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與路德維希-路德維希小姐的同居小記。
路德維希小姐發現,和福爾摩斯先生的同居生活十分規律。
每天早上七點,路德維希打開房門,一定會看見穿着睡袍的福爾摩斯先生坐在沙發上,眼巴巴地等着早飯。
“牛奶和燕麥?”
“咖啡。”
“你的牛奶要不要熱一下?”
“咖啡。”
“燕麥用什麼泡?蜂蜜??”
“咖啡。”
“……好吧。”路德維希嘆了一口氣:“咖啡就咖啡。”
沙發那邊立刻傳來——“兩塊。”
而路德維希同學也發現,福爾摩斯同學對價格一點概念都沒有。
夏洛克某天在飯桌上突然篤定地說:“你換了茶杯墊。”
路德維希白了他一眼:“誰的錯?”
“我還是不能理解你爲什麼那麼生氣。”
路德維希頓了一下:“因爲那塊茶杯墊兩百七十英鎊。”
但事實上,當然不是這樣,爲了那兩塊茶杯墊,她付出的心力遠遠不止兩百七十英鎊。
但是她明智地對此保持了沉默。
“兩百七十英鎊和你生氣有什麼關係?”
“……福爾摩斯先生,你知道英鎊和美元的匯率麼?”
夏洛克皺眉:“那是什麼?”
“……那你知道你上次燒掉的褲子的價格麼?”
“我爲什麼要知道這種事情?”
“我這麼形容吧,你上次那條褲子夠我買十五張茶杯墊,而我的茶杯墊夠一個亞洲平民生活半個月,懂了嗎?”
夏洛克興趣缺缺地拿出手機,突然眼睛一亮:
“哦,黑市新開闢了市場,出售新鮮的屍體!”
路德維希:“……”
並且,福爾摩斯先生除了對價格毫無概念之外,生活上簡直像殘廢一樣不能自理。
而在這種自理無能的情況下,福爾摩斯先生對衛生要求還相當高,幾乎高到了潔癖的程度。
直到路德維希在貝克街住了一個星期以後,才明白,福爾摩斯先生究竟是怎麼在這種兩種情形完全對立的情況下生存的……
某一天。
“你的襯衫不是剛送來的嗎?爲什麼丟在垃圾桶裡?”
“沾了尿酸。”
“……只有袖口一點點,你可以拿八四消毒液漂白一下。”
夏洛克面無表情地說:“你是讓我自己拿着一瓶消毒液,把手浸泡在水裡漂白一件衣服?”
“……有什麼問題嗎?”
“有。”
他嘲諷地說:“你是怎麼想出這麼可怕的處理方式的?”
路德維希:“……”
又是某一天。
“福爾摩斯先生,我記得你的牀單是我幾天前剛剛鋪上去的。”
夏洛克還沉浸在厭氧菌實驗裡,過了幾分鐘才“嗯”了一聲。
“那爲什麼我又在垃圾袋裡發現了它?”
夏洛克帶着鼻音說:“三天了。”
“……你昨天晚上又沒睡覺?”
“我每兩天要換一次牀單——你昨天晚上忘記給我換牀單。”
路德維希深吸了一口氣:“不給你換牀單你就不睡覺?福爾摩斯先生,我是你的室友,不是你的傭人!”
隔了一會兒,夏洛克才從實驗裡給出了一個反應:
“我不喜歡純的牀單,我喜歡鵝絨毛的牀單,回來時記得帶。”
路德維希:“……”
於是我們的兼職女傭路德維希小姐總結出,福爾摩斯先生潔淨的生活完全是建立在——牀單用過了扔,襯衫穿過了扔,杯子用過了扔……以及各種其他的扔法上。
而且沒有乾淨水杯就不喝水,沒有乾淨的碗就不吃飯,沒有乾淨的牀單就不睡覺……
……
福爾摩斯先生,你之前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_〒
福爾摩斯先生和路德維希小姐在早餐時出現頻率最高的爭論,是手機的問題。
福爾摩斯先生端着咖啡杯,一邊看報紙一邊說:
“下午五點十七分到七點三十二分,你有時間嗎?”
路德維希小姐一臉嫌棄地叉了一口意大利麪:
“五點十七分到七點三十二分?福爾摩斯先生,感謝你這次沒有精確到秒。”
福爾摩斯先生看着報紙:“不用謝——有時間嗎?”
“如果是五點十七分到七點三十二分,沒有——但如果是五點到七點三十分,我就有。”
路德維希小姐非常鄙視福爾摩斯先生精確到分秒的時間計算系統。
於是她高貴冷豔地說:
“因爲在七點三十分到三十二分這重要的兩分鐘裡,我要進行嚴肅的人生思考。”
福爾摩斯先生依然看着報紙:
“你的人生的確迫切地需要思考——預祝你在這兩分鐘之內脫胎換骨。”
路德維希:“謝謝。”
福爾摩斯先生:“不客氣。”
然後他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
“但是在你改寫人生之前,我們要先去買一個手機。”
“你要換手機?”
“顯而易見,是給你買。”
路德維希小姐停下叉面的動作:
“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整個下午都要思考人生。”
“那就晚上。”
路德維希小姐微笑:
“抱歉,晚上我要深化下午的思考結果。”
福爾摩斯先生好像預料到她會這麼說,擡頭飛快地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
“不,你晚上原計劃去拿你向查爾斯書店老闆預定的參考資料——但這件事情不用急,這個預約我已經幫你取消了。”
“……我要考試,先生。”
路德維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再過兩個月我就要參加入學考試考試了——現在你告訴我,你把我的教材給退訂了?”
夏洛克眯起眼睛:“一切都會改變,說不定過幾天,你就不再想考——”
他在腦子裡搜尋了一下那個已經被他掃進角落裡的詞彙:
“——中國文學。”
路德維希捏了捏拳頭,忍着用指甲撓死福爾摩斯先生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
“nope,福爾摩斯先生。”
她朝他搖了搖中指:
“pas,en aucune faon(法文:不,絕不).”
夏洛克皺眉:“爲什麼?如果你有手機我就可以通知你我想吃什麼,這樣你就可以不用跑兩趟……”
“福爾摩斯先生,我不是你的助手,我會在自己吃飯的時候順便給你餵食,防止你餓死在自己的房間裡,那是出於國際人道主義的博愛精神……”
路德維希放下叉子:
“你可以叫我好人,但是聽好——我不是你的隨身助理。”
福爾摩斯先生扭頭,面無表情地說:“這真是一個麻煩的問題。”
他面對炸毛的路德維希小姐,改變戰略: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需要去買一個手機,大學裡方便聯絡……”
他翻了一頁報紙——從他越來越快的翻頁速度可以看出,今天又是太平的一天。
撒~福爾摩斯先生真是倫敦的安全指數晴雨表。
“……我可不想找你要房租時還要穿過一整個校園。”
“聽郝德森太太說,您讀的是牛津大學吧?不好意思,我們兩個壓根不在一個學校裡,你要找我可不止穿過一個校園……”
路德維希本來想乒呤乓啷地收拾碗筷,以示怒氣。
但是在看到碟子上的logo後,又很沒骨氣地選擇了輕拿輕放。〒_〒
“……所以您要找我時,還是通過郝德森太太吧——或者我可以把房租放在郝德森太太那裡也可以,這樣根本用不到手機。”
“你爲什麼堅持不用手機?”
福爾摩斯先生顯得十分不能理解。
洗碗池邊懶洋洋地:“我說過了,我窮。”
“這不是問題。”福爾摩斯先生說:“我可以先代墊……”
洗碗池邊的路德維希小姐果斷地:“不要。”
福爾摩斯先生:“通訊公司正在升級系統,我現在入侵進去很可能會使它癱瘓……”
洗碗的手停下來了。
腦海裡不可抑制地腦補了一個畫面。
——雷斯垂德探長審問恐怖分子夏洛克:
“你癱瘓英國通訊系統的目的?”
——恐怖分子夏洛克坐在審訊室裡,神情不屑:
“因爲我的室友路德維希窮到沒話費——老實說你們的通訊風險防範系統真是弱爆了。”
……
就在路德維希心累得不能腦補更多時,就聽見福爾摩斯先生繼續說:
“……但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加進福爾摩斯家的通訊網絡,我父親持有vodafone通訊公司的一半股份……”
路德維希手一滑,一個漂亮昂貴的鳥浮雕碟子在臺子上打了一個轉,成功地,裂了。
給跪了,求福爾摩斯先生不要這麼驚悚……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你的未婚妻,先生。”
路德維希圍着她挑的黑色枝圍裙,抑制住內心的雞皮疙瘩,面無表情地探出一個頭。
“我也不姓福爾摩斯,更不是你們家哪個表親……你這麼胡作非爲,你媽媽一定會用爪子撓死我的。”
“這也是一個麻煩的問題……但是如果我真的這麼幹了,她只會激動地痛哭流涕。”
福爾摩斯先生合上報紙:“又是沒有連環爆炸的一天,boring。”
“……不管你媽媽會不會痛哭流涕,先生,你要敢這麼幹,就等着每天早上喝白開水吧!”
“……你去哪兒,維希?”
“這個房間裡的世界變化太快好心累,我出去透透氣。”
“可是你的盤子還沒有洗完。”
“no,no,no,我的那套已經洗完了,沒洗完的是你的。”
路德維希小姐穿上鞋:
“加油!福爾摩斯先生!你可以的!”
福爾摩斯先生看看洗碗池裡狼狽的盤子,又看看正在開門的路德維希,神情不可置信:
“你在開玩笑嗎?”
“你爲了逼我買手機,自作主張把我的書退了,還指望我幫你洗碗?你太天真了。”
路德維希小姐站在門口,對福爾摩斯先生溫柔地說:
“由於你奢侈的行徑,我們的碗已經被你扔得差不多了,如果你堅持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話——”
她聳聳肩:“——中午就等着端鍋吃飯吧。”
但是,無論如何,日子,就是這麼一天天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