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頭頂灑下,可是卻再也照不暖她一分一毫,尤桐腳步虛浮地走向醫院大樓,前方的景緻變得恍惚,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她不明白,爲什麼他可以殘忍成這個樣子,爲什麼她想要保留他最後的一點好也要被迫放棄?!
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他冷酷絕情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匕首,將她心底最後的一點溫暖斬斷!
其實,她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她的夢想,不是要成爲什麼名氣響噹噹的會計師,而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會疼她愛她的好男人,她想當他的妻子,想爲他生孩子,想跟他共同建築一個溫馨的家。
這個家不需要太大,能夠遮風避雨就可以了,她會每天早上爲他做早餐,喂寶寶喝牛奶,然後他們一起送寶寶上學,再各自上班,晚上他們一家人散步、遛狗,假日的時候全家出去旅行。
可是她似乎是太過於奢望了,當她理想中的家因爲他的缺席而不復存在,可是她仍然是傻傻地幻想着,想着自己和寶寶兩個人的小家也還可以過下去,可是現實往往與夢想背道而馳,她現在連寶寶也快要失去了。
想到寶寶,心裡面對他的恨意,被徹底激發出來。
對於一個連自己孩子都可以殺死的男人,她沒有辦法不恨!
他不要寶寶,可是她偏偏要!
這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
“尤桐,你要堅持住!寶寶,你也要堅持住!”尤桐不停地鼓勵自己,也鼓勵肚子裡的寶寶,可是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失,那種快要失去的感覺狠狠地揪住了她,讓她整個人不可抑制地輕顫起來,雙腿一軟,就要倒下。
“桐桐!”容尉遲像是瞬間被雷電擊中,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他迅速上前,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快速地衝進了醫院大樓。
尤桐已經無力抗拒,腹部的陣痛幾乎要摧毀她全部的理智,可是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她一直咬着自己的脣,壓抑着那非人的折磨。
“咬着我的手!”看着尤桐已經將自己的嘴脣咬破,容尉遲不假思索地就將自己的一隻手塞進了她的口中,疼痛從虎口之上瞬間蔓延開來,可見她此刻痛得有多厲害,可見……她此刻有多恨他。
“桐桐,不要怕,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容尉遲心痛地抱着尤桐,嘴裡不停地呢喃,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深邃的黑瞳裡是不可言喻的悔恨與悽楚。
“桐桐……我愛你……我也愛寶寶……”他深情的話語飄蕩在空氣裡,只可惜這一刻尤桐的神智已經恍惚了,她沒能瞧見容尉遲此刻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表情,更沒能聽見他這一句蕩氣迴腸般的絕戀訴說。
“急救室在哪裡?!在哪裡?!讓開!全都給我讓開!”容尉遲像是瘋子一樣橫衝直撞,他的行爲迅速引來人們的圍觀。
電梯門口,容琛正蹙着眉頭四處張望着誰的身影,聞聲後扭頭去望,這一望,頓時大驚失色。
而就在這個時候,醫院門口忽然響起一陣尖銳的緊急剎車聲,緊跟着急促的跑步聲如雷般奔來,黎遠航在接到黎佳期的電話後急速趕來,可是當他看到容尉遲抱着滿身是血的尤桐時,也頓時傻了。
醫生和護士一陣慌忙與忙碌,尤桐被推進了急救室,容尉遲感覺到自己的懷裡一空,像是失去了全世界那般惶恐,“桐桐——”
“先生,你不能進去!”護士們將容尉遲擋在門外。
“容尉遲,你對小桐做了什麼?!”黎遠航憤怒的咆哮忽然叫囂而起,俊逸的臉龐上如同覆蓋着寒霜,雙眸裡透出一股冷凜的肅殺之氣。
容尉遲說不出話來,只低頭看着自己已經抖得不成樣子的雙手,攤開的掌心上還殘留着她的血跡,粘稠中還帶着溫熱,但卻讓他感到徹骨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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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遠航憤怒的斥責,容尉遲的沉默以對,讓一旁的容琛忽然一僵,他以不敢置信般的眼神望向了容尉遲,呢喃說道,“阿遲……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你怎麼忍心傷害自己的孩子?!”
容尉遲的臉上沒有任何的反應,面色如同死寂。
“容尉遲,你這個禽獸!你會有報應的!”黎遠航猛地揮拳揍向了容尉遲,一拳接着一拳,直到他打得自己的拳頭都受了傷,還是不肯罷手。
不遠處,黎佳期捂住嘴巴,不敢相信那個瘋了一樣的男人是自己一向溫文爾雅的哥哥。
“哥!別再打了!別再打了!”她跑上前去,用力拉住黎遠航,哭着央求道,“哥……你別這樣……我害怕……”
黎遠航也真的是沒有力氣再打了,任由黎佳期將自己拉開,而一直任由他打、一下也不曾還過手的容尉遲卻久久地躺在地上,想要藉由身體的疼痛來緩解內心的撕扯。
容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曾說過一句話,更不曾幫他一下,只是雙手暗暗緊握成拳,指節甚至泛白。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急救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着,衆人的眼睛也漸漸地染上了跟那紅燈一樣的顏色。
等待的過程中,急救室的門開開合合,不時地有醫生和護士出入,每個人的神色都是那樣緊繃。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胎兒沒有保住。”戴着口罩的醫生沉重地宣告。
一句話,將所有人的心都推向了地獄。
容尉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