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並不生氣,而是微笑示意,在他心中李重是勉強有資格和自己說話的人,轉過頭把目光放到一個身穿華服的人身上,葉孤城的眼神驟然冷厲起來:“誰是唐天容?”
“一點塵埃,又有何毒”的經典臺詞過後,葉孤城一劍秒了唐天容,不過這次的秒殺出現了一點意外,意外就是葉孤城並沒有完全讓唐天容的毒殺不能出手,唐天容左手的毒殺還是飛射出來,化作一捧烏光。≧但葉孤城在收劍的過程中挽出一朵劍花,將絕大多數飛射的烏光席捲一空,而漏網的一點烏光就飛向李重。
當然沒人認爲這是意外,大家都認爲葉孤城是在教訓李重。
烏光很細小,比小米粒還要小一點,李重本想擊落這粒毒砂,但卻忽然改變了主意,擡手捏下這粒毒砂。
一滴烏黑的血液低落到地上,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甜味道,越是霸道的毒藥味道反而越好聞。
李重是故意受傷的,唐家的毒藥威震天下,但也十分檔次的,毒砂顯然不最頂尖那個檔次,毒砂的數量太多了。李重不敢拿寒機散這類的毒藥做實驗,但這點毒砂還是不怕的,他想試試自己的炙熱真氣到底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將毒液驅淨。不是試試能不能,而是試試需要多長時間,同時這也是李重對葉孤城的一點反擊。
只有聰明人才能看懂的反擊。
一滴滴獻血低落到地上,獻血的顏色越來越淡,也越來越熱,到最後滴出的獻血幾乎要沸騰起來,散發出一團熱氣。
這次唐天容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垂着雙臂呆呆的看着李重驅毒。
李重取過酒杯,用裡面的酒沖洗一下傷口,笑道:“唐公子,下次對付葉孤城一定要用點好貨色。”
唐天容冷哼一聲,低頭就走。李重也沒有找唐天容麻煩的意思,唐家的子弟雖然囂張,但並不跋扈,唐天容出手之前已經提醒過大家了,中了毒砂你只能說自己倒黴。
現在葉孤城的目光,已又回到陸小風臉上。
陸小鳳忍不住道:“好一着天外飛仙!”
葉孤城和陸小鳳說話,李重卻在品味葉孤城兩次天外飛仙的區別,葉孤城第一次天外飛仙是力量、速度、變化的完美融合,而這次的天外飛仙卻只有速度,在李重看來這次的天外飛仙更像是西門吹雪的一劍西來,這很正常,葉孤城肯定也可以施展一劍西來這樣的招式……其實一劍西來就不算是招式,一劍西來是西門吹雪從自身劍法中提煉出的精髓。
九月十三,午後。陸小鳳和李重從春華樓走出來,沿着又長又直的街道大步前行。
對面街上,有幾個人正在向他含笑招呼,幾步外卻有個少年以手按劍,在瞪着他。
陸小鳳認得那些人,其中有兩個是川湘一帶鏢局裡的總鏢頭,有一個武當門下的弟子,還有一個好像是川中袍哥的龍頭老大。但他卻不認得那個正在用眼睛狠狠瞪着他的佩劍少年。
這少年的眼睛居然很兇,一臉要過來找麻煩的神氣。陸小鳳卻不想找麻煩,所以他只向那邊幾個人點了點頭,就匆匆轉過身,走上了東面一條街。
忽然間,一隻手從街道旁的一家古玩字畫店伸出來,拍了拍他的肩。
“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一個長着滿頭銀絲般白髮,身上卻穿着件破道袍的道人,大笑着從店裡走出來,後面還跟着個面容清癯,修飾整潔的老者。竟是木道人和古鬆居土。
李重用看戲的心態跟着陸小鳳閒逛,看過了大智大通被毒蛇咬死,又回到春華樓,時間已經是黃昏。李重對孫老爺假扮的大智大通沒啥興趣,對咬死孫老爺的紅蛇卻有點興趣,這東西弄到手裡簡直是暗殺利器啊,想想怎麼才能搞到手呢?
李重還在絞盡腦汁,嚴人英上門找麻煩了,用劍鋒逼迫陸小鳳說出西門吹雪的下落。
陸小鳳道:“你想問西門吹雪的下落?”
嚴人英握劍的手上暴出青筋,眼睛裡卻露出紅絲,咬着牙道:“他殺了我師父,又拐走我師妹,本門中上下七十弟子,沒有一個不想將他活捉回山去,生祭先師的在天之靈。”
“咳咳……”李重忽然打斷嚴人英的話,非常欠揍的說道:“可我現在只見你一個人,沒見到峨眉七十弟子,也沒見到什麼峨眉宿給獨孤鶴出頭,而且我認爲你們要找西門吹雪報仇,只接待人殺上萬梅山莊不是更好。”
嚴人英沒說話,只是握劍的手更抖了一些。
陸小鳳苦笑道:“你這人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李重道:“我說的是實話。”
嚴人英盯着他,忽然道:“出去!”
陸小鳳道:“出去?”
嚴人英道:“我不想在這裡殺你!”
陸小鳳道:“我也不想死在這裡,卻也不想出去。”
嚴人英手腕一抖,劍花錯落,已刺出七劍,劍劍不離陸小鳳咽喉方寸之間,陸小鳳又笑了。
他還是沒有招架,也沒有閃避,反而微笑着道:“你殺不了我的。”
嚴人英手心已在淌着汗,整個人都已緊張得像是根繃緊了的弓弦。
無論誰都看出他已緊張得無法控制自己,他手裡的劍距離陸小鳳咽喉已不及三寸。
春華樓的掌櫃和夥計,也都已緊張得在發抖,陸小鳳卻還是不動,他每一根神經都像是鋼絲鐵線般。
就在這時,街道上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在大聲呼喊:“死人……死了人了……”
嚴人英想回頭去看,又忍住,但眼珠子卻忍不住轉了轉。就在他眼珠子這一轉間,平平穩穩坐在他面前的陸小鳳,竟已忽然不見了。
這個人的行動,竟似比他的劍還快。嚴人英臉色又變了,翻身竄出去,陸小鳳正揹負着雙手,站在街心,街心上沒有別的人。
所有的行人,全都已閃避到街道兩旁的屋檐下,一匹白馬正踏着碎步,從街頭跑過來,馬背上還馱着一個人,一個人像空麻袋般伏在馬背上。
“死人!死了人了!”這人是誰?是怎麼死的?
只看見這人的衣着,嚴人英臉色已慘變,箭步竄出去,勒住了馬繮。
這人的裝束打扮,竟和嚴人英幾乎完全一樣。陸小鳳也已知道這人是誰了——他是怎麼死的?
嚴人英從馬背上抱下了他冰冷的屍體,屍體上幾乎完全沒有傷痕,只有咽喉上多了點血跡,就像是被毒蛇咬過的那種血痕一樣。嚴人英凝視着他師弟咽喉上的劍痕,喃喃道:“西門吹雪……只有西門吹雪……”
李重忽然伸手拍了拍嚴人英的肩膀,輕聲道:“我也可以的……”
嚴人英正處於悲痛之中,反應慢了血多,竟然沒聽清楚李重的話,直起身道:“你說什麼?”
李重笑道:“我說我也能一劍刺出這樣的傷口。”
嚴人英儼然有點神志不清了,當即把“能一劍刺出這樣的傷口和人是我殺的”混淆,手腕一抖劍尖刺向李重的咽喉。嚴人英這一劍已經超出了有意無意間這個境界,他已經到了無劍無我,劍我兩忘的至高境界,所以嚴人英這一劍快的已經超脫自身極限了,如果不是嚴人英本身實力太差,這一劍就能讓李重見紅。
李重腳步一錯,避開嚴人英這一劍,心中暗叫不可能,剛纔這廝威脅陸小鳳的時候沒這麼厲害啊,怎麼打我有速度加成?但一看嚴人英的眼睛李重就明白了,嚴人英這是要瘋的前兆,瘋子的能力總是比正常人強的。
也只有瘋子才能調動全身潛力,在這一點上哪怕是超脫天人極限的大宗師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