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馬上衝出數千弓手在山道上列陣,同時數名大將厲聲喝斥來人停步。漢軍只衝下來不到百人,離唐軍陣營五十米處停下,一名紅盔紅甲的小將手握長槍,胯下一匹紅驃馬,緩步向前二十餘米,看着蕭漢叫道:“兀那小將可是唐軍新任參謀?”
蕭漢差點罵出聲來,呀呀個呸的,“兀那”你媽個蛋,我今天不要了你的命我就改姓。蕭漢心內暗自發狠,當即跨上戰馬,慕容秋雨跟着上馬,轉身對李月螢與柴心月道:“姐姐帶柴姑娘先回去,我與大哥去會會他。”
一名副將大聲請戰道:“末將願去斬殺這廝。”蕭漢擺手搖頭道:“用不着,看本參謀長的。”衆將跟在他身後徑直向前,與那漢軍小將相距二十米不到停步。
蕭漢看那小將只有二十歲上下,身材高大壯碩,手提一杆亮銀長槍,眉目兇狠,一雙三角眼狼一般上下打量。
蕭漢坐在馬上滿面微笑道:“請問來將高姓大名?”那小將看蕭漢就是個白臉書生模樣的青年人,輕蔑之心大起,晃着手中長槍道:“本將大漢前鋒大將潘閬潘將軍手下副將趙延讓。”跟着拿手中長槍指着蕭漢道:“你可就是唐軍新來的參謀蕭漢?”
蕭漢對他的無禮恍若未見,慕容秋雨臉色也是淡淡的,倒是他身後數十名唐軍大小將領臉上露出不憤之色。原先唐軍氣勢如虹,打得漢軍擡不起頭來,自從潘老賊領兵而來,採用以逸待勞之策,把杜真的四十萬唐軍死死壓在大庾嶺下,漢軍小視唐軍之心大起,實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蕭漢仍是滿面微笑,朝趙延讓拱手道:“在下正是唐軍參謀總長蕭漢,不知將軍今日挑戰,是想見本參謀長呢還是有意與我唐軍大將切磋武藝?”
趙延讓冷冷盯着他道:“你們唐軍無故犯我漢界,所幸我大漢有上天護佑,潘老將軍神勇無雙,讓爾等跳樑小醜無處遁形,今日本將奉潘將軍軍令前來命你等速速退兵,否則待我漢兵大隊到來,打入金陵城,活捉李從善之時就遲了。”
這話差點把南唐衆軍將肺都氣炸,只是蕭漢不說話,無人敢隨意插話,可見軍紀森嚴。蕭漢臉色微變,輕呼一口氣,臉上仍浮現着親切動人的微笑道:“本參謀長奉命前來前線督軍,因爲接獲大宋傳來情報,趙匡胤有意對我大唐用兵,皇上有意與漢軍停戰,特派我做爲三軍總參謀長前來與貴軍商談,不知趙將軍能否代爲通報一聲?”
趙延讓頓時愣住道:“此話當真?”蕭漢正色道:“本將身爲三軍參謀總長,統帥四十萬兵馬,怎會信口雌黃說假話?”唐軍衆將面面相覷,任誰都想不到蕭漢居然在陣前主動求和,一時都有些傻眼。
趙延讓如果瞭解蕭漢過往,自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可是兩軍陣前,蕭漢又是貴爲參謀總長,豈會出爾反爾惹人笑話?趙延讓猶豫一下道:“你此言果真?”蕭漢臉色嚴肅道:“自然當真。我四十萬大軍在大庾嶺遷延數十日,漢軍戰力強勝,僵持下去兩敗俱傷,對唐漢雙方未必是好事。將軍可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果我漢唐再僵持下去,趙氏趁機出兵吞併東南吳越,以唐軍戰力,宋軍必然不勝,他們掉頭便會南下攻漢,到時漢不是亡於唐之手便是亡於宋之手,豈不是白白讓人撿了便宜?”
這話純粹是歪理邪說,只要腦筋清醒之人很快便能找到蕭漢話中錯誤之處。那就是趙宋如果出兵吞併吳越,唐軍必然不會答應,雙方大戰,正好便宜了大漢,怎會如蕭漢所說不是亡於唐便是亡於宋?
可惜趙延讓是個粗人,聞言思索道:“蕭蔘謀說話倒有一分道理,你們唐軍真有心議和?”蕭漢鄭重點頭道:“正是,本將歷來一諾千金,此次言和也是我家皇上意思,請潘將軍回稟你家皇上,只要大漢同意言和,我大唐馬上退軍不說,還會送上豐厚財貨答謝。”
眼見趙延讓眼神裡已信了三分,蕭漢繼續道:“爲表誠意,本將已準備了牛百頭,糧百石先行犒勞諸位漢軍兄弟。趙將軍這就請回去稟告潘閬潘將軍,只要他同意,本將馬上帶二十名兄弟親自前往勞軍。”
趙延讓徹底被蕭漢忽悠暈了,其實漢軍之所以在山頭上紮營也是苦不堪言,唐軍戰力他們已經領教過,漢軍與之相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如果不是潘崇徹採用戰國時廉頗以逸待勞,對峙不出的計策,又加之象兵打了唐軍一個冷不防,這才勉強形成如今局面。
其實漢軍之中也是一片悲觀,唐軍四十萬人壓境,聽說湖南一帶也有軍兵在集結,如果四處開花,總有被攻破的一天。如今蕭漢主動求和,對漢軍來說實是一個利好消息。
趙延讓思前想後,又打量了蕭漢足有數分鐘。蕭漢臉上掛着無比謙和的笑容,努力表現出無盡的誠意。趙延讓終於打馬轉頭對蕭漢道:“我就回去稟告,請蕭蔘謀長稍等。”
眼看漢軍打馬離去,蕭漢慢慢吐出一口氣,轉頭對一臉淡然的慕容秋雨道:“成了。”慕容秋雨淡淡道:“今天能打過嶺去?”蕭漢點頭道:“最起碼可以佔嶺這個制高點,只要攻上山頭,攻防易位,以我唐軍戰力來說自會撕開口子衝到雄州。”
慕容秋雨微微點頭道:“那些象兵怎麼處理?”蕭漢哈哈大笑道:“無論大象多麼厲害,說白了也就是一羣畜牲而已,比之十二兇的牛馬蛇猴又如何?”
二人正在說話,便見郭然與燕澤各自領着人與東西返回,軍需指揮使方世亭跟着前來彙報一切準備停當。
蕭漢看着郭然身後二十多名鐵匠道:“你們幫我做個小玩意出來,我馬上要用。”跟着要來紙筆,畫了一張圖畫交給他們。那些鐵匠拿在手裡傳看一遍,一個個神色木然,不知道蕭漢什麼意思。
蕭漢嘆息一聲,把二十餘人叫到一處單獨講述。十幾分鍾後衆鐵匠一鬨而散,徑直衝向軍中匠造爐。
莊天佑帶了二十餘名武當弟子過來,這些人知道要上前線,一個個都很興奮。蕭漢單獨把他們叫到一起說了作戰計劃,衆人聽聞由他帶隊,安心不少,每人俱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時衝上前去,看得一衆唐軍兵將目瞪口呆,不知道這些所謂江湖人怎麼會如此好戰。
一百頭牛集中到一處軍營,每頭牛身上左右各掛了兩個碩大口袋,裡面自然裝着糧食。蕭漢命方世亭把每個口袋裡的糧食倒出一小部分待用,把牛尾全部浸上燈油,四百顆火雷全部裝入口袋。
數百米的引線以串聯方式把所有火雷串到一起,二十名武當弟子每人負責看管五頭牛,只待那秘密武器打好便行出發。
到得這裡,郭然與燕澤也看出蕭漢想要幹什麼。郭然陪笑道:“蕭蔘謀長,您是不是要玩一下春秋戰國時田單的火牛陣?”蕭漢搖頭道:“火牛陣太老套,本參謀長給他來個創新玩法,你們只要負責觀戰便可。”跟着對燕澤道:“回去稟告杜元帥,待得我衝上山頭,一切便按計劃進行。”
燕澤得了先鋒,對蕭漢很是感激,當即應答而去。李月螢與柴心月卻又轉了回來,聽到蕭漢說了作戰計劃,李月螢很感興趣,再三請戰。
與此同時,趙延讓已把南唐求和的消息告訴山頂大帳中的大將潘閬,潘閬不知真假,立即派人彙報給山下的潘崇徹,這一來一往便誤了些時間。
潘崇徹得報大驚,立即派人通知潘閬不要上當。南漢也有情報人員,早已知道蕭漢的底細,甚至連他剿殺無極幫的事都一清二楚。潘崇徹知道蕭漢狡詐,害怕潘閬一個不慎便上當受騙,當即率領數名手下大將親自前來。
潘閬恭迎他入得山頂帳中,聽得趙延讓再次彙報後,潘崇徹皺眉沉思一刻後突然哈哈狂笑道:“合該此賊命喪於此,趙延讓馬上下去通告唐軍,本元帥同意議和,但要蕭漢親自帶人前來與本帥會面,如若他不答應,本帥馬上命三軍攻下山去。”
潘閬點頭笑道:“我們將計就計,只要此賊一來,我們馬上把他扣下逼迫唐軍退兵。蕭漢是公主夫婿,李從善的妹夫,聽聞李月螢刁蠻無比,自然會逼着李從善退兵賠償。”
潘崇徹撫着頦下長鬚道:“此賊頗爲狡猾無恥,妄想打着言和的幌子拖延時間,本帥正好給他來個請君入甕,有來無回。”潘閬及一衆大將連誇好計,只把個老頭子哄得心花怒放,得意非凡。
不過潘崇徹能以十餘萬人抵擋唐軍四十萬人,自有他出衆之處。爲防萬一,漢軍派出三千精銳埋伏在山凹之處,又在暗處埋伏數名精銳弓弩手,大帳中也埋伏了刀斧手。潘閬所帶親兵全部由潘崇徹手下大將替換,如能當場擒下最好,如果不能便當場格殺。
漢軍準備停當之後,趙延讓已再次返回,喜氣洋洋稟告道:“蕭漢已經答應前來勞軍談判,此時正在準備勞軍物品,半個時辰後便會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