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還冷冷清清的中.國街上,紅色和黑色的顏料交織,艾瑞西帶着她鑽進一個不起眼的小門。
路德維希有些艱難地看着小門後條狹窄的通道。
“我們……等下要從這裡過去?”
“沒錯。”
她嚥了一口口水:“……如果等下我過不去,你千萬不能嘲笑我,你要相信我是最近才胖的。”
艾瑞西失笑:“不用太過擔心,按中.國的說法,胖是有福氣的表現。”
他和路德維希並肩站在通道口:
“而且你一點也不胖,你太瘦了。”
路德維希看着小門背後不僅狹窄,而且粗糙的通道,摸了摸佈滿石紋的牆壁:
“艾瑞西先生,我突然有點後悔了,怎麼辦。”
艾瑞西衣冠楚楚地率先鑽進去:
“我以爲你會爲了美食付出一切。”
“當然不。”
路德維希正色道:
“至少要留下基本生命特徵和舌頭——不然我怎麼吃飯。”
艾瑞西回頭一笑:“我又不會割下你的舌頭,你有什麼好後悔的?”
“我怕你不是一個美食家,而是一個恐怖分子,我進去後找不到蜂蜜,只能找到槍支。”
路德維希貓腰跟上,通道四周安裝了木質雕隔窗。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說:
“誰家開店大門會開在這種地方啊,你的朋友對胖子有什麼不滿嗎?要以這種方式拒絕胖子進入?”
“說起來,的確是爲了拒絕胖子進入呢……”
艾瑞西伸手在空中畫了一個正圓:
“雖然有一點難以啓齒……他的妻子重達100公斤。”
路德維希目瞪口呆地看着艾瑞西的背:
“艾瑞西先生……我以爲你是一個紳士。”
艾瑞西從弓着腰從通道里爬出來,站直了身體。
他兩手邊分別列着兩塊牌子。
右邊是一個大大的,歪歪扭扭的,隸書的“天”。
左手邊,是一個大大的,歪歪扭扭的,小篆體的“地”。
——混蛋,隸書好歹橫平豎直,字歪一點也能將就着看……特麼那扭曲的小篆根本不能叫做“地”好嗎?!
而且誰家會把隸書和小篆放在一起!它們是有代溝的!
艾瑞西站在天與地中間,朝路德維希眨眨眼睛:
“即便是紳士,偶爾也需要放鬆一下。”
就在這時,放着瓷器的架後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哦,哦!來自法國的美麗客人!”
店主熱情地走上前來。
路德維希再一次目瞪口呆。
這一定是她見過的最胖的男人,沒有之一。
不僅胖而且黑,不僅黑還長得糙,就像一隻野豬一樣。
——絕對不止一百公斤!!
店主走到他們身邊,一扭屁股,就把艾瑞西撞到一邊的架上。
“哦不……天哪。”
艾瑞西痛苦地扶住被他撞得搖搖欲墜的一個青瓷瓶:
“你該溫柔一點,莎士比亞。”
莎……莎……莎士比亞?!
路德維希嘴巴開得合不上。
這特麼一定不是真的!
媽媽,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艾瑞西,你身爲一位溫文爾雅的紳士,幕後的生活太!重!口!
胖成豬的中國街店主莎士比亞,眼裡只有“美麗的法國姑娘”路德維希,絲毫看不見被他撞得形狀悽慘的艾瑞西。
他徑直走到凌亂的路德維希面前,眼睛發亮,做了一個邀舞前的屈膝禮。
然後在路德維希來不及反應時,莎士比亞拉着路德維希的手,用他油膩膩的嘴脣貼在路德維希手背上,輕吻了一下。
路德維希頓時凌亂得根本停不下來。
媽媽,我好像被豬親了一口……
我被豬親了一口啊啊啊!我要擦手我要擦手我要擦手!!
艾瑪我現在擦手會被打嗎……
艾瑞西走上前來,把胖店主拉到一邊,又從長褲口袋裡扯出一條疊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拿起路德維希的手擦仔仔細細地乾淨了。
“先忍一忍,等下出去洗手。”
路德維希正在風中凌亂,絲毫沒有發現這其中有哪裡不對。
艾瑞西對莎士比亞說:“莎士比亞,你好.色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莎士比亞扭頭:“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艾瑞西:“威廉-莎士比亞,我認識你十年了,可十年來,我每次進你的店裡都要自我介紹一次。”
莎士比亞又把臉扭回來,一臉傲嬌:
“好吧,說吧,這次又是來搶什麼?”
“搶?莎士比亞,不要這麼武斷,我哪次沒有付賬。”
“你的確都付賬了,但問題是你哪次付賬是在我的盈利值之內?”
“莎士比亞……”
艾瑞西還想說什麼,卻被路德維希一把抓住了手。
“求你了,別叫他莎士比亞了,你還是叫他威廉吧……”
她驚魂未定地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叫出口的,但我覺得這一趟回去後,我這輩子都不能直視羅密歐與朱麗葉了……”
艾瑞西:“……”
莎士比亞:“……”
二十分鐘後,路德維希抱着一罐雪脂蓮蜜,坐在艾瑞西的車上。
六點三十分。
路德維希催促身邊的人:“等下能麻煩開快一點嗎?”
艾瑞西發動引擎:“當然可以……你有事情急着回去?”
路德維希嘆了一口氣:“家裡有一隻貓要喂,艾瑞西先生……”
艾瑞西打斷她:“叫我艾瑞西,維希。”
她頓了一下,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艾瑞西。”
“很好,給一個獎勵。”
艾瑞西又伸手摸了摸路德維希的腦袋,姿態十分熟練。
路德維希:我特麼一點都不想要這麼□□的獎勵啊喂!
艾瑞西先生,停止你的鹹.豬手!
他收回手:“你買蜂蜜是爲了喂貓?我倒沒有見過愛吃蜂蜜的貓。”
“不,吃蜂蜜的是我,它愛玩蜂蜜,經常一罐子蜂蜜被它弄得爆炸,客廳到處粘糊糊的,真是傷腦筋……”
路德維希表示,這句話除了那個“它”,從頭到尾都是一句大實話!
“……你的貓能做到這一步,智商也是蠻高的。”
路德維希:“一談到這個話題就覺得好累,換個……其實,從剛纔開始,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艾瑞西扶着方向盤,微笑:“我大概猜的出來你想問什麼。”
路德維希扭頭:“我最討厭裝作無所不知的人了——那你猜?”
“你想問,那條入口那麼窄,莎士比……抱歉,威廉是怎麼進去的?”
路德維希一拍大腿:
“就是這個問題!我完全不能理解啊,簡直挑戰三觀……他到底是怎麼進去的?”
艾瑞西用食指抵住太陽穴,很傷腦筋的說: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這一直是一個未解之謎——他以前在軍隊服過兵役,當時身材還稱得上健美。兵役結束後,他結婚了,然後不知道爲什麼,就胖成這樣了。”
“等等啊……”路德維希突然有一種十分不妙的趕腳。
“……你說他服過兵役?”
“是的。”
“不會是在阿富汗吧?”
“怎麼可能。”艾瑞西好笑着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他服役的是海軍。”
路德維希拍拍胸口,頓時有種替福爾摩斯先生劫後餘生的趕腳。
剛纔聽到艾瑞西說威廉老闆服過兵役,她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約翰-華生。
如果福爾摩斯先生未來的摯友,摯愛,和終生的伴侶,不僅胖得跟一頭豬一樣,而且胖的和一頭野豬一樣……
那真是……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