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他,讓黎遠航莫名有些不悅,他挑了挑眉,“你確定要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胡蝶反應過來,連忙搖頭,當然不可以,她現在臉上戴着白花花的面膜,要是等會兒鄰居回來了,看到她這個樣子,不嚇昏過去纔怪!
她連忙側開身,讓黎遠航進門,而她此舉又讓他蹙眉,她怎麼這麼沒有防備心,怎麼說他也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這麼晚了,她竟然想也不想地就讓他進門?!
“你到底要不要進來?!”胡蝶忍不住懊惱,這男人怎麼這麼難搞!
黎遠航審度了一下情勢,才穩步走進,胡蝶反手關了門,習慣性地去落鎖,不料又被他說教。
“當有陌生人進房間的時候,不應該鎖門,否則你在屋裡有什麼危險的話,跑都跑不出去,而且就算外面有人想要進來救你也會遭遇阻礙,這樣你的危險指數就會大大增加,懂?!”
胡蝶美豔的臉蛋一陣扭曲,害得她面膜都差點要掉下來,他上輩子是福爾摩斯嗎?!
“記住我說的話,下次不要再犯了。”他叮嚀說道。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她怔忪地揚起眸,望向他清俊的臉龐,上面一抹溫煦。
驀地,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好似在發燒,慶幸有面膜覆蓋着,纔不會被他看出臉紅。
“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趕緊轉移話題,試圖隱匿自己不正常的思緒。
黎遠航也這纔想起此行的目的,說起正事,把尤桐事務所即將招聘的事情告訴了她,而他想問問她是否想要加入。
“我?!”胡蝶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
她當然也知道會計事務所的工作性質更專業,以後的發展也可能會更好,但是她現在急需用錢,容氏的待遇又很好,而且很穩定,讓她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做更多的兼職,賺更多的錢,她不想跳槽,也不敢跳槽,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那固定的九萬塊薪水她還怎麼活下去。
雖然她的表情全被面膜覆蓋住了,但是她的眼神告訴他,她完全沒有想過要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
他沉默,爲她感到一絲擔憂。
她已經過了八年這樣的日子了,每一年每一天都是這樣,她沒有想過未來嗎?!
“你覺得我可以改變什麼嗎?!”她似乎是看穿他內心的想法,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眸如同平湖秋月,閃露着細碎的波光。
他怔愣地望着她。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活得這麼奔波而又茫然,她的生活似乎只有賺錢,花錢,再賺,再花,不知道到哪一天才可以停歇,她具體幾歲他不知道,但是也肯定是步入了熟女的階段,她的人生可以這麼下去嗎?!
“你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況嗎,你想一直……這麼下去?!”他含蓄地問道。
“不然呢?!”她反問,一絲苦笑。
她只有一個媽媽,媽媽也只有她一個女兒,母女倆就這麼相依爲命,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她也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該爲人生大事做打算了,可是目前來看,她首先沒有時間談戀愛,而且她也不認爲有哪個男人願意負擔起她這樣的沉重擔子,那不只是錢的問題,還有耐心,持久的耐心。
十五分鐘到了,她取下面膜,去浴室洗臉,藉由着冷水讓自己起伏的情緒緩和下來,不是她不想改變,而是她無力改變。
聽着浴室嘩啦啦的水聲,黎遠航覺得自己的胸口驀地發悶,他在房間裡踱了幾步,瞧清楚了一室簡陋。
他想起她對他說過的話,每個人各自有每個人的人生,貧富差距他當然知道,但是,她這樣掙扎地生活,真的讓他看不下去。
胡蝶從浴室裡走出,拿毛巾擦着臉,做過面膜之後,她的皮膚看起來更加柔潤,晶瑩得彷彿可以滴出水來,黎遠航站在窗邊,從玻璃中瞧見她的倒影,那亮麗絕豔的模樣宛若一朵帶刺的玫瑰花,美得驚心動魄,他忽然一愣。
的確,她很美!
他不得不承認,她可以利用她的美貌換取收益,可是……她不應該那樣糟透自己。
想起那一日在開羅,如果當時他沒有出現在那間酒館,她是不是真的會把自己給賣了?!
思及此,他胸中驀然一頓翻騰。
“胡蝶,你聽說我。”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麼慎重,轉過身來坐向沙發,打算來一大段語重心長的對話,“我知道你還是有分寸的,可是你不能這麼過下去,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說我總有山窮水盡的一天,到那個時候我就會自暴自棄了?!”
“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他很認真地盯着她。
“黎遠航!”她忽然笑出聲來,“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關心你!”他懊惱地咬牙。
她以爲他是閒得沒事幹,開了大老遠的車跑到這個又老又舊的樓區,對她說教嗎?!
不,他一點都不想!
可是,他確實是有點不放心她。
纔跟她認識短短的時間,他就已經在各種場合裡看到她被男人糾纏,雖然她聰明、懂得進退,基本可以保護自己,但她這種行爲就像是走鋼絲,不知道哪一下子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你不是花瓶,你有學歷,有能力,更有口才和交際手腕,你有很多長處,你不能這麼一直委屈自己!”他不自覺地揚高了聲調,“就算是爲了你的母親,你也應該好好想一想未來!”
“你想想看,如果她還清醒,她會願意看到你爲了負擔她的醫藥費而這麼過日子嗎?!”
“雖然她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沒能給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可是沒有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知道你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她一定是生不如死!”
“我拜託你,你好好想一想!”
一句接着一句的重話,從他的口中吐出,刺入她的耳膜,震撼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她怔愣着,望着眼前幾欲咆哮的男人,他是真的關心她,他眼中的焦灼,如同火焰一般,熨燙着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