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火光明亮,兩個人高舉火把,走了進來,喝道:“是誰?竟敢三更半夜的到府臺凌大人的府上搗亂。想造反嗎?”那兩人之後是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漢子,衣飾華貴,一臉精悍之色,他進來後,看見被撬開的棺木及被慕容燕攙扶着的凌霜華,頓時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凌霜華衝着那中年漢子悽然的叫了一聲:“爹爹。”那中年漢子正是凌思退。
聽到凌霜華的叫喊,凌思退厲聲道:“你們是誰?你爲什麼叫我爹爹?我女兒的屍身讓你們弄到哪裡去了?”
凌霜華聽凌思退如此說,叫的更加悽然道:“爹爹。”
凌思退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一直叫我爹爹?啊!我知道了,你們定是將我女兒的屍身藏了起來,隨後來冒充我的女兒,你們肯定還準備一番我女兒未死的話來矇騙於我。你們也太小瞧我凌思退了,我豈會被你們這種江湖術士的手段所騙。說,你們到底有何企圖?我女兒的屍身又被你們藏到哪裡去了?”
凌霜華聽了凌思退這番“義正言辭”的話後,不禁渾身發顫,搖着頭,說不出話來。
這時,慕容燕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凌思退奇怪的問道:“你笑什麼?”
慕容燕搖着頭感嘆道:“無恥啊!無恥。凌思退,天下間居然還有像你這樣無恥之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可你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釘入棺中,想要將她活活悶死。天下最惡毒之人,也莫過於此。現今把戲被拆穿,淩小姐被救出後,你不但沒有一絲悔意,反而百般抵賴。甚至淩小姐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與她相認,反而詆譭她是個騙子。簡直無恥之尤!”
凌思退被慕容燕說的惱羞成怒,漲紅了臉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女兒霜華分明在昨天因鬱積難消,暴病身亡了,又哪裡活得過來?來人!給我把這兩個妖言惑衆的妖人抓起來。”話音剛落,門外又搶進四名漢子,執刀持劍,同時嚮慕容燕攻去。
慕容燕伸手一抄,將凌霜華抱起,邁開“凌波微步”,躲開了那四名漢子的攻擊。那四名漢子呼喝着嚮慕容燕攻去了十幾招,卻連慕容燕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慕容燕知道這荊州知府衙門裡隨從、武師衆多,自己功力被封,又帶着一個連路都走不了的凌霜華,倘若被知府衙門裡的衆多武師與隨從纏住,那可大大不妙。況且,按照慕容燕的計劃,現在還不是對付凌思退的時候。當即慕容燕便打算帶着凌霜華暫且先離開凌府,不欲再在這裡糾纏。
慕容燕抱着凌霜華繞過那四名漢子,向靈堂之外奔去。早在那四名漢子搶進門來之時,凌思退便已側身閃到了門口。慕容燕路過凌思退身邊時,他突然左掌斜出,呼的一掌,擊向慕容燕胸口,手法勁力,均屬上乘。凌思退本爲兩湖龍沙幫的幫主,武功身手自是不低,本以爲自己這一掌來得突然,慕容燕無論如何是躲不過的。豈料慕容燕斜跨一步,便躲開了凌思退這志在必得的一掌。
慕容燕躲過凌思退的偷襲,抱着凌霜華,快步搶出。凌霜華指點途徑,片刻間來到花園門邊,慕容燕踢開板門,閃身出來凌府。慕容燕循着白天打探的道路,來到一戶大戶人家的後院,尋了間柴房,躲了進去。
慕容燕將凌霜華放在一垛稻草上,道:“淩小姐,咱們暫且在這裡多一晚上吧。”
凌霜華道:“多謝這位道長救命之恩,不知我丁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慕容燕道:“丁典現在無恙,還在監牢之中,明天我就帶你去見他。”
凌霜華急道:“不,我不能見他。”
慕容燕問道:“爲什麼?”
凌霜華道:“我答應了爹,他不傷丁大哥性命,我就永遠不再跟丁大哥相見。他要我起了誓,要我起一個毒誓,倘若我再見丁大哥,我媽媽在陰世天天受惡鬼欺侮。我……我不能害我死了的媽媽。”
慕容燕“哦”了一聲,略一沉思,道:“你爹讓你起誓,只要你不再和丁典見面,他就不傷丁典的性命。那麼換句話說,是不是他若要置丁典於死地的話,你就不用再守這個誓言了呢?”
凌霜華遲疑道:“這……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吧。”
慕容燕道:“這就好,我敢斷言,不出五日,凌思退就要害丁典性命。”
凌霜華急忙起身道:“什麼?道長,求您一定要救救丁大哥。”
慕容燕道:“你放心,我既然把你救了出來,就絕不會對丁典不管不問。你在棺中悶了兩天,滴水未進,身體已是極度虛弱,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找些吃的來。”說罷,慕容燕轉身便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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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慕容燕一早便出外打探,發覺關於昨晚在凌府中發生的事,沒有絲毫消息在城中流傳,凌思退也沒有派人搜捕慕容燕和凌霜華。想來是凌思退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殺女的事,所以不敢大肆聲張。但這樣也給慕容燕的行動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隨後幾天,慕容燕就和凌霜華藏身在凌府附近,監視着凌府的情況。第四天晚上,慕容燕瞧見有兩個身穿破衣,長髮垂肩,滿臉鬍子的人翻牆進了凌府。慕容燕猜測這兩個人便是丁典和狄雲,便也帶着凌霜華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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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典帶着狄雲進了凌府後,穿廊過戶,便似是在自己家中行走一般。他對凌府中的門戶甚是熟悉,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幾天前,慕容燕來過的那個花廳前。望着窗紙中透出光亮,丁典突然發起抖來,顫聲道:“兄弟,你進去瞧瞧。”
狄雲伸手推開了廳門,只見廳內的佈置和慕容燕來時一模一樣,棺材也已被重新釘好,就好像慕容燕從未來過一樣。狄雲雖早有預料,但見到眼前的靈堂,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突覺身後風聲颯然,丁典搶了進來。
丁典呆了一陣,撲在桌上,放聲大慟,叫道:“霜華,你果然先我而去了。”
丁典全不理會自己是越獄的重犯,不理會身處之地是知府大人的住宅,越哭越悲。狄雲心知難以相勸,只有任其自然。丁典哭了良久,這才慢慢站直身子,伸手揭開索幃,幃後赫然是一具棺木。丁典剛想上前抱住那棺木,就聽到窗外有人喊道:“不可!棺木上有毒!”
丁典大喊一聲:“誰?”閃身竄出了門外。狄雲也緊跟着出了屋。
只見在月色的照耀下,有一名年輕的道士站在花庭前的空地中,正是慕容燕。
丁典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燕,問道:“你是誰?”
慕容燕剛要開口說話,遠處就有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着,就見凌思退帶着一羣僕從打着燈籠走了過來。
當先一名提着燈籠的僕從喝道:“是誰在這裡吵鬧?你們好大朋子,半夜三更到這裡來,想造反嗎?快跪下!”
慕容燕衝凌思退抱了抱拳,道:“凌大人,久違了。”
凌思退眼睛一縮,道:“是你。”
見到凌思退,丁典也顧不上再盤問慕容燕的身份,向他問道:“霜華是哪一天去世的?生什麼病?”語音竟十分平靜。
凌知府向他看了一眼,說道:“啊!我道是誰,原來是丁大俠。小女不幸逝世,有勞弔唁,存歿同感。小女去世已五天了,至於小女是怎麼死的……”說到這裡,凌思退瞟了慕容燕一眼道:“你不妨問問你身邊的這個妖道。”
丁典一把抓嚮慕容燕道:“是你這妖道害死霜華的?”
慕容燕側身,斜跨兩步,躲過丁典的這一抓,開口道:“若是我害死的淩小姐,剛纔還會開口救你嗎?”
丁典見慕容燕躲過了自己的這一抓,不禁驚訝的輕輕“咦”了一聲,又聽慕容燕這麼一說,當即停手,道:“你救了我?”
慕容燕道:“不錯,凌大人知道丁大俠若是知道了淩小姐的死訊,定會前來查看,傷心之下,必會抱着淩小姐的棺木痛哭。所以一得到丁大俠越獄的消息,就急匆匆的在淩小姐的棺木上塗了‘金波旬花’之毒。到底是誰要害淩小姐,以丁大俠的聰明才智,想來能想得通吧?”
丁典轉頭向凌思退道:“你在棺木上塗了毒藥?”
凌思退見瞞不過去了,便道:“我生怕有不肖之徒,開棺辱我女兒的清白遺體,因此……”
丁典怒道:“凌思退,你好惡毒!”
凌思退道:“我隨在棺木上塗了毒,但害死小女的絕不是我,而是你身邊的那個妖道。這妖道最擅長搬弄是非,丁大俠萬萬不可上來他的惡當。”
丁典看了慕容燕一眼,見他只是笑着看着自己,並不辯解。又看了凌思退一眼,見他也只是看着自己不再說話。丁典左看看,右看看,一時也弄不清楚兩人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凌思退固然陰險狡詐,說的話不能相信;但慕容燕也是頭一次見面,不知他爲人到底如何,也不可深信。
就在丁典左右爲難之時,突然聽到有人輕輕喚了一聲:“大哥。”丁典渾身一震,擡頭看去,不是凌霜華又是哪個?雖然凌霜華臉上罩了一層面紗,看不到她的面貌,但凌霜華的身形,丁典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丁典當即竄到凌霜華身邊,抓着她的肩膀道:“霜華,你……你沒死?”
凌霜華道:“我父親要殺我,多虧了這位道長相救,我才能得以倖免。”
丁典恨聲高喊道:“凌思退!”說着向凌知府走上一步,眼中兇光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