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掃興地對望了一眼,陳近南站起身來,默唸了幾句平心靜氣的口訣,努力消散下腹的火熱。
外面兩人還是在喊着“二公子?二公子?”陳近南聽出一人是那個陸叔。
鄭克爽惱怒地大聲問道:“什麼事這麼着急?”兩隻手忙着整理自己凌亂的衣襟。
陸叔道:“公子快開門吧。”
鄭克爽正了正臉色,打開了門,可惜耳朵還是紅紅的。
陸叔和另一人走到房裡,見陳近南居然也在,着實被嚇了一跳。心道:看了這次二公子和陳永華的確是搭上線了,可是陳永華一直是大公子的人,這太子之位陳近南要支持誰當呢?
另一人可沒想這麼多,見陳永華也不是外人,便急急忙忙道:“二公子,王爺病危,王妃讓二公子快些回去。”
“什麼?”鄭克爽一驚。
陳近南走上前道:“趕快備馬。”
兩人反射性道:“是。”後面纔回過神來,鄭克爽還沒發話,輪不到陳近南說吧,可看了看鄭克爽好像也沒反對,兩人就退下備馬去了。
陳近南看向鄭克爽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鄭克爽點了點頭,他心裡倒沒有很擔心,因爲鄭經多年臥病在牀,這種病危的說法也有好幾次了。再一個,便是鄭克爽從小養在奶奶和王妃長大,對鄭經也沒有很深厚的父子情。
陳近南和鄭克爽給九難和阿珂辭行,殷懷陌自是要跟在陳近南身邊,而韋小寶也想去,被陳近南拒絕了。就算昨天沒發生那事,陳近南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韋小寶去臺灣,這邊的劇情是韋小寶的機遇。
韋小寶記着剛剛殷懷陌給他講得要點,並沒有再鬧着要去,只是把陳近南拉到一旁道:“師傅,臺灣那邊很危險,我把寶衣給你。”
陳近南還怕韋小寶癡纏自己,聽他這樣說,深感欣慰,終是對他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他的頭道:“寶衣自己用便行了,不用擔心師傅。”
師傅終於變得和顏悅色了,韋小寶忍住想要緊緊地抱住師傅的念頭,望着陳近南道:“師傅,要小心。”
陳近南道:“你回到京城,要謝安便宜行事,漢人自強會要發展起來,天地會的事情則放一放。”
韋小寶點頭。
一行人先到了廈門,才上船,便有人來了消息說王爺已經殯天了。
鄭克爽覺得自己比想象中難過得多,他以爲自己早已準備面對這樣的消息了,可心裡卻有一種微妙的情緒。他記得他娘曾表露過,可以下藥毒死父王,如果自己佔據了有力位置。那時的他並沒有更多的情緒,只是一副雄心壯志,想要超過大哥,給陳永華看看,讓陳永華臣服於自己腳底,讓陳永華死在自己手裡。他帶着新拜的師傅馮錫範來到大陸,要擴大自己的名氣,更重要的是把陳近南給解決了,沒想到那個所謂跟陳近南齊名的“一劍無血”卻被陳近南解決了,接着自己被俘。
現在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自己的想法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鄭克爽呆呆看着身邊的陳近南,是他給了自己改變,是他讓自己認識到真正的自己。鄭經是自己父王,是一個曾經很強大的存在,可現在說不在便不再了。父王一直心繫朝野,想光復明朝,可惜屢戰屢敗,失了銳氣,終日混混叨叨,他在將死之時,有沒有後悔。鄭克爽心頭突然涌上一種恐慌,自己會不會也有那麼一天,自己會不會也在後悔。其實,什麼太子王爺之位,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一直都是他一個人而已。想通了的鄭克爽卻是決定跟陳近南談一談了。
鄭克爽拉了拉陳近南,示意他跟自己到房間裡。
等陳近南進了屋,鄭克爽把門鎖了起來,問道:“你去臺灣想幹什麼?”
陳近南也想找個機會和鄭克爽談一談,可是一直顧及鄭克爽對於鄭經的感受,便一直沒提。此時見鄭克爽問了出來,便直說道:“你想當王爺嗎?”
鄭克爽笑着看了陳近南一眼道:“如果當王爺可以把你關在我房裡,我便想當。”
陳近南笑了笑,問道:“如果當了王爺被我關到屋裡當狗養,你還願不願意?”
鄭克爽看着陳近南的眼神,覺得自己真是入了魔,怎麼聽了這話,越發興奮了。心裡又想道,莫非陳近南真是支持自己當王爺,不支持大哥了?這麼一想,鄭克爽激動地手板心都發麻了,真算是比過了大哥了嗎。鄭克爽安耐住心裡激動,小聲道:“願意。”
陳近南一把摟住了鄭克爽,盯着他的眼睛道:“那我便讓你當。”既然你說了,你可不要後悔,我也不會給你後悔的餘地。
真是如此!陳近南當真要支持他!鄭克爽紅了臉,心如鑼鼓,熱血沸騰,忍不住問道:“爲何?那大哥呢?”
陳近南笑着親了一下鄭克爽的臉道:“他不適合。”以後投降清廷,王爺定是要揹着罵名,又要把清朝管制,這個王爺的日子估計很不好過,既然自己的骨肉嫁給了鄭克臧,他也捨不得女兒陪着他過那種苦日子。他對鄭克爽說得倒也是大實話,鄭克爽降了清,定會被康熙安排到京城腳底下生活,定是被監視的死死的,如果自己攬下這個事,自己也有責任讓鄭克爽夠乖巧,不能讓康熙有絲毫懷疑之心。那最穩妥的辦法其實是把鄭克爽給殺了,估計這也是康熙樂於見成的,可是現在自己也有些捨不得鄭克爽死了,那只有一條路,就是把鄭克爽軟禁在一個地方,不能與外人接觸。不就是被關起來,被自己圈養起來。陳近南又道:“但是你要聽話。”
鄭克爽喜笑顏開的抱住了陳近南,道:“主人叫我做什麼都可以。”鄭克爽此時一高興,覺得自己陳近南心中勝過鄭克藏,便改口稱陳近南爲主人了。
陳近南摸了摸鄭克爽的俊美的臉,道:“當了王爺你要降清。”
鄭克爽大吃一驚,陳近南一直是反清復明的領頭人物,更別說還一手創立了天地會,此時卻讓自己投降清朝?
陳近南看出鄭克爽的震驚,便道:“這是大勢所趨,主動投清總比被動投清要好得多。”
鄭克爽點了點頭,既然選擇了陳近南,便不再在乎什麼王府,又在乎清朝明朝做什麼。
陳近南捏了捏鄭克爽的翹臀,以示鼓勵。
鄭克爽靠在陳近南懷裡,感受到陳近南放在自己臀部上的手,一時間倒有些情動,可知道這時時間地點都不合適,便只是癡癡望着陳近南。
過了三四個時辰,船終於開到了臺灣。
碼頭上早已候着三四十人,見到鄭克爽和陳近南便把他們迎了進去。到了王府,一位約四十歲的美婦站在正中,穿着明朝的衣裙,頭戴鳳冠,楊柳細腰,瓜子小臉,眉目間看得出來與鄭克爽相似的地方。她見到鄭克爽激動道:“爽兒,你終於回來了。”
鄭克爽拉住了她的手,喊道:“娘。”
王妃愛憐地摸了摸鄭克爽頭,見到陳近南也在一旁,便道:“陳軍師也回來了?”
陳近南拱了拱手道:“王妃。”
王妃悲切道:“去看看王爺吧。”拉着鄭克爽走到了裡堂,陳近南也跟在後面。
牀上躺着的就是延平王鄭經了,大約四十多歲,面色蒼白,神情祥和。看來走時,並沒有受多大苦。
鄭克爽走進看着鄭經的屍體,轉過頭來抱住王妃,兩人跪在鄭經牀前嗚嗚地哭了起來。陳近南也只得跟着跪在鄭經牀前,神情悲痛。
等兩人哭得差不多,王妃便把鄭克爽拉了起來,到小廳裡說話。陳近南不用偷聽也知道他們再說什麼,定是王妃問馮錫範還有自己的事。
陳近南走到屋外,隨手拉了一個人問:“大公子呢?”
那人應是認識陳近南恭謹道:“大公子在大院裡。”
陳近南皺眉問道:“爲何不來這兒?”王爺今天死的,鄭克臧應該一直守在一旁纔是。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大公子前面來過,是王妃讓他走的。”
胡鬧!陳近南心想,這王妃的權利也太寬了。而鄭克臧未免也太懦弱了,這個時候走了相當於放棄正統之位。
等了一會兒,一個小丫頭帶着自己進到小廳裡,王妃一臉笑容,道:“多虧陳軍師保護爽兒,才讓爽兒安全回來。”
也不知鄭克爽跟他娘說了什麼,王妃倒是對自己態度好多了。陳近南淡淡道:“不敢,這是屬下應當做的。”
王妃笑着點了點頭,看着陳近南就沒說話了,鄭克爽也是一臉開心的望着陳近南。剛剛還抱在一起哭得悲切切的兩人,現在完全是換了一個摸樣。陳近南心裡暗道:一如侯門深似海啊。也不想和王妃再互相試探,便開口道:“王妃,不知王爺殯天之前有沒有留下遺召?”
王妃變了變臉色,有些不懂不知陳近南這麼說的意思,甩了甩衣袖道:“沒有。”
陳近南道:“沒有麼?王妃好好想想?”
王妃看了看身邊的鄭克爽,見鄭克爽對自己使了個眼色,便道:“我記錯了,王爺說要爽兒做世子。”
陳近南點了點頭道:“那王妃便公佈罷。”
王妃沒想到陳近南如此乾脆,喜形於色,她剛剛還有些不敢相信鄭克爽跟她說的話,不相信陳近南投靠了他們,現在卻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