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精靈夾子

次日,女僕們前來伺候林洗漱、梳妝,將頭髮卷得層次分明,高高地盤在頭上,化妝鏡裡那張精緻的臉充分顯示出五官和臉型的優勢,穿上華麗的長裙之後,儼然一副女王的姿態,與原石島歌劇院扮演公爵王族的女演員們一比,不知甩了幾條街。

林知道爲了劇情任務,她此時必須要這樣的氣派。相比於昨天的不自在,她今天已經沒那麼抗拒這種行頭了。

糖果仙子穿的也是一般華美璀璨,語笑嫣然,盈盈而來,纏着林,先是關切一番,然後拉着她到餐廳用膳,給她盛湯,給她遞漱口水,體貼至極,無微不至,以至於林甚至要懷疑糖果仙子是不是克拉拉的親媽了。

林乖巧地吃完早餐,來到庭外,一列士兵正站得筆直,齊展展地瞪着她,萊戈拉斯站在前頭衝她一笑,那抹笑容在陽光下格外有衝擊力,以至於冷靜如林這般的,看到之後都想抽這個名叫克拉拉的女人耳光子了。胡桃夾子也好,萊戈拉斯也好,他們絕對做不出主動出擊攻打人類這樣子的事情,可這是劇情安排,萊戈拉斯也無能爲力。

林沒有抽自己耳光子,反而出其不意地拉了匹馬過來,一句話沒說就登上了馬背,下了第一聲命令,“列——隊——”

士兵整齊地列隊,槍桿刷刷地擡了起來。

糖果仙子驚住了,衝上來對她道,“親愛的,你這是要做什麼?”

林沒有理會她,調整好坐姿,拉起繮繩,朗聲喊道,“準備——出——發!”

由胡桃夾子.萊戈拉斯領隊,一列士兵邁着整齊的步子開始前進。

“哦不——”糖果仙子阻止她道,“女王殿下,你不能這樣做?”

林回過頭,衝她粲然一笑,“遠征隊必須由我來帶領,作爲你們的女王,我選擇和我的士兵們待在一起,糖果仙子,王國暫時委託給你和薑母奶奶了。”

“薑母奶奶?”糖果仙子愈發困惑了,難以置信地說,“不可能,她怎麼能回來?誰把叫回來的?”

“——是我!”老態龍鍾的珍妮奶奶懷裡抱着喵,上前一步一聲喝道,“薑母奶奶是第四王國的後裔,本來就有權參與輔佐女王殿下管理王國,是你哄騙女王殿下剝奪了薑母奶奶的權力,如今女王殿下遠征世界樹中心,王國應該有四大王國的後裔共同管理。”

“不!”糖果仙子青筋暴起,“這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你給我到一邊涼快去,仙草屋的老奶奶,你這輩子除了給孩子們做仙草,還能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嗎?”

珍妮奶奶哈哈大笑,捏着喵的手格外地用力,林看到那雙漂亮的貓眼幾乎沁出了眼淚,簡直不忍猝視,只能默默爲他祝福。

“我這輩子做的仙草不少,可是糖果仙子,你可知道珍妮奶奶一開始不是做仙草而是做糖果的嗎?”珍妮奶奶氣勢洶洶地說。

糖果仙子眉毛擰了擰,恐慌的情緒多了一分,“珍妮奶奶,你在胡說什麼?你莫不是想說你纔是糖果王國的後裔,那你的翅膀在哪裡?”

林被他們吵得頭疼,喝了一聲,“糖果仙子,薑母奶奶是我請回來的,她已經在前往王城的路上了,遠征隊遠征期間,希望你們能夠和睦相處,共同管理王國。”

“是……”糖果仙子委屈地垂下紫色的睫毛,撇了撇嘴,招招手,殷切地說了聲,“我的殿下,祝願你平安歸來,爲我們的王國帶來勝利的喜悅和狂歡,我會時時刻刻地祝福你,爲你祈禱幸運和大捷。”

珍妮奶奶捧着喵,心滿意足地說,“去吧,我的孩子,女王殿下,雖然你的決定過於倉促和魯莽,但我相信你一定會爲王國帶來新的希望。”

“我會的。”林說,“葉子將軍,時辰不早了,我們儘快出發吧!”

“葉子將軍”萊戈拉斯一時沒習慣這個過於東方的稱呼,溫柔而迷茫地笑了笑,拉起繮繩帶隊出發。

世界樹中心,即人類居住的世界,林一開始也沒有打定主意跟隨遠征隊往那裡去,直到昨天夜裡,“寧採臣”潛入了她的房間。

歌劇院之後,林和寧採臣在原石島見過兩次面。

第一次是林私底下找他,她拿着寧採臣遞給她的名片,在個人遊戲界面上掃描,不一會功夫,寧採臣的虛影便出現在林面前,林沒想到一張小小的名片里居然還運用了全息投影技術。

林問寧採臣,無心被驅逐到別的世界之後,有沒有辦法可以將人找回來。

雖然不死者非常肯定地告訴過她,玩家被不幸驅逐之後,相當於迷失在系統世界線中,除非將系統中所有世界通關掉,否則根本不可能登出系統。

從另外一種角度來說,林想要和無心重逢,只有兩種可能。

1.無心通關係統,林通關係統,兩人登出遊戲在現實世界中重聚。

然而到目前爲止,別說通關係統,就連連續通關三個世界線的玩家都寥寥無幾,不死者是其中一個。

2.林將所有世界穿一遍,找到無心被放逐的地方,兩人作爲工會成員共同通關。

畢竟,在這個系統裡,團體合作纔是王道,個體玩家猶如沙漠中的孤狼,在闖關方面根本毫無優勢,完成任務必須要有職業法官的存在,而不是每一個玩家都能選擇法官這個職業。

寧採臣的回答和不死者的解釋毫無二致,林早就預料了這種結果,只是不死心罷了。

第二次見到寧採臣,正好是選擇世界線那一天清晨,林六點鐘爬起來到附近的公園跑圈,寧採臣假裝和她偶遇,一邊追在她後面,一邊打探她的想法。寧採臣告訴林,他也取得了快穿的資格,屆時希望和林穿到同一個世界,爲她提供微不足道的幫助。

“希望穿到一個童話世界,和林霖幺在童話裡重逢。”林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於是在那個六面體的房間,林選擇了一面繪滿鮮花的牆壁,沒想到寧採臣果然也跟過來了,深夜潛入女王的寢宮,則是爲了給她送上一條線索,同樣也是三個矮人塞給玩家的信封,寧採臣的信紙上就寫的詳細多了。

“世界樹中心,正義的審判將會在那裡降臨。”

正義的審判難道是指法官對鬼怪的裁懲?林按照這條思路摸索下去,認爲關鍵線索和癥結將出現在世界樹中心。

於是她臨時變卦,請來了薑母奶奶,自己則親自遠征,和萊戈拉斯一起前往世界樹中心。

“怎麼突然改變主意?”萊戈拉斯騎在另一匹駿馬上,問她。

“我猜想不死者大概率在那邊,所以昨天晚上沒有來得及出現。”

萊戈拉斯不置可否,朝人羣中一抹白衣瞥了眼,道,“讓花和喵留在王都嗎?”

林低聲與萊戈拉斯說,“讓他們先留在這邊,提防糖果仙子和薑母奶奶有所舉動,王都是個重要的地方,不能沒有人看着。”

萊戈拉斯說,“我有些不放心,花眼疾,喵是個小孩,兩人能應付過來嗎?”

林:“你放心,只要他們不輕舉妄動,鬼怪不會針對他們的。”

萊戈拉斯輕輕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儘管這支隊伍名爲遠征隊,實際上到達世界樹中心只需一兩天的功夫。由於克拉拉女王勤勤懇懇,在遠征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籌劃,旅程比想象中輕鬆很多,不像是一直遠征逆旅隊伍,反而像是徒步山野的登山隊,在楓林曼妙之間,享受自然美景。

他們一大早出發,日落之前便到達了世界樹的入口。

其實就是一個樹洞,看到的時候林甚至覺得很驚奇,按照正常邏輯來講,人類住在地表之外,精靈神怪纔是生活在樹洞中的神秘種族,怎麼到這裡一切都是反着來的?

而這個黑漆漆的洞口,看上去更像是山野動物的洞穴,讓人心裡十分抗拒。

連來自幽暗密林的正統的精靈萊戈拉斯都說,“我無法感受到生命的氣息,世界樹入口真的在這裡嗎?”

其他士兵表示確切無疑,於是萊戈拉斯帶頭,硬着頭皮翻了進去,林跟在他身後,其他士兵陸續跟上。

起初,洞穴裡伸手不見五指,衆人只能摸着疙疙瘩瘩的樹皮緩慢前行,往前行進了一段之後,逐漸發現了光亮,跟着光亮,這才慢慢來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像是一個抽象的浮動的迷宮,又像是外星人的建築物,萊戈拉斯的音容漸漸模糊,林喊着他的名字,越往前走,腳步越發沉重,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一樣,使得她裹足不前,林不斷地掙扎,奈何那股力量越來越強,禁錮住她的東西越來越緊。

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了,像溺水一樣的感覺,林聽不見萊戈拉斯的聲音,也聽不見自己呼救的聲音,每一次呼吸變得非常地漫長,最終她沉沉昏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林被海水衝到了岸邊,全身上下都溼透了,公主裙上落滿了黏糊糊的沙子,兩個武士打扮的高大男人,面色不善,手持長戟,將她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