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吐谷渾族的衰亡 九
薛平的大軍此刻還在距離祁連山口至少四十里的地方往這裡趕路,而這支千人的遊騎兵部隊不過是薛平的先頭部隊,所以他們在對吐谷渾人的營地發動攻擊之前,就已經派出斥候去給薛平的大部隊報信。他們之所以會先行對吐谷渾人發動攻擊,就是要給他們製造混亂。這支千人隊的將領也是個心思敏捷、善於把握戰場局勢的人,他之所以不等大軍到來,便率先發動襲擊是因爲他知道,發動偷襲只適合小股部隊進行,如果是換做薛平的大部隊,近兩萬匹戰馬同時跑動時所發出的聲響,即便是再小心也會被經驗豐富的老斥候,在二十里左右的距離給發覺。這樣一來對方就起不到偷襲的作用了,所以他才毅然決然的發動了偷襲。這樣的話還可以趁着對方不備,儘可能的多殺掉一些事先毫無準備吐谷渾人士卒,同時還能令對方在不知情的前提下發生混亂,以方便大軍到來後的最後決戰。
同時這名將領還有着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對方既然把營寨設立在山口外側,那麼就意味着山口內肯定駐紮着雷霆親王殿下的部隊,雖說自己不能探知山口內部現在的情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親王殿下的部隊,此刻肯定情形並不樂觀。自己率先發起對親王殿下的救援戰,等到戰鬥結束以後,親王殿下一定會牢牢地記住自己的名字的,到那時榮華富貴肯定是唾手可得。當然,這個私心他是不會對別的人說的,即便是自己最爲親近的親衛們,他也不會告訴這些人的。
慕容喜兀雖說是在戰場之上勇猛無比,但是說到對於整個戰場的把控能力,也就是說在謀略方面還是有着很大的不足。所有生活在草原上的民族,幾乎都存在着這樣的不足,作戰時他們都是英勇善戰的勇士,但是他們通常只擅長進行面對面的正面廝殺,但是說到謀略方面就完全的門外漢了。不過這也不能夠怨他們,這是由於整個民族的生存方式所形成的。大部分的遊牧民族都是居無定所,逐水草而生的,這也就註定了他們無法像那些個農耕國家那樣,建立穩定的文化傳承體系。他們的傳承只能依靠口口相傳,這也就在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了文化的傳播。
但是對於武力的傳承需要就相對簡單得多,首先他們的生活方式就使得他們要經常的與猛獸進行作戰,如果沒有強勁的體魄是很難活下來的,爲了生存還要經常的與周邊的各個勢力爭奪生存的空間,可以這麼說他們的生命就是在一場場的戰鬥中得以延續的。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使得生活在草原上的遊牧民族,要比其他的民族在武力上強大得多。但是個人的武力可以通過刻苦的鍛鍊和摸索練成,但是文化的傳承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他需要長時間、無數代的沉澱積累才能夠形成體系,而且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使得草原遊牧民族空有強大的武力,卻缺少善於進行戰場謀略的人才,即便是偶爾誕生一名這樣的人才,往往也會在他死去之後,不能將他的才華傳承下去。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使得他們明明擁有着強大的戰鬥力,卻很少有人能夠戰勝善於使用謀略的農耕民族的將領。
慕容喜兀同樣缺乏戰場謀略,這也就是的他在此番與諾羌的兩支部隊作戰的時候,處處都處於被動的局面,明明擁有着遠超過這兩支部隊中任何一支部隊的兵力,卻始終被對方牽着鼻子走。此番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襲擊他的王庭大帳的部隊,居然敢前來與他交戰。這也就造成了他在佈置營盤的時候出現了不應該有的漏洞,而這個漏洞又恰恰被對方所利用。
諾羌遊騎兵的此番偷襲,至少造成了近兩千人的損失,並且一度令營盤內亂做了一團,也幸好他們的反應及時,很快的便將混亂的局面控制住,否則的話很有可能會因爲這一次的偷襲,而產生全面潰敗的可能。士氣以一個非常難以捉摸的東西,士氣高漲的時候整個軍隊可以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同樣的一旦士氣萎靡不振的話,軍隊的戰鬥力甚至不及平時的一半。如今的吐谷渾族士卒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沒有好好的休息,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的士氣肯定是非常的低迷,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導致徹底的崩潰。
諾羌的遊騎兵早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後,便已經悄無聲息的撤離了戰場,並且在遠方憑藉着茫茫的黑夜潛伏了下來。而吐谷渾方面,再重新就值夜的兵力進行調整,加大了警戒部隊的數量後,便讓其他的部隊全部解散,並且回到帳內繼續的睡覺。
慕容喜兀的大帳之內,包括他本人在內,所有的將領都滿臉疲憊的在那裡商量着對策。如果是換做平時,這些個將領肯定會趾高氣昂的嚮慕容喜兀提出,自己只要率領多少多少士卒,就應可以將對方擊敗,甚至是全殲的言辭。但是此刻所有的將領卻都把頭低了下來,唯恐可汗會認爲他們有什麼退兵之策。
慕容喜兀此刻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麾下的這些個將領們帶兵打仗都是好手,但是出謀劃策就不行了。指望他們能夠想出解決的辦法來,還不如畫餅充飢來得更實惠些。但是眼前已經到了危急關頭,如果不能想出個好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危機,恐怕這兩萬多大軍就有葬身於此的可能。
“春成,這些人裡面只有你的腦子最爲靈活,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能夠幫助我們擺脫目前的困境?”
慕容春成見到父親點了自己的名字,抿了抿嘴脣又仔細的斟酌了一番用詞後,才低聲說道:“父汗,春成以爲這一戰我們已經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了,所以……”說到這裡慕容春成突然間止住了話題,不再繼續的往下說。
“所以什麼,你倒是趕緊往下說啊!難道你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嗎?”慕容喜兀滿臉不高興的說道。
慕容春成咬了咬牙後說道:“父汗,春成認爲我們此番已經戰敗了,所以春成以爲當敵人再度來襲的時候,我們不妨向他們提出有條件的投降。”說出這些話後,慕容春成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整個人一下子都變得無精打采的。
他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所有人都在他說完之後將充滿詫異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什麼?!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夠說出令我如此失望的話來,你太令我失望了!”慕容喜兀冷冷的說道。
事到如今,慕容春成已經完全的豁了出去,一下子挺起了腰桿,說道:“父汗,你誤會我了。春成雖然比不上父親英勇善戰,但是也絕非是貪生怕死之輩。孩兒一會兒講話說完之後,父汗如果認爲孩兒的話不對的話,孩兒定然會自刎於父汗的面前,以證明孩兒絕非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講吧!”
“剛纔前來襲擊我們的部隊,肯定不是來自於被我們堵在山谷內的敵人,這一點應該是不容否認的事實。那麼這支部隊又是來自哪裡呢?從人數上看他們並不多隻有千餘人的規模,而且從沒有與我們進行正面交鋒便可以看出,他們很有可能是先行探路的小股部隊。而這個時候我們所能知道的敵方軍隊只有一股,那就是正在攻打我們王庭大帳的那支萬人軍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意味着我們留在大帳的那四千人馬已經被他們給全殲了,不然的話留守在大帳的將領是不會放棄防守的,而他們也是不可能來到這裡的。前後不過三天的時間,他們不但全殲了我們的四千精銳中的精銳,而且還能趕到這裡,他們的戰鬥力我想就不用我去解釋了吧。
現在再來看看我們,雖然我們現在還有兩萬多人馬,但是依他們現在的狀況,父汗和各位將領認爲他們還能繼續作戰嗎?與其讓我們全部在這裡戰死,還不如保留住這些個精銳的士卒,作爲我們今後復仇的力量。只要我們逃過了今日的一劫,等到我們的士卒養好了精神,隨時都可以進行復仇戰,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因爲丟失了臉面,而將復仇的希望也就此葬送掉。不知道父汗以爲孩兒所說的是否有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