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事情,劉子秋都告訴了高秀兒,唯獨隱瞞了蕭皇后來到弘農的事情,這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楊廣和高秀兒有殺父之仇,高秀兒兒潛進西苑,就是爲了行刺楊廣。
現在,楊廣雖然死了,但他的兩上孫子楊侑、楊倓還在。高秀兒見到蕭皇后她們以後,會不會突然失去理智,劉子秋不敢確定,畢竟仇恨往往會使一個人變得瘋狂。他只能把這件事先隱瞞下來,等將來到了洛陽再找機會和她說明了。
但高秀兒來到弘農的消息卻傳到了蕭皇后的耳朵裡。
一直以來,蕭皇后的行動都是相對自由的,而且林巧兒幾乎每天都會前去給她請安,但今天林巧兒卻沒有出現。處於蕭皇后現在這樣的尷尬境地,自然十分敏感,免不了就要派人打聽一下,林巧兒爲什麼沒有來看她,是不是劉子秋覺得大局已定,要對她們祖孫不利了。
打聽來的結果讓蕭皇后很是意外,居然是劉子秋的夫人從江南來到了弘農。蕭皇后已經知道,當年劉子秋強闖宮苑就是爲了營救那位夫人,不由很是好奇。而且她現在的境況,也確實需要和劉子秋的夫人搞好關係,於是便派人相邀。
高秀兒聽說是蕭皇后相請,也很是詫異,連忙說道:“既然娘娘在此,民婦該當請安纔是。二位妹妹就與我同去吧。”
劉子秋聽說林巧兒和穆朵麗也會跟着高秀兒一起去,倒是稍稍放下些心思。穆朵麗的武藝他清楚,兩個高秀兒擺在一起也不是穆朵麗的對手。而且穆朵麗很清楚蕭皇后對他和重要性,想必即使高秀兒突生殺心,穆朵麗也會及時阻止的。
……
她們的住處其實都在楊家後宅,只是分別在不同的園子裡罷了。高秀兒、林巧兒和穆朵麗都是不那種嬌生慣養的女人,這麼點路也不用車馬,直接走了過去。不過楊家的後宅早已經騰空了,只留下了一些侍女,這三個風格各異的絕對女人走過,倒也沒有引起什麼波瀾。
聽說劉夫人到了,蕭皇后親自迎了出來。
三年前在上林西苑,高秀兒曾經見過蕭皇后一面。將近三年過去了,蕭皇后也經歷了這許多磨難,但面貌仍然和三年前一模一樣,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令高秀兒大爲驚歎。
看到高秀兒,蕭皇后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劉夫人,哀家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不等高秀兒回答,蕭皇后已經笑了起來,又說道:“哀家想起來了,你是綺陰院的美人石慧娘。當時二位陳娘娘要推舉你綺陰院的主事夫人,可惜你卻一無所長,錯過了。”
當年西苑刺駕的事情對外雖然封鎖了消息,但蕭皇后卻是一清二楚的,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就是石慧娘?而且劉子秋早就說出了事情的原委,並且告訴過她石慧娘就是高秀兒。
蕭皇后故意這樣說,只是爲了拉近和高秀兒的關係。沒有辦法,她雖然貴爲太皇太后,其中的悲苦卻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們祖孫現在都是仰別人鼻息求生。和高秀兒搞好關係,她們才能夠活得更長久更舒服一些。
高秀兒果然被蕭皇后“驚人”的記憶力嚇了一跳:“娘娘記得不錯,只是奴家不叫石慧娘。奴家姓高,奴家的父親便是昔日的大將軍高熲!”
聽到這個消息,蕭皇后才真正感到意外,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趕緊收斂心神,故作沉痛地說道:“高大人忠君爲國,可惜爲小人所害。先帝也是受奸邪矇蔽,才錯殺了好人。可惜,先帝生前曾打算給高大人追加封號,卻……唉……”
這當然是假話,以楊廣的性格,又怎麼肯自己認錯?如果高秀兒在西苑的時候能得楊廣寵幸,說不定楊廣一高興,還會給高熲平反,就如他對待蕭銑一樣。但那也只是楊廣的恩賜,絕對不會是認錯。
不過,處在蕭皇后現在的境地,她也只能違心地撒謊。無他,只爲討高秀兒的歡心罷了。蕭皇后本來就是個膽小怕死之人,爲了活命,她不惜委身於宇文化及,現在只是讓她說幾句謊話哄高秀兒開心,自然不在話下。
高秀兒並不是三歲孩童,哪裡能夠不明白蕭皇后的意思。但在她內心,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一樣,君權至上的觀念同樣深入骨髓。
既然蕭皇后已經這樣說了,高秀兒也就不再否認,嘆息一聲,說道:“既然娘娘說先帝早有此意,就請娘娘降旨,替我爹正名吧。”
親眼目睹李玄霸被天雷劈中,這對高秀兒的觸動很大。古人本就迷信,高秀兒也不例外,她更相信積德行善比報仇雪恨來得更加重要。雖然她恨楊廣,但楊廣已經死了,她總不能拿楊廣遺留下來的孤兒寡母報仇吧?所以在高秀兒內心,她已經想開了,只要蕭皇后肯幫高熲正名,這段仇恨就一筆勾銷吧。
“哀家記得高大人曾經受封齊國公。哀家這便降旨,追授高大人爲南齊忠烈王吧。”蕭皇后倒是看得很開,她要討好高秀兒,幫高熲正名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高熲子孫都已經死於非命,就算追封他爲王也沒有什麼影響。再說了,這天下將來肯定是劉子秋的,到時候劉子秋少不得也要幫高熲正名,倒不如她來做個順水人情。
高秀兒沒想到蕭皇后會直接追封高熲爲王,倒是大感意外,連聲說道:“多謝娘娘。”
蕭皇后見了高秀兒的反應,便知道自己孤兒寡母算是逃過了這一劫,趕緊說道:“夫人,咱們不要光顧着在外面說話,快裡面請。哀家設下酒宴爲夫人洗塵。”
高秀兒連稱不敢,但還是跟着蕭皇后進了那間大屋。
屋裡,一大羣宮女太監正在忙碌着。這些人從隴西宮的時候就侍候着蕭皇后,估計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將繼續呆在蕭皇后身邊。只是現在蕭皇后地位不高,他們也擡不起頭來,看到高秀兒等人自是一臉的謙卑。唯有一個背插雙劍的俏麗女子面色憂鬱,怏怏寡歡。
高秀兒看了那女子一眼,忽然驚喜道:“咦,這不是冶兒妹妹嗎?怎麼,不認識我了?”
薛冶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彎腰道了個萬福:“薛冶兒見過夫人,夫人萬安。”
高秀兒將薛冶兒拉了起來,上下打量了兩眼,說道:“數年不見,妹妹還是如此漂亮,只是略顯消瘦了些。當年我從西苑逃走,恐怕妹妹也受了不少連累。今天難得在此遇見妹妹,以後還要常走動走動,莫要生分了。”
蕭皇后知道薛冶兒認識高秀兒,卻沒想到兩人的感情似乎特別好,不由笑了起來:“冶兒,在劉大人的範圍內,哀家這裡安全得很,也不需要你一天到晚跟在哀家身邊,以後你多陪陪夫人便是。”
“奴婢遵旨。”蕭皇后說的話也是金科玉律,薛冶兒連忙施了一禮,卻看不出有多少興奮。
不過,蕭皇后安排的這頓飯還是非常豐盛。她雖然失去了權勢,但劉子秋對她供給卻沒有絲毫稍缺。每月用在蕭皇后這邊的花費比劉子秋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服侍蕭皇后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宮裡的,衣食住行都是但求奢華。
高秀兒在長山村也是節儉慣了,全她畢竟在西苑生活了一段時間,對這一切並不陌生,倒也泰然受之。因爲薛冶兒和高秀兒是舊識,蕭皇后並沒有讓她在一旁伺候,也讓她坐了下來,再加上林巧兒和穆朵麗,五個女人坐在一起,這頓飯的氣氛倒也不錯。
……
雖說蕭皇后基本上是自由的,但劉子秋也不可能不在她身邊安排耳目,高秀兒和蕭皇后會面的情況很快便報到了劉子秋這裡。聽說她們這次見面還比較愉快,劉子秋放下心來。
又聽說蕭皇后答應給高熲平反封王,劉子秋又覺得自己這個做女婿的似乎有些不稱職,正盤算着是不是要給高熲平反的事大肆操辦一場,就見吉仁泰走了進來,大聲說道:“啓稟主公,李家來人了!”
在長安一戰中,吉仁泰被楊玄感刺成重傷,差點丟了性命,現在都沒有痊癒。劉子秋本來想讓他再休息一段時間,但吉仁泰坐不住,非要跟在劉子秋身邊。劉子秋拗不過他,只好讓他做些通稟消息的事情。
聽說李家來人了,劉子秋不禁有些惱怒。這李長山兄弟也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從隴西跟到長安,又從長安跟到弘農,真要不達目的不罷休?
劉子秋不由沉下臉來,揮了揮手,說道:“告訴那兩位老先生,劉某公務繁忙,沒時間見他們。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吧。”
吉仁泰卻咧了咧嘴,說道:“回主公,來的不是兩位老先生。”
劉子秋奇怪道:“那來的是誰?”
李長山兄弟他都不肯見,其他人來了又有什麼用?
吉仁泰拱手說道:“是李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