家的人呢。”
莫雨潔對憑空蹦出的小外侄其實並無多大感覺,她更不喜歡溫雅看雷赫的眼神,不過,雷赫好像很喜歡,所以她竭力保持着熱情與母親一起逗弄着子峋。
見到長孫,雷軍霆的心境也開闊不少,當下就附和的點了點頭。
一頓晚餐,因爲溫雅和子峋的加入,吃的其樂融融。雷軍霆有些傷感,這個家有多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帥哥,今天謝謝你請客喲!”酒足飯飽之後,小美一臉滿足的道謝。
冬子溫溫的笑,“這是我的榮幸,如果寧夏願意的話我每天請都可以。”
寧夏尷尬的不置一詞,小美卻笑眯眯的點頭,心裡清楚的不得了,寧夏的桃花可真不少。
三人一同出門,服務員笑臉盈盈的走過來,“楊總,按照規定,今天的消費達到了我們的標準,可贈全套動漫玩偶一份,不知兩位小姐……”
服務員還沒說完,小美已然激動起來,“什麼!動漫玩偶?我喜歡,快去拿給我看看……”
漂亮的服務員頓了頓看向冬子,見後者點了點頭,立即禮貌的道,“小姐,請這邊來挑選……”
見小美這個十萬伏特電燈泡一蹦一跳的走遠後,冬子這才得以靠近寧夏,“寧夏……”
寧夏一驚,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她的警惕讓冬子的心一陣抽痛,他苦笑道,“寧夏,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我發誓我會對你好的。”
冬子突如其來卻誠懇的表白讓寧夏有些心酸,有些無奈。不是她不給,只是她的心已經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