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久不歸家的哥哥,她有種逃脫不了宿命的感覺。坐在房間,看着母親高興地爲她挑選衣服,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要走到那一步嗎?坐上那個位置,和興宣大院君爭權奪勢嗎?還是就那樣默默地在宮中終老呢?
穿上母親爲她選好的衣服和配飾,披着長衣,坐進哥哥借的轎子裡,一步步向那個想要遠離的地方靠近。
下了轎,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該怎麼勸那位夫人放棄這個念頭呢?從轎中下來,第一個見到的居然不是那位夫人,而是興宣大院君本人!低下頭,阻斷對方打量的視線,雖然她很好奇這位傳說中的大院位大監長什麼樣子,但是現在這種特殊時期,還是不要再生事端了,她一點也不想和這位對上。
“這就是那個孩子嗎?”剛剛回到府內的李昰應看到院中的女孩,這就是他吩咐夫人去找的閔家的女孩?
“是的,大人!”閔升鎬賠笑着回答道。
“擡起頭來!”身形倒是高挑,不知道長得怎麼樣。
她知道,躲不掉就是躲不掉,擡起頭,看着站在臺階上的興宣大院君,沒有一絲怯懦,就這樣吧,沒有選擇了,反正這也是母親希望的不是嗎?等她當上皇后的話,母親的身份自然也高貴了,不用再爲生活瑣碎操勞了。
看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這就是興宣大院君嗎?
李昰應看着那雙眼睛,第一次覺得有他看不透的人,沒有慾望,沒有恐懼,如此平靜,讓這樣的人,站到兒子身邊,他該放心嗎?
“天太黑了,看不清楚,下次白天再來吧!”或許是他看錯了吧。
“大人,你的意思是?”閔升鎬不知道這位姐夫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滿意不滿意啊?
“帶她去見夫人吧!”說完,徑自走進了書房,不再理睬。
她獨自進入府大夫人的房間,默默地接受着對方的打量。閔氏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出落得愈發漂亮了,就是這個害羞的性格還是沒變,“你應該從你母親那裡聽說了吧?叫你來的原因!”
“……”認命吧,在看懂了那位的眼神後,她就知道,自己逃不開了。
“還是這麼害羞可不行,在入宮之前,要好好學習禮儀規則,至少,要先學會看着對方的眼睛,立刻回話才行。”閔氏溫和一下,對於紫英的沉默解讀爲害羞,寬和地說道。
“是,夫人!”她擡起頭,看着對方的眼睛,回答道。被招呼着吃了些點心和甜湯,她就告辭回去了。
那位哥哥去還轎子了,她披着長衣,獨自步行回家,還是那個小巷,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看到了倚在牆邊的人影,看上去很眼熟啊!
再向前走了幾步,看到了側臉,這不是小胖嗎?這三年,小胖隔三差五的就來找她,每次和她說着哪項武技又進步了,打敗了誰,連家裡多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都要說,最無語的是每次結尾都是問她要不要參加武舉考試,好像每次來找她的目的就是爲了問這個一樣,可能還以爲自己掩飾地很好吧。
“小胖,這次要從晚上開始等嗎?”她像以往一樣打趣道。
“你,是誰?”習慣性地來到這裡的金啓明沒有想到還會有別人來,會叫他小胖的,只有那個傢伙了,可是,側過頭,看這打扮,分明是個女子。
聽到小胖的問題,她才意識到今天穿的是女裝!急忙用長衣遮住臉,低着頭,用清脆地女聲說道:“對不起,小女子認錯人了,打擾了!”說完,便要從旁邊走過去。
“等一下,我剛纔分明聽到你叫我的名字,你,是女人?”想到對方剛纔說的話,還有看到的臉,分明是那個傢伙!可是,是女人嗎?
“這位少爺,你在開玩笑嗎?我當然是女人,現在很晚了,少爺您也早些歸家吧!”視力要不要這麼好?就認出來了?不行,絕對不能承認!
“別走!”看到她想要離開,金啓明想也沒想就抓住對方的手,強制阻止了,只要再看一下臉就知道了,只要看臉!
“這位少爺,請你放手!”這個小子,三年沒有交手,招式是不知道怎麼樣,力氣倒是見長,手腕快斷了!
金啓明不理會她的言語,直接將長衣掀開,暴露在月光下的臉,雖然比他之前看到的白皙很多,但是,五官絕對不會錯的,真的是個女人嗎?那麼,他就不用這麼痛苦糾結了吧?“你,真的是女人,爲什麼要女扮男裝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纔不會承認呢,要是小胖知道他被一個女生打敗,還不知道會惱怒成什麼樣呢!
“你還要裝作不認識我嗎?”金啓明看着那張臉,真是嘴硬啊!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怎麼能說裝不認識呢?你再抓着我的話,我就叫巡邏的禁衛軍過來了!”這個時候,不能暴露武功,不然,連抵賴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不認識我嗎?七年前,在這裡把我摔倒在地的人,前幾天還在這裡和我說話的人,你說不認識我?”金啓明眯着眼睛,看着還在拼命否定地人,說道。
“你說的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吧?你認識我哥哥?”她在心裡暗罵着真是難纏的小鬼,臉上卻裝出驚訝的表情,問道。
“雙胞胎哥哥?和你長得很像嗎?”難道真的是那個傢伙的妹妹?
“當然,我和我哥哥長得一模一樣呢,小時候連我父母都認不出來呢!”她見小胖似乎相信了,繼續補充道。
“那你說,你哥哥叫什麼名字?”要不是看到她眼底滑過的慶幸,他還真上當了呢,還想騙他是吧?好啊,他就從這個“妹妹”口中多得到一點信息,認識這麼久居然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原來是這個原因嗎?再仔細想想,這兩年連大夏天都圍着絲巾,是因爲沒有喉結吧?破綻還挺多的,只是他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過這個傢伙居然是個女人!
“名字?我哥哥沒有告訴過你吧?他說了在外面沒有告訴過別人名字的!”她想了想,笑着回答道。
“所以呢?你也不準備說了嗎?”低下頭,靠近那張臉,他惡劣地對着對方的耳朵問道,愉快地看着整隻耳朵都變紅了。
“既然你是我哥哥的朋友,那麼他的名字應該由他自己告訴你,除非你根本不會哥哥的朋友!”縮了縮腦袋,小胖真是越來越精明瞭!不好糊弄啊!
“好,我就等着他親口告訴我,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走太危險了,身爲你哥哥的朋友,我就送你回家吧!”金啓明看着她驚慌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心裡偷笑着,卻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用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很快就到家了,不需要麻煩你了。”要是被小胖知道她家在哪裡,以後就麻煩了。
“走吧,是往這個方向對吧?”故意忽略她的拒絕,金啓明雙手交在身後,走在前面。然後想到什麼了一般,又說道:“如果你覺得你現在跑得過我的話,我們可以試一試。”
她收回向左邊邁出的腳,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想着應該怎麼解決這個難纏的傢伙,等一下,這段時間,他不可能再穿着男裝出門,也就不會再遇到小胖,那麼即使小胖知道她是女扮男裝也沒有辦法找到她求證,那麼,她現在打暈他逃走纔是最佳解決方案吧?
“其實,有件事情應該先和你說一下,你能把頭稍微低下來一點行嗎?”她笑着請求道。
“這樣嗎?”金啓明以爲她終於要坦白了,配合地低下頭。
她笑着看着逐漸暴露在她視線中的小胖的頸部大動脈,找好角度,用手刀砍下去,托住小胖瞬間癱軟的身體,放到牆邊,對不起了小胖,以後我們估計都沒有機會再見了,拜拜!
快步跑回家,看着等候在門口的母親,她擔憂地說道:“母親,你怎麼就這麼站在外面?手都凍僵了,快進去吧!”
“怎麼就你一個人走回來了?你哥哥呢?不是僱了轎子嗎?”李氏看着女兒一個人這樣走回來,心疼地問。
“哥哥還轎子去了,我們進去說吧!”牽着母親冰涼的手,一起走進溫暖的房間。
房間裡,李氏眼神急切地看着女兒,關切地問:“怎麼樣?夫人怎麼說?見到大人了嗎?”
“見到大人了,夫人很親切的請我吃好吃的點心,但是,母親,你早該知道的不是嗎?由寡母撫養長大的連進入秀女名單的資格都沒有,一切,要看那位大人的意思。”她看着母親的樣子,如實回答了問題。她知道閔紫英會成爲閔妃,但是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經歷了多少的曲折,所以她不希望母親抱太大希望,不然失望也會更大,反正,會有那麼一天的,母親得償所願的一天。
“是啊,夫人本來就是這麼熱情善良的人。”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些失望,李氏強扯着嘴角,笑了笑,敷衍着回答道。
她坐在書案前,努力靜心畫畫,但是想到在院中祈禱的母親,腦中構思好了的佈局卻無法呈現在白紙上,輕嘆着擱筆起身,帶着厚厚的長衣,走到院中,將衣服披在跪地祈願的母親身上。
“母親,我入不入宮真的那麼重要嗎?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是我們已經不用像以前一樣挨餓受凍了不是嗎?我們以後也這樣生活不是很好嗎?”如果不是知道歷史,她根本不敢想象這樣的她能夠成爲皇后,母親又是哪裡來的信心呢?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可是你不一樣!你只會被我們的家世所累,嫁不了好人家,入宮,是擺在我們面前最好的一條路了!”李氏眼睛含着淚,撫着女兒的臉,臉上滿是與平時的柔弱不符的堅決。
“我知道了,母親,不管那位大人怎樣,我都會盡力,不會讓母親擔心的。”閔紫英,如果是你的話,你也會想要進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