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桐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晚上6點,其實更確切地說,她是被餓醒的,一場纏綿耗去了她大半的力氣,如今她的身子顯然已經承受不住太多,醒來的時候不自覺地想要伸一個懶腰,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被束縛住了,她狐疑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是被容尉遲給握住了。
她一動,容尉遲也醒了過來,惺忪地問,“你醒了,還累嗎?!”
他的話讓她面色一赧,他的聲音帶着暗啞更是讓她不自覺地輕顫,還好意思問呀,她的累還不是他造成的!
尤桐半嗔半怒地瞪了他一眼,那可愛嬌柔的樣子就像是一道可口的甜點,讓他食指大動。
這是一種無聲的you惑,儘管她本人並不知情。
忽然,她的肚子裡一陣飢腸轆轆,發出了飢餓的信號,微粉的小臉紅了個徹底。
“餓了?!”容尉遲難得善良,沒有取笑她,而是坐了起來,看了看牀頭的鬧鐘,計劃着說道,“起來吧,先洗個澡,然後我們出去吃飯。”
尤桐搖了搖頭,她好累啊,不想出去了,想了想,柔柔地跟他打着商量,“剛剛來的時候,我看到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個超市,你去買點菜回來,我來做,我們就在這吃好不好?!”
容尉遲微微一怔,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視線略過她的頭頂,眼神有些空洞,默了默,才幽幽地說道,“這裡恐怕沒有辦法做飯,我念書的時候一直是一個人住,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吃,公寓裡從沒開過火。”
頓了頓,道出了他從未對人說起過的心事,“我還記得有一次期末考試前夕,我熬夜看書,到了半夜,忽然覺得肚子好餓,我想找點東西來吃,卻發現廚房裡什麼也沒有,最後我只好喝了點水。”
末了,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笑意淒涼。
那個晚上,他睜着眼睛熬到天明,他有很多錢,有很多套房子,有很多部車子,可是在他餓了的時候,身邊卻連一個爲他煮麪的人都沒有。
直到天空泛白,他還是想不明白,呢喃地問自己:容尉遲,你怎麼會孤單成這個樣子?!
尤桐的胸口忽然悶得發疼,望着他英俊的臉龐,心裡酸酸,泛起一種又愛又疼的感覺。
她並不是想抓住他的心或是他的胃,只是……只是他如此落寞的表情,讓她真的很想爲他做點什麼。
咬了咬脣,她用力嚥下酸澀的情緒,輕輕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故作輕鬆地對他撒嬌道,“我好久沒有下廚了,你不要剝奪我的樂趣,快點去買菜!當然,還要買鍋子回來,還有油,鹽,醋,醬油,雞精,胡椒,薑片,花椒……對了,還要買圍裙!”
她一樣一樣地叮嚀着,輕輕軟軟的語調卻引發了他內心無邊的悸動與狂喜,她囉囉嗦嗦的言語似乎有能力將他拉出心痛的泥沼。
晚上七點,尤桐在廚房裡忙碌着,她的心情很是愉快,甚至不自覺地哼起了歌,哼完一首又一首,歌詞錯亂,可是那一份心情卻是滿足。
容尉遲說這座公寓裡從來沒有開過火,可是她如今卻站在這裡爲他洗手作羹湯,這就像是一種宣示,他讓她踏進他從前的領地,領略他的過往,由此填補他們錯過的、彼此不認識的那些年。
情人節的夜晚,爲心愛的人做飯,是一種幸福的體驗。
脣角微微勾起一抹美好的弧度。
雙冬雪菜扣肉,黑椒香鍋寸筋骨,咖喱粉蒸肉,西芹炒牛柳,乾燒加吉魚,辣汁滷藕,芸豆拌雞絲,水晶肉皮凍,八道菜,六道熱的,兩道涼的。
鍋裡還有一份正在煲着的墨魚排骨湯,還未完全煲好,卻已經是香氣四溢。
容尉遲輕輕拉開廚房的玻璃門,撲面而來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挑眉,好香!
他聞到了一種家的味道。
薄脣微微上揚,嘴角邊一抹淡笑,那笑容那麼淡,那麼微,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在笑。
情不自禁地,他走向了流理臺,伸手去掀湯鍋的蓋子,卻忽然被她嬌聲斥責,“別動,還沒好呢!”
他不置可否,幽深的眸望向了她,“不是要給我吃的嗎,先看看怎麼了?!”
她故意哼了一聲,櫻脣淡淡地揚起,鄭重其事地告訴他,“這個纔不是給你吃的,是我給阿姨做的,等下你要把它送到醫院去哦!”
容尉遲戲謔的表情忽然凝滯,放下湯鍋的蓋子,一下子將她抱了個滿懷,心裡充斥着暖意,雖然湯還沒有好,但是卻已經有了溫暖人心的效果。
尤桐驀地一怔,手裡還拿着湯勺,她微微蹙眉,想要推開他,“阿遲,我身上有點髒,有油煙味兒……”
“只要是你的味道都好。”容尉遲的聲音愈加低沉沙啞,她吸引他的,並不僅僅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種張力,另外還有一種溫馨舒適的感覺,她不會多問什麼,只是面帶微笑,那笑容卻總是照亮他心底最陰霾的角落。
湯鍋裡的湯滾了,那熱氣彷彿一下子衝進了他的胸口,連帶着全身也暖了。
她輕輕推開了他,面帶羞澀地背過身去,關了火,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煲好的湯盛進高高的圓形飯盒,合上蓋子後,再用布袋輕輕將整個飯盒都罩住,遞到他手中,輕聲說道,“快送去吧,要趁熱纔好。”
她抓着他的手,渾然未覺,他的指尖卻是輕顫,她的手指很長很細,戴戒指的話一定很好看。
深邃的黑眸裡忽然凝起一抹絢麗的光彩,像是有了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