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二人簡單聊得幾句,看似平淡,實際卻都感覺親近了很多。本想出去之後再暢聊一番,哪想到剛出演武廳大門,便讓二人目瞪口呆。
大門東西兩邊各站着數人。西邊是孟宛汐帶着天殘五怪,東邊卻是天山派衆人。孟宛汐面如寒霜,很不高興,段西柳站在她旁邊,臉色尷尬。
天山派方面,老一輩的只有葉天寒和一個白麪老者,那老者面目陰冷,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蕭漢只覺得深身發冷,如果所料不錯,這人便是天山派老二厲天都。想到他對付試圖反叛的幫派手段,蕭漢的毫毛都豎了起來。
在二人身後站着駱北鴻和江東閣,三代小弟子們卻沒看到一個,顯然都被打發吃飯去了。兩幫人佔據着東西兩面,都不說話,只是看着剛剛出門的二人。
李月螢微一皺眉,快走兩步來到葉天寒身邊嬌嗔道:“師父,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葉天寒尷尬地看她一眼,轉頭看向厲天都。
厲天都翻個白眼,有些厭惡地看李月螢一眼,又擡眼看着段西柳道:“你死在那裡做什麼?”段西柳臉登時白了,急忙跑了回來。孟宛汐哼了一聲,仍不說話。
蕭漢看這老頭面色不善,馬上裝出可憐的樣子看着葉天寒。葉天寒微微嘆氣,慢慢轉過頭。李月螢的臉馬上變了,戰戰兢兢對厲天都道:“師伯,我……”厲天都又哼了一聲。
駱北鴻面色蒼白,猶豫道:“師父,小師妹不懂規矩,念在她來這裡不容易,就免了這一次吧?”厲天都仍不說話,轉頭對葉天寒道:“你就這樣帶他們的,一年不到,便沒了規矩,成何體統?”葉天寒老臉通紅,低頭道:“師妹管理不嚴,請師兄責罰。”
駱北鴻三兄弟互望一眼,同時跪到地上,駱北鴻道:“請師父責罰我們。”厲天都冷笑道:“還有點名門正派的樣子沒有,全給我滾起來,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三人急忙站起,排成一排。段西柳看一眼面色如紙的李月螢,使個眼色,李月螢乖乖站在他邊,雙目含淚,楚楚動人。
蕭漢不知道這老怪當着自己面來這一出是什麼意思,不敢亂說話,只是裝出茫然無措的樣子看着厲天都。厲天都並不看他,兩眼一眯,寒光驟現,看着孟宛汐道:“孟姑娘,此間事了,趕緊回去,不要在外面亂走亂逛,成何體統?”
孟宛汐輕哼一聲,卻不敢反駁,只是噘起小嘴,顯得很是不服。她身後的郎四倍沉聲道:“我們會後便走。”諸八方哼道:“我們走不走用不着別人管。”章六娘嬌笑道:“厲大俠說得對,老八不要胡說。”
厲天都再不理他們,孟宛汐也不敢惹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蕭漢,忽然怒道:“都怨你。”跟着小腳一跺,掉頭就走。五怪跟在後面,轉瞬便不見了。
蕭漢苦笑不語,厲天都這才擡頭看他,目光中滿是不屑。葉天寒小聲道:“都是師妹教徒無方,有話能否回去再說?”厲天都冷笑一聲,諷刺道:“當然是教徒無方,一點規矩都沒有。”
葉天寒頭低得更低,白髮在寒風中顯得蕭瑟無比,令蕭漢都有些可憐她。李月螢站在最後,身子都有些發抖,雙眼終於落下淚來,看得蕭漢心都碎了。
駱北鴻和江東閣、段西柳三人也看到李月螢哭泣,卻無人敢說話。段西柳不停向她使眼色,李月螢視若無睹,淚珠簌簌而下,竟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葉天寒心疼地看着她,卻不敢說話,一雙老眼跟着紅了。
厲天都見孟宛汐帶人離開,冷笑道:“沒規矩。”跟着回頭,看李月螢淚落如雨,怒道:“哭什麼?都活着呢。”李月螢的淚水一時卻止不住,順着臉頰向下流淌,一滴滴落到地上,一盞茶不到便溼了一大片。
看眼前情形,蕭漢便知道厲天都是負責幫派紀律,相當於紀檢部門,只是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出李月螢犯了哪些過錯。說破天便是私自前去見他,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犯不着這樣兇巴巴地。
蕭漢終於忍不住,渾然不顧厲天都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大步來到李月螢身邊,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遞給她道:“別哭了,擦一下。”李月螢接過手帕,輕輕向他搖了搖頭。
蕭漢知道她的意思是讓他快走,立刻搖頭道:“我不會走的。”駱北鴻三兄弟佩服地看着他,段西柳微微點頭,跟着又滿是同情,使勁向他使眼色。連一旁邊的葉天寒都急了,邊向他使眼色邊道:“蕭掌門,本派處理違規弟子,與外人無關,還不快走?”
蕭漢搖頭道:“李姑娘是我朋友,我不走。”厲天都驚訝地看着他,臉色慢慢變得慈祥無比,跟着竟然浮出一絲笑容,嘿嘿笑道:“這位小友便是武當派蕭掌門?”
蕭漢正色抱拳行禮道:“晚輩武當派蕭漢,拜見厲前輩。”厲天都雙手虛擡道:“很好很好。”回看一眼身後四個弟子,道:“你們都認識他?”駱北鴻看了兄弟幾個一眼,同時點頭。
葉天寒看一眼李月螢,見她已經把淚擦乾,心下稍安,回道:“他曾經幫過小徒的忙,北鴻和西柳也與他多有交情。”江東閣突然道:“我與蕭掌門也認識。”段西柳悄悄豎起了大拇指,江東閣卻把頭轉了過去。
厲天都微笑道:“既是一派掌門,又能幫得小丫頭的忙,必是武功不凡。”話音未落,葉天寒便急道:“蕭漢武功粗陋,實是不堪,只是古道熱腸,頗有俠義之風。”厲天都“哦”一聲,雙眼微縮,眼中寒光漸現,駱北鴻驚恐交加,突然躍衆而出,攔在蕭漢身前道:“師父,請您老放過蕭漢,弟子甘願受罰。”
厲天都眯起眼睛看着駱北鴻,久久不語。江東閣和段西柳跟着跪下道:“我們甘願受罰。”只有李月螢倔強地站在那裡,牙齒死死咬着下嘴脣看着蕭漢。
葉天寒高大的身子突然佝僂下來,顫聲道:“師兄,這裡是少林寺,先放過他,會後再說如何?”
蕭漢知道這死老頭對自己起了殺機,心念急轉,看一眼李月螢,突然冷笑道:“厲前輩,蕭某不才,敢問李姑娘和駱師兄他們犯了何錯?用得着您老守在門口興師問罪?”
厲天都還未說話,葉天寒已經大喝道:“蕭漢,你瘋了麼?還不快滾?”厲天都一揮衣袖,登時把葉天寒打到一邊。衆徒弟大驚失色,李月螢撲過去扶住師父。葉天寒一把推開她,搖頭示意自己無事,臉色卻白得嚇人。
蕭漢心內恐懼,知道這死老頭現在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索性光棍到底,心一橫,接着道:“天山派爲三宗之一,厲老前輩又身爲派中名宿,對弟子們嚴格一些本是好事,可凡事擡不過一個理字,李姑娘不遵號令,私自來見在下,就算有罪,可也不至於您老把她嚇成這樣。”
厲天都雙眼死死盯着他,就差要冒出火來,駱北鴻三人面面相覷,呆呆地看着蕭漢。段西柳輕聲道:“蕭漢瘋了。”江東閣輕輕一拉他的衣角,三人擠到一處,滿臉恐懼。李月螢定定站在三人身邊,嘴脣都咬出了鮮血,見師父不說話,也不敢說話。
厲天都突然放聲大笑,場中衆人登時變了臉色。天山派衆人自從藍傲霜出走之後,再沒見過他笑。此時見他大笑,俱感不妙。駱北鴻急使眼色給蕭漢,連葉天寒都忍不住向他擺手。蕭漢視而不見,只是定定看着厲天都。
此時演武大廳已經打掃完畢,掃地僧們依次而出,看到天山派衆人,只是雙手合什口誦佛號,徑自走人。大門邊再無別人,只聽得到厲天都狂傲不羈的狂笑聲。
蕭漢鎮定地看着他,臉上一片平靜。呀呀個呸的,想嚇老子,老子可不是嚇大的。再說以前看電視劇多了,這時候示弱,擺明被人瞧不起。像這樣的江湖老怪都有些怪脾氣,典型的欺軟怕硬,自己就是要拿性命賭上一賭。大不了被他一掌打死算完,如果沒死,自己可就賺大了。一是落得個硬氣的好名聲,二是這次英雄救美,李月螢鐵定被自己拿下。
他正在遐想,便聽得厲天都笑完,慢慢向他逼近。蕭漢後退一步,微笑道:“請前輩回答小子的問題後再動手不遲。”在厲天都狂笑之時他已經想好了對策,以自己的武功想要對付厲天都,無異於三歲小孩子和武林冠軍對打,擺明了就是找死。既然打不過,就得另想辦法,他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憑藉自己的鐵頭功試上一試。
如果厲天都打他,以他的身份地位,肯定不會出全力,那麼自己便可用鐵頭頂上一下。如果成功了,厲天都礙於身份,必不會再次出手,自己便會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