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穿之男配逆襲記
白蘇將自己悶在畫室中,一連忙活了好幾日,用盡了他能想到的方法,仍然沒能破解油畫中隱藏的秘密,這讓他有些煩悶,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困獸似的轉來轉去。
油畫上的青年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溫柔地注視着他。
“啊啊啊啊!”白蘇像是一隻小獸,煩躁地抱頭叫喊了幾聲,回頭看着油畫上的青年憤憤道:“不管了,我一定要找到你身上的秘密。”
發泄過後,他坐到地毯上,百無聊賴地打着滾,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白蘇蹭得一下坐起身,臉上露出幾分興奮之色,“以前怎麼沒想到呢,咱可以場外求助啊,但願……”
說幹就幹,白蘇掏出手機撥號,往徐茂森家裡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徐師母接的,聽出是白蘇的聲音後就不滿地嘮叨起來:“……唉,別提了,你徐老師住院了……什麼時候?前兩天的事……他那個彆扭性子,誰都不讓說……還能爲什麼,老毛病了,胃病!……你要去?嗯,也行,上午我去看他的時候還跟我抱怨說無聊呢,你要是能去的話,他肯定會很高興……”
聽了徐師母的話,白蘇心裡又是擔憂又是自責,這些日子以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讓人應接不暇,他忙着尋找尹珏的屍首以及油畫上的第七雙眼睛,□□乏術,倒是許久不曾去看望徐教授了,竟不知他進了醫院,真是失誤。
白蘇來到醫院時徐茂森剛吃過藥,一看到他便皺着眉頭抱怨藥太苦,嚷嚷着要早些出院。
將提着的果籃放下,白蘇頗有些無奈地看着他:“老師,你這麼任性師母她老人家知道嗎?”
“唉。”徐茂森倚在靠枕上,推了推眼鏡,情緒十分低落:“醫院實在太無聊了,你師母她連本書都不給我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師母也是爲您好。”白蘇勸解了幾句,將自己帶來的百合花插好,捧給他看,笑道:“老師,好不好看?”
徐茂森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好看。”想到了什麼,眼神黯然:“如果你尹師兄在,肯定會忍不住將它畫下來的,他喜靜,身體情況又不允許他經常外出,因此常拿些插花擺件練手,這種靜物畫像,看着容易,其實對光線和色彩的處理要求很嚴格,尹珏心細,也耐得住性子,畫出來的東西比你的可細緻多了。”
尹珏屍體丟失的事白蘇一直瞞着他,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到底還是有風聲傳入徐茂森的耳中,老人家身體狀況本就不盡如人意,又連番遭受打擊,所以才一病不起,被徐師母強硬地送到醫院來,因此儘管尹珏的事警局那邊一直沒什麼進展,白蘇卻不敢在徐教授面前露出絲毫擔憂神色,他有心開解,故意吐了吐舌頭,做出一副調皮的姿態來:“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老人家的法眼,唉,沒辦法,我每次畫到最後,不是想上廁所,就是肚子餓得熬不住,急匆匆收工,老師,你今天不是秋後算賬想要罰我吧?”
徐茂森瞪他一眼:“你這孩子聰明是聰明瞭,就是有些懶散,孩童心性收不住,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藝術容不得一丁點的馬虎,你這樣也就只能畫些小品了,怎能成大器?”
白蘇乖乖認錯:“qaq老師,求原諒。”
“算了,算了,若是讓你師母知道我又說你,耳根子又要不得清淨了。”徐茂森拿手指一點牀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蒼老的臉上顯露出幾分疲憊,“這幾天待在醫院裡,閒着沒事我也想了很多,之前我對你們幾個要求一向嚴格,手中的畫筆不可有一日丟棄,心中更要時時刻刻保持着對美的感觸,可是現在,經歷了你尹師兄這事,我開始有些後悔了,也許你師母說得對,畫畫再如何也沒有生命重要,當初我若是能早些看出你尹師兄的偏執,想辦法予以糾正,他也不至於死……”說到這裡神色哀慼,眼中似有淚意。
白蘇心裡一動,擡頭細看徐茂森的表情,試探着問:“老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師兄的死不是因爲他身體虛弱之症嗎?”
徐茂森驚覺失言,閉口不願回答,卻終究敵不過白蘇的糾纏,他凝視着窗外不遠處開得正好的一叢薔薇,聲音滿是蕭索淒涼:“我以前曾經告誡過你們,身爲一個繪畫者,不能一葉障目閉門自創,要走出去多看看大自然的美麗。很久之前我學繪畫的時候,老師也是這麼要求我的,那時候我年輕氣盛,膽子也比現在大些,揹着畫板就開始四處流浪。我走過很多地方,去過地圖上都未標記的深山老林,那裡封閉落後,人們思想保守愚昧,甚至還保留着巫術迷信思想,我本來是要想辦法離開的,但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在那裡發現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原來老師年輕的時候還做過流浪畫家,白蘇震驚之餘,也生出了些欽佩,就是不知道這些陳年舊事和尹珏之死究竟有什麼關係,他沒忍住,好奇地追問道:“是什麼事?”
徐茂森喘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我去的那個地方,當地人似乎特別喜歡繪畫,那裡還有一種不被常人理解的風俗,若是有人身死,就會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將死者畫下來,貼在牆上,以供弔唁,但,讓我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他們繪畫所用的顏料。”
“顏料?”白蘇不解。
“是的,顏料。既然是深山老林,交通自然是極不方便的,當地人很少外出買東西,所以他們用來作畫的顏料,是用幾種野生植物自制的。他們將香魂茉莉、紫蘇、白藥、廣藿香以及其他幾種植物的花葉曬乾磨成粉,再兌入當地一種野果的汁液,那汁液本身是淡紅色的,畫在紙上,曬乾之後,即使過了很久也不會褪色,當地人都相信用這種方法作畫,死者的靈魂就會附在畫上。”說到這裡,徐茂森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着說道:“當地人稱這種畫術爲留魂術。”
留魂術?不知爲何,聽了這三個字白蘇只覺得心驚肉跳,驀然產生一股十分不祥的預感,他緊緊盯着徐茂森,想要從他臉上窺探出某些東西,“老師,您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徐茂森終於肯將目光移回來,他眸色複雜地看着白蘇,深深嘆了口氣:“幾個月前,我曾無意中將此事說給尹珏。”
師兄知道留魂術的事?白蘇的心臟重重跳動幾下,幾乎從嗓子裡衝出來,手心漸漸冒出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只是下意識地在害怕着即將揭曉的答案,甚至隱隱生出逃避的心思。
然而,徐茂森並沒有如他所願的終止這個話題,他自顧自地緩慢敘述着:“你知道的,尹珏他素來有些怪癖,性子也偏執執拗,我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誰知當時他聽說之後竟然表現得十分感興趣,幾次三番纏着我要所謂留魂術中用到的顏料的具體配方……”
“其實在你幾個師兄中我最看好的人就是尹珏,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藝術瘋子,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將來絕對能在畫壇掀起一場風暴,只可惜……”徐茂森搖頭嘆息,“只爲了一種稀奇古怪的顏料配方,他整整纏了我一個星期,我實在沒辦法,就將自己昔年聽到的信息都告訴了他,只將其中一種配料瞞了下來,跟他說是我也不知道,卻不想,他竟然自己推測出來了……”
一陣清風從窗間吹來,帶着絲絲陰涼之氣,撲到身上,驅散幾分暑熱,本該是十分愜意之事,白蘇卻生生打了個寒顫,語氣不穩地問道:“老師,那一種配料是什麼?”
“是人血。”徐茂森說完這三個字,便將頭深深地低了下去,臉上瞬間涌現自責和惋惜的神色。
“什麼?!”白蘇聞言大驚失色,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什麼,他想要抓卻什麼都留不住,臉上的神情幾度變換,一時間心亂如麻,“老師,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尹珏他……”徐茂森擡起頭來,臉上已是老淚縱橫,萬般語言只化作一句深深的感嘆:“他糊塗啊!”
不需要他再說什麼,白蘇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他卻寧願自己什麼不知道,一瞬間,他想到了那天夜裡林修遠故作神秘的那句話,他說尹珏的身體很輕……
想到此處,白蘇滿臉驚愕,嘴脣顫抖,難以置信道:“您是說他……”
大概是這些悲傷愧疚的情緒積壓在心裡久了,此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發泄口便不管不顧地通通涌了出來,徐茂森點頭,神情哀慼地說道:“我知道這孩子有時候行事是偏激了一些,卻沒想到他會做到如此地步,竟然真的拿自己的血去做實驗,怎麼就不想想,當時他虛弱成那個樣子,哪裡禁得住折騰?”
竟然是以血作畫……
瘋了,尹珏真的是瘋了。
白蘇心裡慌亂極了,就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一樣,他摳弄着自己的手指,心驚膽戰地回想,自己在怕些什麼,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某些畫面,白蘇緊緊咬着脣,蹙眉沉思,那被他忽略的細節到底是什麼呢?
血,紅色的血,尹珏將頭調配成顏料,用來畫什麼東西呢?
——等等!
難道是那個……
白蘇霍然站起身,顧不得向面露驚訝之色的徐茂森做出解釋,匆匆扔下一句:“老師,我還是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然後就飛也似的離開了。
白蘇心中壓着一個巨大的謎團,他不敢逗留,一路飛奔到家,直直衝進畫室,一把掀開罩在油畫上的白布。
滿目刺眼的紅,灼傷了白蘇的眼睛,他驚愕地睜大雙眸,顫抖地伸出手去摸畫紙上大片火焰似的彼岸花。
“原來是這樣……”
留魂術,留魂術,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
眸色眷戀地看着白蘇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程叔站在花園中,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半晌,低頭,咔嚓一下剪掉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他深深嗅着玫瑰的芬芳,神情癡迷,喃喃道:“就快得到你了,我心愛的玫瑰。”
陰沉沉的天空像是隨時都會下起雨來,花叢中的老人腳步輕快地走向別墅,臉上是這個年紀絕對不該有的邪肆狂傲,目空一切,像是睥睨天下的王。
“少爺,您在做什麼呢?”
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白蘇嚇了一跳,他慌亂地掩好油畫,結結巴巴地說道:“沒什麼……”
程叔帶着慈祥的笑容走近,親暱地握住白蘇的手,“總是盯着油畫對眼睛不好,少爺該休息一會的。”
很涼,徹骨的寒意從交握在一起的手中傳過來,白蘇如遭電擊,他死死盯着對方青白色的手,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驚疑和恐懼。
程叔對此卻視而不見,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奇怪的表情一樣,“少爺下去喝點東西吧,我做了些你喜歡喝的杏仁奶茶。”
不知道是不是白蘇的錯覺,他覺得對方似乎咬重了杏仁奶茶四個字的發音,他擡頭和程叔對視,卻發現老人本該有些渾濁的眼睛不知何時變得黑如點漆,看着人時像是一股深深的漩渦,簡直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白蘇不知道從何得來的勇氣,突然發力掙脫開來,慌慌張張地往樓下跑去,“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不用管我了。”從頭到尾沒敢再看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