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俱留在山下,由清風堂留下人馬照應,雖是夜色蒼茫,火把照耀之下雞角尖美景仍是讓人心醉。
因爲連年戰亂,山上除了山民獵戶外便少有人來,加之山勢險惡,更是人跡罕至。邢安平帶了青龍堂弟子一路披荊斬棘,更有兩名弟子差點摔下山崖,還好有驚無險,衆人俱都到了山頂。
蕭漢命各堂各派找平坦地方休息,然後召集所有掌門開會。如今各門各派已經習慣蕭漢動不動就開會的風格,衆人都向他靠攏過來。楚天舒看這裡地勢險要,指揮芮英朗與左丘飛鴻迅速尋找地方,翻過山頂二十多米處有一處平臺,足能容下數十人,周邊藤蘿林立,杜鵑盛開,正是絕佳的開會場所。
蕭漢馬上帶着他們過去,看到原來是一塊巨石凌空伸出懸崖,數株古鬆從下面彎曲伸出,松枝虯勁,上面藤蘿密佈,一片青翠盎然。巨石周邊長滿了杜鵑花,香氣撲鼻,誘得蘇若彤忘記了危險,徑直朝崖邊走去,幸虧被李月螢發現拽回,喝令他們八個全部退到一邊。
蕭漢拿劍戳了一下,發現巨石之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泥土,想是年深日久積累下來,這纔有了鮮花怒放。
蕭漢走到當中坐下,指着周邊道:“大家隨意而坐。”說是隨意,仍是按了門派級別,五位掌門坐在蕭漢左右兩邊。李月螢、慕容秋雨、柴心月坐在蕭漢身後,楚天舒、邢安平、晉玉書、關項明坐在蕭漢對面。十二個分舵主分坐在三人身後。
蕭漢早在上到山上時便命人滅了火把,此時已是五月二十六,還好天氣晴朗,天上只有一線淡月,卻是滿天繁星,伴着花香襲人,衆人俱感陶醉。
蕭漢深深吸了口清冽的空氣,微笑道:“大家困不困?要不要先睡上一覺再說。”七星山莊掌門陸沁笑道:“我們夜行曉宿,如今精神正旺,哪裡談得上困?”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李月螢笑道:“你有話快說,我還要帶兩個妹妹去採花兒呢。”衆人一起微笑,蕭漢笑道:“好好好,我們現在開會。”衆人一起坐直身子看向蕭漢。
蕭漢輕咳一聲正色道:“我們來這裡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打破陀羅莊救人。”天羅谷掌門崔茂皺眉道:“如果裡面沒有要救的人怎麼辦?”蕭漢點頭道:“就算沒有人,這裡必然也是黑衣人的一個秘密據點,我們攻破了它也是大功一件。”
衆人再次點頭。赤陽殿掌門仇寧道:“我們已經到了山頂,那陀羅莊還離這裡多遠?”蕭漢摸出地圖看了數眼,這年代的地圖太過玄幻,根本沒有比例尺一說,蕭漢拿手比劃了一番,猶豫道:“也許五里,也許十里,這個也說不準。”
清風堂掌門方寧道:“管他幾裡,我們這麼多人撒開了找,不信一個小小陀羅莊能躲到地下去?”邢安平跟着道:“方掌門說得有理,我們散出弟子尋找,估計離這裡不遠。”
楚天舒搖頭道:“大家說的都不對,相傳死人谷在山頂之後懸崖之下十里處,看地圖所繪,陀羅莊距離死人谷卻有二三裡,離我們現在呆的地方還很遠。”
北斗館掌門狄云爲人謹慎,小心翼翼道:“我們如此大的陣仗前來,他們會不會早有準備?”蕭漢微笑道:“黑衣人每戰必要把屍體帶走,表明他們不願意暴露身份。江湖雖然廣大,卻在我正派掌握之中,哪裡有他們的容身之處?我觀察黑衣人人數衆多,不在我武當派與三宗弟子人數之下,而且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又是如此大規模作戰,自然瞞不過他們。”
衆人聽蕭漢說完,俱是變了臉色。晉玉書皺眉道:“如果敵人早有準備,我們與他們硬戰必會損傷大半,得不償失。”
蕭漢讚賞道:“晉堂主說得對,敵人必定早有準備,不過他們看到我們人數衆多,自然不敢輕易前來挑釁。我們大張旗鼓上山,就是告訴他們陀羅莊目標已露,敲山震虎,這裡已不安全,黑衣人等自然得另尋他處藏身。名山大川俱在我正派手中,他們還有何處可以容身?到時五宗同心,一起出動把他們盡數殲滅,到時江湖太平,我等也能名揚武林。”
他的口才越來越好,一番話真真假假,說得衆人連連點頭。七星山莊掌門陸沁道:“蕭宗主目光遠大,光明磊落,如此胸襟智慧實令我等佩服之至。”赤陽殿掌門仇寧微微搖頭道:“既然要攻破陀羅莊,爲何我們不向三宗申請援手?”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狄雲等人內心疑惑之處,就連晉玉書三人也是私下裡迷惑不解。蕭漢自然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咳嗽一聲道:“既然衆兄弟問起,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話我不妨明說了。”
他頓了一下,目光一一掃過五位掌門,雖在夜間,衆人仍感身上一凜,不自覺地挺直身子。蕭漢收回目光,冷冷道:“之所以此次出戰沒向三宗請援,出於兩個原因,一是三宗內亂,二是首座之爭迫在眉睫。三宗勢力重新洗牌,黑衣人頗爲聰明,雖已侵入中原,卻沒與三宗發生過任何衝突,他們哪會沒事找事,幫着我們來尋黑衣人的晦氣?”
衆人默然不語,雖知他說的是事實,仍是感到震驚。蕭漢親身經歷了三宗內鬥,爲尊者諱不便明說,只是含混說起因爲唐文星之事三宗意見不一,明爭暗鬥,差點內訌,如果不是俞韻溪入主稱宗,今年的武林大會主題便是重新推選首座。
按年歲今年便應是武林大會之期,此次召集衆掌門議事重要議題便應是此事,結果俞韻溪在三宗師父支持下自我稱宗,武林大會便流產了,再無人提起此事。
更深層次的原因蕭漢沒說,也沒法說,三宗雖然默許俞韻溪稱宗,卻也不甘心白白把首座讓出去,一番明爭暗鬥必不會少。據他所知,三宗已開始與各派掌門接觸,要他們到時支持少林寺擔任首座。
而武當派負責偵緝的弟子傳來消息,說神教也派出衆多弟子秘密接觸各派掌門,自然是要他們到時支持俞韻溪當上首座。
俞韻溪能用強權稱宗,卻不能再用強權令三十六派選她做首座,三宗就算內部矛盾重重,也會在此時團結起來,共同排斥俞韻溪。江湖永遠沒有太平,就算俞韻溪武功天下第一,也不能做到真正的統一。
三宗現在自顧不暇,哪還會派人跟他遠行數百里主動找黑衣人作戰。唐文星與石初陽勾結必會對自己不利,還好現在石初陽被約束在神教駐地,唐文星就算想對付他也沒有外援,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只要自己剿滅陀羅莊,就算這裡不是黑衣人總部,也會令他們恐慌。如果他們真是來自塞外,蕭漢這一招打草驚蛇,必會驚了他們,江湖廣大,卻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再加之神教入宗,俞韻溪又與黑衣人有仇,正好利用她來達到自己目的。
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更別說現在蕭漢與神教根本談不上是朋友。要不是俞韻溪罩着四教派,蕭漢肯定一個個掐死他們。
眼看得衆人默然,蕭漢環顧四周道:“我們五百餘人出動,今日一定會大獲全勝,衆位兄弟打起精神,聽我說一下計劃安排。”
衆人齊聲道:“請蕭宗主吩咐。”蕭漢很滿意大家對自己稱呼的改變,這世上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所有人尊重的永遠是強者。
蕭漢微笑道:“我們不知道陀羅莊裡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死人谷那武林怪客是否與黑衣人勾結,因此一切要小心爲上。據我估計,這莊裡必有古怪,因此由我、楚長老、三堂堂主、慕容姑娘六人打前站,十二堂堂主、李姑娘、柴姑娘率領武當派弟子在外接應,陸掌門、狄掌門、方掌門、仇掌門、崔掌門帶人在外包抄。”
衆人一起點頭,蕭漢接着道:“今日一戰一定要把陀羅莊從這裡抹去,如果能找到孟姑娘或胡公子更好。死人谷最好不要驚動,以免惹來無妄之災。”
楚天舒正色道:“這裡數十年來就是禁區,根本無人敢來。陀羅莊如果在谷底,小心與伏魔谷一般易守難攻,更要注意是否設有機關暗道。”
蕭漢點頭道:“這點我早已想到。”跟着對邢安平道:“火雷帶了沒有?”邢安平大聲道:“上次作戰只剩下三顆,全部帶來了。”三顆有點少,不過也算是聊勝於無,蕭漢看一眼蒼茫夜色,陰森森道:“明日一早,本宗便會給陀羅莊一個驚喜。”
柴心月突然輕聲道:“我也要進去。”蕭漢想都沒想直接回絕道:“不行,你跟螢兒兩個在外面,還有七子與蘇丫頭要照顧好了。”柴心月搖頭道:“我一定要進去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