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新皇登基

1863年的冬天,來得比以往更早,也更冷,朝鮮的太陽,在這年冬天落下了,在新的太陽出現前,朝鮮的子民,將度過這樣黯淡而寒冷的冬天。

因朝鮮哲宗無子而逝,翼宗神貞王后趙氏,在宗親家挑選一位孩子,以繼承大統,朝廷元老金炳學與興宣君達成交易,大力促成李熙入承翼宗大統。

當時朝鮮兩大外戚集團——安東金氏和豐壤趙氏圍繞王位問題發生嚴重對立。興宣君看到了擺在面前的唯一的機會,竭力拉攏趙成夏、趙寧夏兄弟,又買通宮女,與朝鮮翼宗之妃神貞王后聯絡,以讓神貞王后垂簾聽政,對抗安東金氏爲條件,拉攏了趙大妃。

趙大妃的決定被把持朝政的領議政金左根、判府事金興根及哲宗之妃金氏(哲仁王后)以“我邦古來無生存之大院君,若立命福,其生父昰應健在,則將何以處其父?且昰應性質兇險,若恃太上之尊,攪亂朝政,必爲國家大患!”爲由,堅決反對。

原本傾向安東金氏的朝鮮憲宗之妃洪氏(孝定王后)倒向趙大妃,院相鄭元容也支持趙大妃,就連安東金氏出身的金炳學也公開表示支持趙大妃,再加上趙大妃本身是宮廷最高長輩,一時間,讓興宣君之次嫡子繼承大統的呼聲愈發高漲。

圍着炭爐,她和老師在一起品茶,外界的紛紛擾擾,就這樣被阻隔在外了。小傢伙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出現了,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嗎?好在當初的小傢伙已經在這四年間成長了不少,她可以不用擔心了吧?

“對於現在的局勢,你有什麼看法嗎?”金君華想到安東金氏在這場戰爭中的位置,也忍不住嘆息,哲宗時期,安東金氏已經輝煌一時了,月盈則虧,該讓給新一代的勢力了,可惜沒有幾個人能夠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這場戰爭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這種膠着的局勢不會持續太久的,趙大妃這邊的勢力逐漸增強,久久沒有定下繼承人,民心必會大亂,安東金氏會妥協的,也就在這幾日了。”她還記得高中的歷史書上關於這段歷史的描述,興宣君會得償所願的。

“哦?要知道,現在的安東金氏的勢力可不容小覷啊,你怎麼就知道妥協的會是他們呢?”金君華聽到愛徒的回答,暫時地放下憂慮,感興趣地追問。

“同樣作爲外戚,這場安東金氏和豐壤趙氏的博弈,興宣君和趙氏站在一邊不是嗎?趙氏現在有可以控制的繼承人,但是金氏卻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在繼承人上,妥協的必然安東金氏,再考慮到大家眼中的興宣君只是一個街頭無賴,無才無德,安東金氏對於這樣一支沒有前途的外戚,防備自然會降低。現在,只是在硬撐着而已。”在李熙即位後,長達十年的朝政,基本上是被興宣大院君給把持着的。那段時間,將會是安東金氏最爲惶然而黑暗的時期。

“你剛纔說興宣君是大家眼中的街頭無賴,而不是說興宣君是個街頭無賴,意思是說,你有不同的看法?”金君華抓住字眼,笑着問道。

“昔日清國的漢高祖劉邦,在登基稱帝之前,不也只是個街頭無賴嗎?作爲宗親,您認爲興宣君會比劉邦差嗎?老師還記得當初王族裡才能出衆的李皓嗎?現在他又在哪裡呢?”她想到前不久纔看到的《史記》中關於漢高祖的記載,笑着反問道。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麼,在年幼的新王登基後,就變成興宣君和趙氏的對抗了吧?”想到那夜興宣君去家宴上爲長子求得功名的卑微姿態,或許,真如他所說,興宣君只是一頭蟄伏着等待時機的雄獅呢,到時候,安東金氏,該如何自處呢?

她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翻閱新的棋譜,雖然老師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身份,但是似乎對安東金氏格外敏感呢,或許,是安東金氏的人?不過,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對對方的身份姓名問及太多。這樣單純的師徒關係,就很好了。

披着棉布大衣回到家中,湊到母親早已備好的火爐邊取暖,這四年間,由於她的繪畫技術快速提高,可以畫出更加複雜的美麗圖案了,母親的繡品,現在在那些貴婦人圈中,可以說是搶手貨了,光是上個月母親完成的那扇屏風所賣得的錢,已經足夠她們好好地過一年了。

“母親,以後我們少去夫人家吧,現在的閔夫人不再是以前的夫人了,我們還是不要再去打擾了。”她看着還在刺繡的母親,不經意地說道。

“爲什麼?閔夫人一直很關照我們不是嗎?以後都不再聯繫的意思嗎?”李氏放下手上的針線,不明白女兒爲什麼這麼說,當初要不是閔夫人的支持,她們的生活會更加艱難呢。

“母親,你聽我說,很快,閔夫人就要成爲新王的母親了,不要叫!這是老師告訴我的,以後,閔夫人對我們來說就真的是高不可攀了。我們,識趣地遠離吧!”急忙捂住母親想要驚叫出聲的嘴,說完最後幾句。她居然到最近才反應過來,她就是後世所說的明成皇后,也就是高宗的閔妃。

“紫英你說的是真的嗎?那麼,我們不是應該更積極一點嗎?讓夫人也給你找一個好夫家啊!”李氏聽到這個消息,和紫英想得完全不一樣,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讓關係更加親近一些嗎?趁着還沒有真正成爲新王的母親。

“母親,現在政局不穩,新王太過年幼,根本無法掌握實權,興宣君,只是有名無實的府院君,而且,現在,他們很危險,安東金氏,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母親,我們靠近的話,也會很危險的。”事實當然不是這樣,有豐壤趙氏,尤其是趙大妃的支持,在新王登基後,興宣大院君就會開始攝政,即使是根基深厚的安東金氏,也要避其鋒芒。只是,她必須打消母親的念頭。

“會很危險嗎?要不要去提醒夫人啊?”聽到女兒這樣說,雖然不是太明白,但是主要意思聽懂了,原本的念頭被打消了,開始擔心善良的閔夫人了。

“不用擔心的,政治上的風波,不會牽涉到閔夫人的,再怎麼樣,也會顧及到時新王的生父母,不會太過分的,我們安心地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看着母親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知道母親被說服了。

果然,最後,安東金氏還是妥協了,李載晃正式改名李熙,過繼爲翼宗養子即位爲王,成爲朝鮮的第26代王——高宗。興宣君李昰應作爲國王生父,被封爲“大院君”。新王在12月13日,正式登基,新的王朝和歷史,即將展開。

剛登基完的李載晃,不,現在應該叫李熙了。在宮裡完全沒有喜悅,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已經一個多月了,大哥哥沒有看到他會不會很着急?可是,現在父親根本不讓他出宮門,要在宮裡守喪三年,三年後,大哥哥還會記得他嗎?不行,不能讓大哥哥失望,哥哥說過的,即使是一個人也要堅強,不能讓哥哥失望。

即使小傢伙一直沒有再出現,她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過,小胖怎麼又出現了,時隔四年,要不是他自己說,她都認不出來了,四年前還比她矮半個頭呢,現在已經比她還要高了,她因爲練習武術還有伙食改善的原因,已經有一米六五了,小胖身爲男孩子,在這個年紀能長這麼高,真是難得啊。

“不是答應過以後看到我要繞道走的嗎?現在是要做什麼?”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着不肯讓路的小胖,無奈道。

“我,今天,打敗了我的師傅!”金啓明也不知道爲什麼在打敗師傅後,心裡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是這個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的傢伙,但是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還等了一個下午,這個傢伙,是第一個讓他等這麼久的人呢。

“所以呢?來找我就是爲了告訴我這個嗎?”真是,雖然長高了,武功也變得厲害了,但是還和四年前一樣單純可愛啊!

“當,當然不是了!”這個傢伙,還是和四年前一樣惡劣,這幅不冷不淡的表情,真是討厭!他纔不要被這個傢伙嘲笑呢,可是,他還要說什麼呢?啊,對了!“嗯哼,我是來問你,等三年國喪之後,武狀元的選拔,你會不會去的。”

“武狀元?你準備去考嗎?”小胖同學的性格確實比較適合和那些直腸子的武將們打交道,不然,就小胖說話的語氣,估計能把人得罪光。

“那當然,最近我剛學完最後一項並且滿分過關了,要不是因爲年齡不夠,我明年就想參加了!”金啓明得意地揚起下巴,炫耀地說道。

“是嗎?那麼祝你成功了!”說完,她越過還在那裡保持傲嬌模樣的小胖,繼續朝着回家的方向前進。

“喂,你不去參加嗎?”金啓明看着眼前的人消失了,急忙轉過身叫道。

“你好好考吧,我對那個不感興趣。”揮着手告別了執着的小胖,回到家中,畫着蘭花,又開始想起老師今天下棋時對當前局勢分分析以及最後的問題。

小胖說他叫金啓明,根據老師的介紹,應該是現在安東金氏宗家的第三代了,以興宣大院君對金家暗地裡的打壓,恐怕小胖不會過得很好,除非,算了,怎麼可能,現在的高宗,雖然不如前任的哲宗一般懦弱,可是在閔妃入宮前,也是沉湎於女色,毫無作爲之輩,即使在成年後也是這樣。而她,不想入宮。

“那麼,安東金氏的路,該怎麼走呢?”第一次看到老師那麼無力的樣子,她知道答案,卻沒有回答,得意了這麼久的安東金氏,有朝一日,讓他們夾起尾巴做人,他們又怎麼受得了?歷史,是無法改變的吧?

守喪的三年裡,李熙遍覽宮中藏書,尤其是帝王心術,列王專之類的書,看到許多情況和他類似的幼年登基的王怎樣一步步走來的,感覺受到了很大的啓發,等他掌握了實權,可以讓大哥哥當官啊!左相或者右相?總之,三年之後,就可以和大哥哥再見了,他要努力才行!

歷史,在這一刻駛向另一條道路,前面是白霧茫茫,沒有人知道里面會有什麼,即使是知道歷史的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