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週末這個法定休假日,官逸景也沒有讓自己休息,他早早就起牀準備去公司。
夏知晚剛睜開眼就看見男人站在穿衣櫃前繫着領帶,剪裁合體的西裝包裹着英挺的身材,如雕刻一般的五官,下頜微微揚起,劃出一道精美的弧線。
一時之間,有些怔忡。
她從牀上坐起,有些迷迷糊糊地問着,“今天還要去公司嗎?”
官逸景點頭,面目表情,“濱江兩岸開發的計劃這幾天要弄好。”
夏知晚重重嘆了一口氣,“唉……看來大總裁的位置也是不好當的。”
她的嗓音帶點甜糯,有一種撒嬌的感覺。
官逸景不自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今晚要在公司加班回不來,你要是在這裡不舒服,自己先回去吧!”官逸景將領帶繫好,神色平靜。
早上起來,血液還有點上涌,她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答應了。
拉開窗簾,讓清晨的眼光照進來,驅散室內的一片迷濛。
洗漱好了下樓,才七點,官振業一般是八點才用早餐,夏知晚摸摸肚子,走進廚房,看見吳媽正在煎蛋。
“吳媽,早上好。”
吳媽回過頭,看到是她,立即打了個招呼。
“少奶奶,這麼早。”然後又像想起什麼的,“少爺剛纔走的時候吩咐我熬了點紅糖,說是給你喝的。”
紅糖,給她喝?
夏知晚這才感到自己肚子有一點點痛,不過,她還算比較幸運,沒有姨媽一來就痛得死去活來的體質。
這麼貼心,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默默走過去,給自己盛了一碗紅糖水。
某人的心意,還是不要浪費得好。
她邊喝着紅糖水,邊想,官逸景那臭脾氣,時而陽光密佈,時而烏雲一陣,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和這樣的人相處,簡直就是太考驗自己的心志了,真是佩服宋小北,可以在他手下呆那麼長的時間。
一杯暖暖的紅糖水下肚,感覺身體也舒服了不少,她打開水龍頭,開始洗碗洗勺子。
吳媽看到趕緊過來,“這些事我來做就好了。”
夏知晚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的手,然後將碗放進了櫥櫃。
“吳媽,你剛纔不是說要去買菜嗎?我陪你去。”
吳媽看了她一眼,急忙道:“少奶奶,你還是呆在家裡吧,這種事我一個人來就好了。”
夏知晚微微撅起嘴巴,有些撒嬌似地開口,“吳媽,你也知道,夫人不喜歡我,我要呆在這裡……”
吳媽瞬間懂了。
吳媽推着手推車,在超市的蔬菜區逛着。
夏知晚拿了一個圓白菜丟進手推車,想了想,問道,“吳媽,官夫人一般喜歡吃什麼菜。”
吳媽已經爲官家服務了二十年,顧鳶平時雖然苛刻,難伺候,但是多少還是給她這個工作過二十年的老僕人一點面子,很少責罵她。
“夫人啊!”吳媽擡頭想了想,“夫人口味偏清淡,喜歡吃河鮮。”頓了頓,又說,“老爺和小姐口味會偏重一點。”
夏知晚長吁了一口氣,看來這一家口味還真不一樣。
心裡莫名想到一個人,“那少爺呢?”
吳媽搖搖頭,“這我還真不好說,少爺很小就出國留學了,回國之後,也不經常回來,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口味,不過,少爺在這方面也不挑剔。”
夏知晚點頭,想到他在御景苑的時候,王媽天天給他準備西式的早餐,他也沒提出反對,就這樣一直吃下去。
這樣想着,驀然心驚,自己是不是正在試圖瞭解一個人。
通常喜歡一個人的前提是想要先了解他。
“少奶奶,我們去那邊買點魚蝦吧!”吳媽一聲把她拉回了現實。
“吳媽,我們今天做龍井蝦仁和清蒸桂魚好不好。”
吳媽看了夏知晚一眼,“少奶奶你會做菜?”
夏知晚笑笑,自己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單親媽媽帶着孩子獨自生活,她好歹也會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吧!洗衣做飯燒菜這些都不在話下。
“這兩道菜我以前經常做,也比較清淡,應該適合官夫人的口味。”
吳媽嘆了一口氣,“少奶奶,我知道你的心思,雖然夫人平時是苛刻了點,但是人心也都是肉長的,少奶奶你的好,夫人也會看在眼裡的。”
是嗎?脣角輕勾,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一回到家,夏知晚便進了廚房,她把頭髮鬆鬆挽了起來,繫上圍裙,開始剝蝦仁。
距離上一次剝蝦仁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還是大四快畢業的時候,媽媽生病老是不好,她就問媽媽想吃什麼。
她說想吃蝦仁。
夏知晚就去買了回去,在那間小小的幾十平米的屋裡慢慢剝。
還是個炎熱的夏天,她在廚房忙完出來,已經熱得是滿頭大汗了。
等她做好了蝦仁用保溫盒子裝着去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她媽媽被轉移到了七樓的高級病房裡去了。
她心下狐疑,但還是趕緊跑到了七樓。
她推開房門的時候,看到是一箇中年的男子,身體看起來很硬朗,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皮鞋也是擦得鋥亮。
他看着她,“不認識了?我是你官伯父啊!”
那就是他第一次見到官逸景的父親。
官振業對她笑了笑,“以前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後來我搬家,就沒見過你和你媽媽了。你不記得也是正常。”
她看着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官伯父,覺得很陌生,但是印象裡好像有這麼一位伯父,小時候抱過她,給她糖吃,就沒有然後了。
她有些尷尬,但還是叫了一聲,“伯父好。”
官振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蘇鬱,目露笑容,“這孩子越長大越像你。”
蘇鬱只是溫柔地笑笑不說話。
後來,她只記得那天媽媽的心情很好,接受化療的那麼痛苦,她都硬撐着,沒有說過一個疼子。
後來,值班的護士進來檢查身體的時候,還問她跟剛纔那位先生是什麼關係?
她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清楚。
護士的笑容有些曖昧,“剛剛那位先生是官振業先生,原來縱橫集團的一把手,現在好像退下來了,讓位給他的兒子。”
夏知晚表示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護士看蘇鬱躺在牀上像是睡着了一樣,壓低了聲音對夏知晚說道,“官先生請了國內有名的專家給你媽媽看病,看來他們的交情不淺啊!”
夏知晚看着她有些八卦的眼神,覺得有些煩躁。連忙推了推她,“我媽睡着了,不要在這裡說話了。”
後來……
夏知晚起身,將剝好的蝦仁端到廚房,用洗手液洗了手,開始點火,倒油,熟練地炒起蝦仁。
吳媽站在那裡,搖了搖頭,這個少奶奶,雖然出身不是豪門,但是也是家底清白,人又勤快好說話,一點沒有架子。
可惜夫人不喜歡,她只能天天這樣委屈自己。
豪門媳婦也不好當啊!
這是吳媽最後得出的結論。
龍井蝦仁端上桌子的時候,夏知晚鼓起勇氣,對顧鳶說道,“這是我做的龍井蝦仁,您嚐嚐。”
顧鳶冷冷掃了她一眼,還是伸出了筷子。
一瞬間,夏知晚有些緊張。
顧鳶嘗完之後,並沒有說什麼,夏知晚心裡也明白,要她誇自己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她發現,顧鳶之後又對着這盤龍井蝦仁伸了好幾次筷子。
官夫人雖然不喜歡她,但是爲了不讓自己陷入更尷尬的局面,和顧鳶搞好關係是有必要的,畢竟顧鳶是她的婆婆,沒必要和她做到貼心貼意,但是至少可以和平相處。
倒是官馨雅,看到這一桌子菜,不禁有些驚訝,“大嫂,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夏知晚搖了搖頭,“我就做了幾個,其他都是吳媽做的。”
官馨雅想到官逸景的叮囑,不放過任何一個誇夏知晚的機會,“大嫂,你好厲害,會做這麼多菜,還這麼好吃。”
話一說完,顧鳶冷冷的眼風就掃了過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大嫂會做菜很正常。”
夏知晚面對顧鳶的奚落毫不在意,她淡淡一笑,不卑不亢,“我媽有時照顧不到我,我上學的時候就自己燒飯做菜。”
說完,一直沉默的官振業眼裡閃過了一絲不滿,一絲憐惜,還有一些不明的意思。
顧鳶適時地捕捉到了官振業眼中瞬息萬變的神色,冷哼一聲,不再開口爲難。
說完她又對顧鳶說,“這道清蒸桂魚您也嚐嚐。”
顧鳶挑不出她半點毛病,心裡想着,要是我再繼續給她難堪,也會掃了官振業的面子,畢竟這媳婦是他親自挑的,點到爲止,不能讓人覺得自己度量太小。”
於是伸出筷子,夾了一撮魚肉,點點頭,也不看夏知晚一眼,“還可以。”
吃完發,沒等顧鳶吩咐,她就自動去了廚房幫吳媽洗碗。
吳媽心裡感動到不行,覺得少奶奶真是平易近人,好相處。
做好了這一切,她就收拾了一下包,準備回江南公寓一趟,在那邊住上一晚,順便看看還有什麼要搬回御景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