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男大作戰七
涼風習習,夾雜着野花野草清香的空氣中,還帶着股溼潤的水汽。
溫如是沒有想到,沈文瀚所謂的帶她出去玩,就是在這個小的不能小的水窪裡釣魚。她都不好意思聽他將其稱之爲湖泊了。
“山裡人沒什麼娛樂活動,沒事的時候,也就是打打獵、釣釣魚,”沈文瀚轉頭故意看了看溫如是的腳,眼尾眉梢微微向上挑起,漆黑的眼睛裡有種心思得逞了的快意,“反正你的腳也不能走遠路,還不如就好好地坐在這裡養養耐性。”
他就是想要看看,這個暴躁的女人能在河邊坐上多久。沒錯,他是故意選的這個地方,故意歪曲沈母的交待。
他不想帶着她去遊山玩水,更不想帶着溫如是去看這座山上最美麗的地方。
過了沈家村再往上走,快要到山頂的位置有一座山坳,裡面是整片的桃樹林。
這個季節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一踏進那個山口,漫山遍野的粉紅粉紅的花團,就像火燒雲一般,美得仿似會灼傷人的眼睛。
那是他無數次幻想,有朝一日,能夠帶着自己深愛的妻子一起踏足的地方。她玷污了他的婚姻,但是,他不能容忍她玷污自己心中的聖地。
溫如是沒有反駁,也沒搭理他言語中的挑釁。低首在餌罐裡挑了根蚯蚓,取下一小截裝在魚鉤上,她神色淡淡地右手執起魚竿,左手拉在晶瑩剔透的漁線上。
右手腕用勁一甩,同時左手一鬆,漁線便呼地一聲彈向了遠處。
“雖然我的脾氣不好,但是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釣魚呢,”她徑自選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就在湖邊坐了下來,悠悠繼續道,“這人吶,帶着有色眼鏡看人,跟以貌取人是一樣的膚淺吶。”
輾轉過一百個世界,就連溫如是自己,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還有些什麼東西是不會的,更加談不上,有哪些活動項目是她不喜歡的。
沈文瀚的挑釁根本就沒有戳到溫如是的痛處,在她眼裡,反而成了傲嬌的小孩子鬧彆扭的一時之氣。
人生吶,真是寂寞如雪。
山間的微風徐徐吹拂過溫如是光潔的額頭,鬢邊的碎髮也隨着風動輕輕飄着。
沈文瀚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他不明白,她怎麼能安然如怡地一直坐在湖邊跟他一起垂釣,不單隻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煩躁,甚至就連坐姿,都還是那麼地優雅。
“啊,又釣起了一條。”溫如是忽然收杆。
一尾活蹦亂跳的鯉魚被長長的漁線猛地拽出了水面,魚身帶起的水滴就像珍珠般,紛紛灑灑落回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高興地轉頭,提溜着掙扎撲騰的鮮魚笑得很是甜美,“晚上可以做個紅燒魚呢!”亮晶晶的眸子清澈動人。
看着這樣樂在其中的女人,沈文瀚心中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也許,她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壞,也許就這麼相處下去,有一天,他也會真的接受她是自己妻子的這個可怕的事實。
沈文瀚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到了。
他勉強移開視線,將自己的目光定在手中的魚竿上,鬼使神差地低聲開口道:“說得好像你會做一樣。”
一張白皙乾淨的小臉驀地湊到了他的面前,沈文瀚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將她扇飛。
溫如是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瞪大的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弧度,眼中全是滿滿的調侃:“啊,你原來是想要我這個做妻子的人,爲你洗手作羹湯呀。”
她慢條斯理地退開,坐回原地,“想要的話,就早說啊,何必躲躲藏藏地老讓人家去猜你的心思呢。”
無視了沈文瀚耳根的微紅,溫如是自顧自將鉤上的鯉魚取下,拋進一邊的小桶,忽然話鋒一轉,幸災樂禍地幽幽道,“可惜啊,我只爲自己喜歡的人做飯。”
她偏頭對着愣住了的沈文瀚挑起了眉梢,還是溫溫柔柔地笑着,眼中卻全是戲謔的挑釁,“想要吃到我做的菜吶,就得拿出點真功夫,這樣愛搭不理的可不行,有本事就讓我死心塌地地喜歡上你,心甘情願爲你下廚呀。”
“誰稀罕!”沈文瀚惱怒地呵斥,臭不要臉的破女人,喜歡?喜歡個屁!
他的腦袋裡肯定是進水了,纔會被外表迷了心竅,在剛剛的那一霎那裡,忽然覺得她也是率直可愛的!
他根本就不該給她機會開口說話。
沒有激怒溫如是,反而被她的話慪了一肚子的氣,沈文瀚深深地覺得今天帶她出來釣魚就是一個錯誤,一個嚴重的錯誤!
他就該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窩在家裡,就算被他媽打死,也不讓她出門。
溫如是此時雖然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就看他臉上紅紅白白變幻的顏色,也能猜得到幾分。她樂不可支地將漁線重新拋入水中,端端正正坐好,等待下一條自投羅網的大魚。
不過,沒過多久,溫如是就遭到報應了。
她再一次伸手撓了撓裸‘露在外的手臂,滑嫩的肌膚上腫起了好幾個包塊。
山裡的蚊蟲甚多,似乎是突然發現了這裡有個味道不錯的人體血庫,嗡嗡嗡的都呼朋喚友地在她的周圍聚了起來。
溫如是自己的身體是不招蚊子的,但是她不知道現在的這具皮囊不單是蚊蟲喜愛,還是個過敏體質。
別人被蚊子叮了,頂多就是一個小包,而且過不了多久就會消了。可她是被咬一口就是一個硬幣大小的包,又紅又腫半天都沒有消掉的動靜。
她的整個手臂,現在幾乎都快腫成片了,再這麼下去,她懷疑自己晚上回到沈家,會變得胖上一圈。
別說沈文瀚不會喜歡,就連她自己也不喜歡腫成胖子的溫如是啊。
這種重要的事情,資料上怎麼可以不記載呢?!早知道,她也可以準備一些防蚊花露水啊。
溫如是揮了揮手,拍開又想湊上來的花蚊子,欲哭無淚地向沈文瀚求救:“親愛的,我們回去吧。”
“別亂喊,我們不熟。”就像老僧入定一樣的沈文瀚連瞥都沒有瞥她一眼,他已經對她時不時冒出來的無聊言論免疫了。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答應了她的這聲“親愛的”,下面還不知道有什麼讓人氣死的言辭在等着他。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她說話不再像以前一般惡毒。至少,她也是在向着好的方面努力的……吧。
沈文瀚悲哀地察覺到,成天對着胡攪蠻纏的溫如是,他的底線是降得越來越低了。
“我不想釣了,”溫如是的話裡都憋出了哭腔,小女人能屈能伸,只要是別被毀容,偶爾服個軟又算得上什麼,“蚊子太多了,親愛的,我們回家吧。”
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沈文瀚總算大發慈悲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循循善誘地溫聲勸道:“做人就該有始有終,既然都出來了,還沒到預定的時間,怎麼能就這麼半途而廢。”
這可是他想了一個早晨的話,現在終於可以順利地說出來了,當着她的面,毫不客氣地扔到她臉上!
他簡直有種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死女人,你也有今天!
溫如是一噎,怒了。
她本來可以用更好的方法,比如拉着他的衣服撒撒嬌,比如梨花帶雨地掉幾滴眼淚。
越是性格倔強的男人,越是吃這一套,這是溫如是深有體會的一點經驗。要輪演技,全公司的執行者裡,她溫如是認了第二,絕對就沒有人敢認第一!
只要她想放下身段演演戲,這個眼中沒有老婆的鳳凰男遲早都是她的裙下之臣。但是,她就是見不得這個死泥腿子一副義正言辭的裝逼樣。
用演技騙來的愛情算什麼愛情,要玩就玩真的!六十年吶,足夠她讓這個驕傲自負的男人打心眼裡愛上她了。
相愛相殺嘛,她決定了!既然是相愛相殺,那她不好過,他也別指望能過上一天的舒心日子。
“你愛走不走,反正我是要回去了!”將魚竿往地上一摔,溫如是氣勢昂揚地站起身,擰身就往回走。
“你給我站住!”沈文瀚忽地長身而起,他真是眼瞎了,纔會以爲她有心悔改,“把魚竿撿起來。”
他的語聲陰寒,滲出絲絲的冷意,盯着溫如是的一雙深邃的黑眸中,彷彿有憤怒的火焰在跳躍。
就像是她要是真敢違逆他的話,他就會在下一刻,毫不留情地將她扔進湖裡一樣。
溫如是呆了呆,這纔是真正的沈文瀚,那些溫和的、深情的、堅毅的書面形容都沒有真正地將他陰暗的本質描述出來。
也是,如果不是本來就有黑暗的傾向,沈文瀚最後怎麼可能黑化成一個變態,做出逼死男主,囚禁女主的事情來呢。
溫如是漸漸垂眸,一步一步走向垂釣處,雙手緩緩撿起扔在地上的魚竿。
擡眼看着沈文瀚慢慢柔和下來的眉眼,她驀地舉手,托起橫置的魚竿,屈膝,雙手猛地下壓!
“啪嗒——”一聲,魚竿斷成兩截。
溫如是囂張地將手中的殘品往湖裡一扔,揚起小臉對着捏緊拳頭,變了臉色的沈文瀚高傲地道:“你要是敢打我,我會告訴你父母,沈文睿的醫藥費用,從今天開始,不用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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