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薛冶兒大吃一驚:“石慧娘.她.她不是和那個刺客一起掉下懸崖摔死了嗎.”
劉子秋呵呵笑道:“凡事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宇文化及的人告訴我皇后娘娘已經遇難.可皇后娘娘現在不是還好好地活着嗎.至於那個掉下懸崖的刺客也還好好地活着.那就是劉某.”
樊梨花忽然沉聲問道:“劉子秋.你想幹什麼.”
劉子秋搖了搖頭.說道:“劉某不想幹什麼.事無不可對人言.何況是告訴薛姑娘.秀兒一直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薛姑娘.所以.劉某覺得薛姑娘有資格知道真相.楊廣沒有責罰薛姑娘.看來他這人還不算昏庸.”
樊梨花冷哼道:“皇上頗多才華.本來就不是個昏君.”
楊廣對女人很好.尤其是漂亮女人.樊梨花、薛冶兒名義上都是楊廣的女人.雖然楊廣一直沒有寵幸過她們.但對她們都不錯.平時的賞賜也十分豐厚.作爲軍戶的女兒.樊梨花身上也沾染了一些義氣.既然楊廣對她好.她就不認爲楊廣是個昏君.也不願意聽到別人詆譭楊廣.
“不錯.”令樊梨花意外的是.劉子秋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楊廣確實算不上昏庸.甚至還十分聖明.他開科舉.打破了千百年來由世家大族壟斷的取仕之道.他修運河.溝通南北.利在千秋.他御駕西征.暢通東西方的商路.目光之深遠.人所難及.他以帝王之尊.能親臨苦寒之地.着實令人敬佩.”
樊梨花瞪大了眼睛.彷彿今天才認識劉子秋一般:“你.你真這麼看.”
劉子秋點了點頭.卻又說道:“不過.看一個人不能只看他的一面.文夫人.你知道修運河死了多少人嗎.修長城死了多少人.還有他執意走大斗拔谷.又死了多少人.他不管民間疾苦.好大喜功.濫殺忠良.任用宵小.剛愎自用.方有今日之變.從這一點上來看.楊廣還也算不上一個真正的明君.但不管怎麼說.楊廣已經成爲過去.咱們活着的人還需要繼續向前看.當務之急.是儘快平息天下的動亂.還百姓一個安寧祥和的清平世界.”
還有一句話劉子秋沒有說.楊廣爲了圖一己之次.卻拆散了多少恩愛情侶.又讓這世上多了多少怨婦怨女.站在他面前的樊梨花和薛冶兒都受害者之一.他不忍刺着別人的傷口.
樊梨花有很深的忠君思想.雖然嫁給了文昊.夫妻和睦恩愛.但在她內心深處卻始終有楊廣的影子.直到現在聽了劉子秋這番話.她纔有如遭受當頭棒喝.整個人都呆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
趁着劉子秋和樊梨花說話的功夫.薛冶兒悄悄打量了他半天.忽然問道:“石家姐姐.噢.不.應該叫她秀兒姐姐了.秀兒姐姐她還好嗎.”
劉子秋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有些淡淡的思念:“如果不是西征.我們兩個男耕女織.日子何等的逍遙.”
薛冶兒幽幽一嘆.神情黯然.樊玉兒出身軍戶.講義氣、忠君父.但薛冶兒不同.她只是出自普通民家.對皇帝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只想尋一個終身依靠.初進西苑時.她也想方設法靠近楊廣.那是因爲她別無選擇.這和大多數被選入西苑的女子心思是一樣的.雖然楊廣對她和樊玉兒一樣.賞賜頗豐.但樊玉兒家就在洛陽近郊.這些賞賜還可以託人送回家中.貼補家用.而她的家卻遠在千里之外的河北.賞賜對她來說全無用處.
西苑中的女人爲了爭寵.免不了勾心鬥角.很難真正交心.一年來.薛冶兒只結識了兩個朋友.一個就是高秀兒.另一個是樊玉兒.相對來說.她和高秀兒的感情還更深一些.如今樊玉兒已經嫁爲人婦.那個文昊不僅少年英武.對她更是百依百順.她原以爲高秀兒已經死了.還傷心唏噓了一陣.總感到自己能夠活着.比高秀兒要強上一些.現在才知道高秀兒也是夫妻恩愛.卻只有她形單影隻.
突然.樊梨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着劉子秋納頭便拜.大聲道:“主公.小女子過去對主公多有不敬.請主公降罪.”
劉子秋慌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文夫人快快請起.莫要讓皇后娘娘久等了.”
如何讓樊梨花真正歸心.一直是擺在劉子秋面前的一道難題.樊梨花雖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武藝高強.通曉兵法.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個將才.劉子秋來自後世.並沒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更沒有女子不得入軍營的想法.他是打算讓樊梨花獨當一面的.但只要樊梨花一天沒有真正歸心.就始終是一顆定時炸彈.劉子秋就不敢放手用她.更何況.在樊梨花背後還有一個對她言聽計從的文昊.那也是劉子秋苦心栽培的一員虎將.
都說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陰.劉子秋只是隨口發了一通感慨.竟令樊梨花心胸頓開.不過.對楊廣的評價卻是劉子秋的肺腑之言.至少在他看來.楊廣要比歷史上許多無所作爲的皇帝要勤勉得多.
樊梨花又朝劉子秋拜了兩拜.這才站起身.說道:“主公請.”
劉子秋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樓前大聲說道:“臣大隋西海軍旅帥劉子秋求見.”
他這聲喊運足了內力.聲音宏亮.直透雲霄.薛冶兒聽了心神一斂.方知樊梨花所言不虛.就憑他這身功力.面對隴西宮中的宮女太監.也確實不需要攜帶兵刃.
片刻以後.一名俏麗的小宮女從樓內走了出來.慢聲慢語地說道:“娘娘有旨.宣劉將覲見.”
劉子秋點了點頭.擡腳朝樓內走去.樊梨花和薛冶兒緊隨其後.卻被那名小宮女攔住.說道:“二位姐姐請留步.娘娘旨意.只宣劉將軍一人覲見.”
不知不覺間.樊梨花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變化.由楊廣和蕭皇后的貼身侍衛變成了劉子秋的手下將領.她的心思也就放在了保護劉子秋的安全上.更不希望劉子秋成爲第二個宇文化及.當聽說蕭皇后只讓劉子秋一人進去時.樊梨花的手下意識按在了劍柄上.薛冶兒慌忙拉了拉樊梨花的衣襟.輕輕搖了搖頭.樊梨花這才醒悟.以劉子秋的武功.在樓內又能有什麼危險呢.再說.劉子秋如果真的動起蕭皇后的心思.她也無能爲力.
雖然只是座小規模行宮.但樓內的裝飾照樣富麗堂皇.劉子秋看得暗暗搖頭.有這些錢如果用在發展民生、發展軍備上面.大隋不知要強大多少倍.楊廣有今日之禍.卻也不冤.
那名小宮女將劉子秋引到一扇門前.輕輕一挑門簾:“劉將軍請.”
那襲門簾居然是用七彩珍珠串成的.劉子秋暗暗咋舌.心中已有計較.將來一統天下以後.他要把楊廣建於各地的行宮盡行拍賣.這筆錢恐怕足夠維持朝廷數年之運作了.
屋內更是極盡奢華.各種寶物珍玩隨處可見.中間一張矮榻上.錦幔半遮.一個窈窕的身影端坐其中.劉子秋知道矮榻上的便是蕭皇后了.趕緊躬身施禮道:“臣劉子秋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錦幔內傳了出來:“愛卿平身.近前說話.”
蕭皇后已經是年屆四旬的女人.聲音卻嬌媚如二八少女.令劉子秋大吃一驚.如果不是相信樊梨花不會說謊.他甚至要懷疑是其他女人假扮了.不過.劉子秋並不懼怕什麼皇后.站直身子.大步走了過去.
忽然.就聽“嗤”的一聲.錦幔竟自己向兩邊分開.劉子秋清楚.這矮榻上想必安着什麼機關.隨着錦幔徐徐分向兩邊.一個美豔婦人慢慢出現在劉子秋眼前.婦人身着燕居常服.透過薄薄的輕紗.一具凹凸有致的成熟胴體隱約可見.常服的領口開得極低.露出胸前的一抹雪白.
劉子秋沒想到蕭皇后居然穿得這樣隨意.不由心神一斂.但他不肯在蕭皇后面前露怯.擡起頭直視着對方.
關於蕭皇后.歷史上有一個傳說.楊廣死後.她先做了宇文化及的淑妃.宇文化及兵敗以後爲竇建德所獲.成了竇建德的妃子.後來.竇建德迫於突厥處羅可汗的壓力.將蕭皇后送往突厥.成了處羅可汗的女人.處羅可汗死後.按照胡俗.蕭皇后又下嫁給了吉利可汗.後來李世民坐了天下.大破突厥.蕭皇后也被當作戰利品帶回中原.居然又被李世民納入宮中.一個女人嫁了六個帝王.以讓蕭皇后博得了一個六帝桃花的稱號.
對於這個傳說.劉子秋始終不敢相信.尤其是蕭皇后最後被李世民納入宮中這一段.更是頗多存疑.當時.李世民不過三十出頭.而蕭皇后已經年過五旬.試想一個富有天下的人.又怎麼會對一個輾轉多個男人之間的老女人發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