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希拿起夏洛克的手,把他冰涼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比了比。
“按照你的手指長度計算,如果你要設定某個快捷鍵的話……w?”
她眼睛看着夏洛克,手指,按下了夏洛克手機上的w鍵。
然後,她的手機甚至連震動都沒有,就自動打開了錄音功能,並自動上傳到,一個看不到ip地址的雲端。
然後……錄音界面出現不到一秒,又自動轉爲後臺運行。
如果不是她一直看着手機界面,根本不會注意到,她正在被人錄音。
……臥槽。
她收起手機,平靜地說:
“哦……這就是你說的,微不足道的小功能?”
主動授權錄音,尚能接受,若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夏洛克一個按鍵就能竊聽她的生活——那和監視有什麼區別?
“於是我就像被暫時放行的犯人一樣,隨時隨地在你的監控之下?”
她目光冰冷地晃了晃手機:
“如果你覺得有必要解釋的話,就請解釋一下,先生。”
“解釋就是——現在是特殊情況,需要額外的安保措施,當你被人控制,沒有機會聯繫我時,我就可以從我的服務器上獲取你的信息。”
夏洛克語氣淡淡的,卻絕對說不上好:
“顯而易見,這並不需要你做任何操作,因爲控制權完全在我手裡——我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地告訴你?”
路德維希把量勺“哐鐺”一聲,扔進咖啡杯裡:
“你在給我的手機裡安裝了竊聽軟件,隨時隨地掌控我所有的*,卻覺得不需要告訴我?”
她把已經給夏洛克放好的,嘩地倒進洗碗池,打開水龍頭。
“而最不能讓我接受的是,你依然覺得這一切理所應當……well,或許在你眼裡我並不是一個擁有完全行爲行使能力的獨立人……噢,你還說過我的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說不定是一個神經症患者,所以需要被監控?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她雙手撐着洗碗池兩邊,轉過頭來,直視着夏洛克:
“但這一次,你還是太過分了,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神情平靜地看着洗碗池。
池子裡,水流正嘩嘩地打着轉,把雪白的粉衝進下水道。
直到那些粉被完全的沖走,看不見了,他纔開口道:
“我說了,因爲現在是特殊時期——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一羣宗教狂熱分子正潛伏在我們四周,我還不能確定他們的行爲模式,說不定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如果你更願意被他們處以中世紀酷刑的話,可以拒絕這個手機。”
路德維希微微笑了:
“真是抱歉,我太不夠善解人意了,我簡直在無理取鬧——所以,收回你的手機,還是讓我被處以中世紀的酷刑吧。”
夏洛克定定地看了路德維希幾秒:
“不,你不應該這麼過度反應——你以前,有被監視或跟蹤的經歷?”
路德維希的手指,極細微地顫抖了一下。
隨即她挑起眉毛:“跟蹤?當然沒有……還有,這不是過度反應,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有這種反應。”
夏洛克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臉,神情莫測。
路德維希毫不畏懼地迎着他的目光。
然後,他肯定地,慢慢地說:
“撒謊。”
路德維希“哈”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聽到他繼續說:
“你至少有五年被跟蹤,或者臆想中被跟蹤的經歷。跟蹤你的人神出鬼沒,你無法掌握他的行蹤——這就是你想盡各種辦法,沒有成年也要僞造成年證件四處旅行的原因?”
路德維希冷冷地笑了:
“你以爲我在拍電影嗎?先生,我只不過是想要得到最起碼的尊重罷了,不用給我安上這麼變態的童年經歷。”
話是這麼說。
而她漫不經心一般,隨意插在墨綠色亞麻長褲口袋裡的手,卻,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她可以和夏洛克分享快樂,分享困惑,分享思想,分享刺激的,跌宕的生活。
但是,他們還沒有親密到,能一同分享膽怯,軟弱,和恐懼。
——五年?
不,是十年。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算起,她至少被某個,永遠隱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窺視了十年。
沒有任何線索,沒有任何證據,甚至無法報警。
有的只是,她深夜醒來,望向窗外的時候,或在法國長長的窄巷,突然回頭的時候——那被人盯進骨子裡的,陰冷的感覺。
就算告訴夏洛克,也只能得到一個“臆想中被跟蹤”的結論吧——他不是已經這麼覺得了麼?所以,何必呢。
她端着自己的咖啡,靠在櫃子上,不打算再爭論這件事。
可夏洛克明顯還沒打算把這一頁揭過:
“尊重?如果我要竊聽你的信息,絕對不會出現那一秒鐘的錄音提示——相信我,我至少有一百種更加隱蔽的竊聽方法,而我沒有使用它們,完全是因爲……”
對你的尊重。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陣熟悉得讓人心顫的敲門聲,就響起了。
說心顫,是因爲,每當這個聲音響起時,就意味着,倫敦今年又開始過聖誕節了。
綁架,爆炸,兇殺。
犯罪們的盛宴,偵探們的狂歡。
還沒等到他們去開門,雷斯垂德不知所措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門沒有關……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在吵架嗎?”
這回,兩個人倒是默契十足,不約而同地說:
“沒有。”
只不過一個語氣冷硬,說完就背對着他開始喝咖啡,另外一個則坐回沙發,一聲不吭地打開書。
雷斯垂德:……就這樣,誰信你們剛纔沒吵架?
話說回來,這是他第幾次不知所措地站在貝克街二樓的門口了?
“我是來送東西的,馬上就走……如果夏洛克依然不打算告訴我,上原二郎鋼琴譜密碼的解法是什麼的話。”
夏洛克冷冰冰地:“不打算。”
“因爲案子已經結了,上面不再撥款研究琴譜,所以這單純是我個人興趣……另外,上面的人要我告訴你——時間是今天晚上。”
夏洛克不耐煩地說:“告訴他,他的效率又刷新了下限——很顯然,我兩天前就知道了。”
進行完這段隱晦的對話,雷斯垂德放下手裡的袋子:
“……這是我在伯明翰取證時,福爾森太太給雷斯垂德的,我想那是你……請按時服用……夏洛克,那麼,我走了。”
他扔下燙手山芋一般,放下袋子後,就立刻轉身,恨不得早一秒離開這個地方。
“等一等。”
夏洛克突然叫住他:
“鑑於你言辭閃爍又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袋子裡的東西一定非同尋常……是什麼?”
雷斯垂德艱難地說:“……你不能自己推理嗎?或自己看一看?”
“最近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沒有剩餘空間去推理這類小事,更沒時間打開它。”
……夏洛克最近多次表示,他要思考的問題很多,多到沒有時間去做實驗。
而案件剛剛結束,也沒有新的犯罪跡象……他到底在思考什麼?難道還是分心的問題?
她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裝作自己一點都不清楚,他們嘴裡那個“上面的人”是誰。
雷斯垂德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咳了一聲。
“老實說……這有一點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擡起頭,憐憫地看着夏洛克:
“聽說福爾森太太說……你,前列腺不太好?”
“噗——”
這是一口咖啡噴了一牆的路德維希……
夏洛克目光冷峻地看向,顯而易見的始作俑者路德維希。
“這些是她自己採集的蜂蜜,據說對這個有用……其實瑪麗媽媽也做蜂蜜,如果你需要,可以直接和我說。”
雷斯垂德不自在地踢了踢腳下的袋子:
“你確定你不用做一個eps嗎?如果是急性細菌性的炎症,還是可能治好的……算了,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
注意到貝克街221b的兩個主人,沒有一個在聽他說話,雷斯垂德反而舒了一口氣,火速離開了這個,嗯,預發事故現場。
上帝知道他一點都不想了解夏洛克的某種功能出了什麼事!不,應該說,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爲夏洛克身上沒有這部分器官。
因爲他看上去,永遠理智而冷靜,所有會破壞他理智的東西,都被從他生活中完全剔除。
他冷冰冰的世界裡,除了基本的進食需求,根本不存在*這回事。
……
那麼問題來了。
這種事,到底需不需要向麥克羅夫特彙報……
……
雷斯垂德走後。
“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伏在洗碗池上,顧不上生氣了,她一邊笑得全身抖動,一邊很有危機意識地想……
——完蛋了,福爾摩斯先生喊她全名了。
特麼她從住進貝克街第一天起,夏洛克就沒喊過她全名,這下喊她全名了怎麼破……
看到始作俑者把臉埋在洗碗池裡挪不動步,夏洛克眯起眼睛,語調愈發輕柔起來。
“過來。”
路德維希背對着夏洛克,覺得自己憋笑要憋出內傷。
她捂住嘴,抑制住身體的抖動,悶悶地說:“過來幹嘛?你要什麼,咖啡?”
“你。”
……真是夏洛克的一貫風格,簡潔明瞭。
但是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容易產生歧義,“我要你過來”和“我要你”……聽起來絕逼是兩種意思好嗎。
路德維希默默地往臉上抹了一把冷水。
現在真不是笑的時候……她應該繼續生氣,這樣才能在他面前佔據上風。
……話說,她還沒有看過夏洛克發火。
但不管是男人,還是夏洛克-福爾摩斯,被人這麼惡作劇,多少都會,嗯,不愉快的吧?
她調整好表情,繃着臉,端着咖啡,兩步並作一步,迅速蹦噠到夏洛克面前。
卻在對上他看似平靜,實則壓迫感十足的目光的時候,一下子萎了下去。
沒敢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她利落地放下杯子就跑:
“你的咖啡。”
但,還沒等她的計劃實施成功,就感到,手腕被身後的男人用力地拉住了。
他冰冰涼涼的手指握着她的,輕輕鬆鬆向後一帶,手攬過她的腰,輕鬆得,就好像她是一片羽毛,不具有任何重量。
力道,方向,是計算過的精確,既不會傷到她,又能做完自己想做的。
而路德維希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就被他……按按按……按在沙發上了?
她愣愣地看着夏洛克近在咫尺的精緻五官,一時間大腦空白,整個腦海,都充斥着,他微微下垂,從上而下俯視的眉眼。
……不,這個姿勢不對。
爲什麼,夏洛克會在她上面?
夏洛克兩隻手,分別撐在她兩邊。
他微微俯下頭,白皙的臉上,是與他現在的動作絕不相符的,完全的平靜。
他黑色蜷曲的頭髮落下來一些,燈光由上而下,他頭髮黑色的陰影,落在身下少女漆黑的眼眸裡。
那種感覺,就像鴿子尾巴上的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夜色下,玻璃一般平靜無波的湖面上。
“你覺得……”
他歪了歪頭,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我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rainling童鞋說的的確是一個bug,春韭時常會忘記自己最初的設定,後面會解釋一下女主爲何對夏洛克遲鈍。
因爲春韭不喜歡用網頁的奇怪癖好,很多時候,翻書翻不到,就沒有查資料。
比如一些被你們挑出來還沒有訂正的法語單詞。
少的可憐,其實錯漏百出的生物和化學常識。
就連很重要的西班牙語las personas caen,也是直接從毫無關聯的la sombra化用過來,完全不知道語法對不對。
所以歡迎大家提bug,我喜歡和你們討論劇情,一個人寫文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