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易軒,是一個強壯的白獅族雄性獸人,可是我見過豹子,見過狼熊,見過老虎,卻惟獨沒見過除了我和阿帕之外的白獅。
阿帕說,“我們的族羣不在這裡,而是在遙遠遙遠的北方,那裡冰天雪地,氣候寒冷,到處白茫茫一片,只有最強大的種族才能在那裡生存。”
“冰,雪,那是什麼,”
阿帕只是摸摸我的頭,“那是一種很涼很涼的東西,冰是透明的,是凝固的水,而雪,是一種和我們的顏色一樣的東西。”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我們爲什麼要到這裡來呢?”
阿姆溫柔的看着我,“因爲他們不要阿帕和阿姆在一起,想要用阿姆換取度過死季的機會,所以阿帕和阿姆就逃出來了。”
“逃?他們會把阿帕阿姆抓走嗎?”
“不會的,我們走了好遠好遠,他們再也找不到我們啦。”只是那眼神帶着的悲哀,年幼的我卻看不懂。
“那就好啦~”
阿帕阿姆看着瞬間高興的我,也笑了起來。
之後是漫長的生長期,我跟阿帕一起出去打獵,看着阿帕威風凜凜的咬死一隻又一隻的獵物,心裡羨慕不已,我以後也要成爲阿帕一樣強壯的獸人,守護部落。
是的,部落,其實我小時候這裡還不叫部落,也沒有這麼多人,可是最近越來越多,許多人都叫這裡部落,叫阿帕族長,我也就這麼叫了。
他們說守護部落就是守護那些自己很喜歡很喜歡的,對自己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要守護部落,守護阿帕和阿姆。
部落的名字叫丘山,阿帕說因爲這裡是一個凸起來的山脈,所以叫丘山。
雖然不理解,但我還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丘山這個名字。
後來,一次打獵的時候,阿帕受了很重的傷,那是我第一次那麼驚慌,阿帕在我心中像是神靈一樣,這次居然流了這麼多血。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把阿帕送回部落,在阿姆的治療下,阿帕的傷好了很多,可是卻留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阿帕從此再也不能打獵了。
一個不能打獵的族長。
一部分人起了異心,不願意再跟着阿帕,養一個沒用的廢人,他們分裂出去,另組成了一個部落,名字叫常山。
我曾阻止過他們的離去,阿帕雖然不能打獵,可還有我,我已經十四歲了,可以打獵了,我一定不會比阿帕差的。
可是他們不相信一個小毛頭。
即使後來我用自己的行動和那豐碩無比的獵物證明了自己,他們仍然沒有回來。
部落漸漸安穩起來,阿帕雖然不能打獵,但是他會的東西還是很多,那是那些獸人永遠學不會的,阿帕說那是智慧。
嘿嘿,其實我也知道,但是爲了維護阿帕的權威,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用衝動和憨厚僞裝自己,我把自己當成一把刀,而不是持刀的人。
又一次到常山部落換取物品時,我是不開心的,雖然知道這是因爲兩個部落臨近,如果鬧僵,對誰都不好,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些臉,我始終記得這些人不顧傷重的阿帕,驟然離去的冰冷表情。
冷着臉吃了一頓飯,可是身體卻不知爲何熱得不行,只好先行離開,沒想到卻被夏言纏上了。
情果?竟然是情果?
我憤怒的掐着夏言的脖子,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卑鄙的常山族人,想要嫁到丘山部落來麼?妄圖通過我掌控丘山部落?這不可能。
沒想到就在快要掐死夏言的時候,卻冒出來一個程咬金,那個常山部落第一勇士慕行,我知道的,是個流浪的孤兒,被常山族長一手撫養長大。
他的武力雖然遜色於我,但是我現在狀態不佳,只好先放過夏言,衝着林子的深處奔去。
後來的事情已經沒有了記憶,第二天早上我就帶着部落的人回家了,我和夏言都知道,這種事不能外傳,無論是情果害我還是我要殺人,都是不能宣之於衆的,於是事情就這樣瞞了下來。
後來,在部落的門口,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了小晨。
第一眼望去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奇怪的直覺,這就是我要找的人,不同於那些嬌氣做作的雌性,一個像阿姆一樣的人。
後來證明,雖然我的預估有錯誤,但他確實是一個與衆不同的雌性,恩,只是與衆不同。
知道他已經有了孩子的時候我是失望的,也想過就此放棄,但是看他一個人艱難的問着許多不懂的事的時候,那種憐惜卻怎麼也抑制不住。
終於,在阿帕要驅逐他的時候——因爲部落不可能養一個沒有雄性只能吃白飯的雌性,如果願意爲部落繁衍後代還好,但是陳晨已經明確的拒絕了多次雄性的追求,並表示單身,那麼也不能怪部落不講情面了——我終於做了決定,我喜歡他,無論他有沒有孩子。
我提出了由我養他,阿帕只是定定的看了我許久,終於嘆了口氣同意了,阿帕也知道,他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即使我大多數時候都聽他的。
那兩個月,我過的快樂又心酸。
看他吃着我摘得果子,我獵的肉食,我採的葉子,那種滿滿的幸福感,快要溢出來一樣。
可是心酸也無比明顯,因爲他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會讓他知道的,他剛剛死了伴侶,我不想趁人之危。
但是我沒想到,他竟是這麼聰明的一個人。
看着他做出來的藤甲,我親自實驗過,用爪子抓了好幾下都抓不開,我的爪子可是能生撕野獸,卻抓不開藤甲,足以證明這種藤甲的防禦性多麼的強悍。
部落的人都沸騰了,我看着小晨,心裡止不住的驕傲,這就是我看上的人,我的眼光真不錯。
阿帕邀請他加入部落,看見他只是稍作思考就答應了,我的心裡很高興,這樣,他就不會走了吧。
可是我沒想到隨着小晨的出名竟然還帶來了大批的追求者,在又一次揍了一個送他肉食的情敵後,我呼出一口氣。
不行,不能再讓這幫混蛋這樣下去了,我不能默默守護了,我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他旁邊,擋住他所有人追求者。
之後我守在他的門口,學着別的獸人送花送水果送肉食,即使他拒絕我還是一樣的送,阿帕說,他當年就是這樣追到阿姆的。
嘿,忘了說,阿姆和他的關係很好哦。
後來是獸潮。
那不是我第一次經歷獸潮,卻是我見過的規模最大的獸潮。
鋪天蓋地的野獸奔騰而來,部落外的石牆被撞得轟隆作響,每一個雄性獸人都站在牆頭驅趕着野獸,而我,則帶領另一波獸人擋着大門。
數不清的野獸向我衝來,我和另一些獸人死死堵着這方寸之地,他累了,他上來,輪流替換着。
忘了有多久,身上的傷口也不知添了多久,甚至連吃飯,都是就着生肉喝着生血。
終於,獸潮退了。
那一刻,再世爲人的感覺。
我癱在地上,過了好久,才恢復了些力氣,拔腿向阿姆那裡走去。
小晨還在那裡。
看着他熟練地包紮上藥,看着他挺着肚子艱難的模樣,疼惜與驕傲交織在一起,混合成一種更加炙熱的情感駐紮在心頭。
我的小晨啊。
那次部落只死了32只獸人,雖然傷者不計其數,但是相對於以往,這個數據簡直就是個奇蹟,部落的人都很崇拜他。
後來,是常山部落的投奔。
其實我是不願意接收他們的,但是我又知道不能不接收。
這是道義,不能憑着自己的意思來決定。
於是他們住了下來。
沒想到他們居然在第二天就開始散佈小晨的流言。
他們說小晨叫莫林,常山部落的人,不僅未婚先孕背叛了慕行,還不知檢點陷害夏言。
呵呵,如果說前面還可信點,但是後面,我一個字都不信。
慕行一直都是夏言的跟班,就差沒明着說非夏言不娶了,怎麼可能與莫林有婚約,而夏言?他不陷害別人就不錯了,別人怎麼可能陷害他。
我去問了小晨,小晨說他是無辜的,我信,他說讓我幫忙找族長、阿姆河幾個族人,我也答應了。
那一天,真相終於揭曉,經歷了那場獸潮,小晨在部落的聲望是不可想象的,阿帕也正好利用這個藉口對他們進行了驅逐。
夏言和慕行都走了,我很高興,至於那些留下的,我還沒那麼小心眼。
誰曾想小晨的肚子當晚就痛了起來。
聽着裡面的慘叫從有到無,即使知道阿姆的技術很好,卻還是止不住的擔心。
小晨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我在心裡唸叨着,希望獸神能聽到我的聲音。
身體僵直的站在門口,我連動都不能動了,緊張的不行。
直到獸人獨有的嗷嗚聲想起,才鬆了口氣,可是身子已經僵得不能動了。
聽到阿姆說陳晨生的是三隻小白獅時,我的心裡簡直不知怎麼形容。
喜悅,茫然,疑惑,不解,最後的恍然大悟,和快要瘋了的狂喜。
我的孩子,我和小晨的孩子。
我終於把一切串聯起來,我的小晨,我們是天定的緣分。
三隻小白獅的標誌太過明顯,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看着衆人揶揄祝福的眼光,我接受的坦然之極,只是看着小晨還茫茫然的臉色,心裡有些忐忑。
他會原諒我的吧,我會對他很好的。
他還是知道了。
我解釋了,卻還是被他打了一頓。
好疼。
但是這時候不能放棄,阿帕說這時候放棄就輸了。
一定要黏上去。
所以小晨偷偷出部落的時候我也跟了上去。
看到他熟練地殺野獸烤肉,我的心裡是不可置信的。
原來,雌性,也能這麼強悍。
我發現自己更喜歡他了。
跟着他到常山部落的暫居地,看着他威脅別人,看着他飄然離去,看着他把情果塞到夏言的嘴裡,我的心裡沒有任何不適,他活該。
但是看到慕行回來,和夏言做起那種事時……我瞪大了眼睛,卻沒有離開。
眼睛像是錯不開似的,我清晰地看着慕行親吻,進入,律動,最後爆發。
一次又一次,直到天亮。
看到慕行溫柔的先給夏言清理,又出去打獵,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走出去。
小晨的仇還是自己報吧。
他可以的。
看着小晨拖着夏言來到了獸羣的領地,看到他在他身上抹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看着夏言在野獸羣裡嘶聲尖叫,看着慕行衝進獸羣擋在夏言身上,我還是站在這裡,看着小晨。
他的目光依然平靜,沒有恐懼也沒有興奮,像是剛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卻很開心。
不怕就好,就算怕,還有我在。
之後是歸程,沒想到小晨竟然早就發現我了,和他吃着同樣的烤肉,心裡滿滿都是幸福。
我的小晨啊。
回到家裡,看着同樣的一大三小時躺在被窩裡時,心裡已經全部被溫柔填滿。
伸手摟住我的家人,我的愛人,看着小晨想掙扎卻不敢的樣子,可愛的我想笑。
後來,我們都睡着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開始了我前所未有的追妻計劃,看着小晨無關痛癢的捉弄,不理會,只做自己想做的,終於,小晨還是沒有磨過我,我終於將陣地轉移到了被窩。
小傢伙們的週歲禮到了,小晨親自把聖水端到我的面前。
他終於承認了我。
那一刻鼻子酸酸的,想哭的錯覺。
而後又是半年,我終於和小晨第一次清醒的做了快樂的事。
那種無比美妙的感覺,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尤其是,和這個人。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料的又被揍了,但是我卻一點都沒有不高興,便宜已經佔足了剩下的都是浮雲啊浮雲。
我們終於是真正意義上的伴侶了。
我打獵養家,他做飯帶孩子,晚上還會一起做快樂的事。
更大的驚喜在一個月後。
當阿姆說小晨再次懷孕了的時候,我已經呆若木雞。
我……又要當阿帕了?
我抱起還呆愣在一旁的小晨,忍不住轉了一圈又一圈,阿姆打了我好幾下我也沒停,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我的小晨,我們又有孩子了。
小晨還有點茫然,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我還是開始學習各種孕夫的吃食製作,孕期禁忌等等,這個孩子是被所有人所期待的,他理應得到最好的。
兩個月後,小晨終於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能夠吃正常的食物了。
而三個月,也意味着我們可以繼續做那種快樂的事情了。
爲了不傷到孩子,我做的很慢很細緻,最後還是小晨受不了,我纔開始闖入挺動,最後爆發的時候,很是滿足。
後來才知道,孕期的雌性居然還有另一個敏感點,那就是肚子,想到那天我不斷撫着肚子就怕傷到他的模樣,終於知道爲什麼小晨會受不了了。
三個月後,終於到了孩子降臨的時刻,我站在產房外,焦慮的走來走去,阿帕等了我好幾次,讓我停下來,可是我剛坐下就又想動,那種一動不動度日如年的感覺太恐怖,我不想經歷。
終於,嬰孩的啼哭聲和崽崽的嗷嗚聲混合在一起時,我還是衝進了產房。
是兩隻小雄性和一隻小雌性。
看着已經被汗水打溼頭髮披散在臉上的小晨,我忍不住感謝獸神,謝謝你,謝謝你把他帶到我的面前,讓我這一輩子都幸福喜樂。
小晨已經昏睡過去了,我拿起熱布巾把小晨的汗水抹去,就在這裡看着小晨和三個小寶寶。
阿姆想把我拉出去,我不動如山,反正阿姆拉不動。
就這樣看着他,直到永遠永遠吧。
然後,就真的到了永遠永遠。
我們這一生有六個孩子,五個英俊健壯的雄性獸人,一個外表賢淑內心暴力的雌性。
我們一直呆在丘山部落,阿帕死去後我成了族長,我死去後就把族長傳給我的大兒子。
孩子們如今都很幸福,連小雌性都找到一個憨厚厲害的雄性獸人。
小雌性出嫁那一天,我看到小晨溼了眼眶。
嘿,還有我在。
是啊,還有你在。我聽到他這樣說。
我們攜手度過了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
直到最後還緊握着彼此的手。
這一生,有你,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