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菜月昴

——這下可真的糟糕了。

身無分文又走投無路,少年的心中被類似的字眼給埋沒。

準確來說,不算是身無分文。

口袋裡的錢包裝了他所有的財產,照理來說還是可以買一些東西。儘管如此,眼前的狀況依舊只能用“身無分文”來形容。

“貨幣果然完全不一樣啊。”

用手指彈起手中的十圓硬幣,少年深深嘆氣。

他是個沒啥特徵的平凡少年。

有着黑色短髮,身高不高也不矮介於平均值,體格可能有鍛鍊過,還算有肌肉,便宜的灰色運動服穿在身上顯得格外合適,唯有三角眼的銳利眼神讓人有印象,但如今因眼角無力下垂而失去了霸氣。

混在人羣中一瞬間就會看丟的平庸外貌——但現在人們投向他的眼神,都像是看到了稀奇古怪之物。

這也是當然的,畢竟放眼望去,看着少年的人羣當中沒有一個人是黑髮,更別提穿着這身運動服了。

他們的頭髮以金色、紅色、咖啡色爲大宗,甚至連綠色、藍色都有。穿着方面有人套着鎧甲,有人披着像舞娘的服裝,還有人全身罩着黑色袍子,誇張得可以。

暴露在不客氣的視線中,少年雙手環胸,同時認清了事實。

“也就是說,這就是那個吧。”

他彈響手指,接着單手指天::“——所謂的異世界召喚!!!”

此時他眼前跑過一輛被巨大蜥蜴拉着跑的馬車。

菜月昴離開充滿好奇視線的大馬路,走進一條巷子內,坐在鋪有石板的地面上。

“假設我現在是在奇幻異世界中,文明方面照慣例跟中世紀很接近。觀察之下是沒看到機械類的道具,不過地面鋪着石板又很平整,代表有一定的技術……錢當然是沒辦法用。”

能否和當地人溝通,以及對物品價值觀的認知,這些在菜月昴發現自己被召喚到異世界後就立刻確認過。

很幸運的語言相通,買賣交易的貨幣是金、銀、銅幣。爲此還惹得一開始接觸的水果店老闆不高興。

能夠快速理解這種狀況的原因,在於現代的年輕人都深受動畫、遊戲毒害。

不過以目前來看反而很慶幸,講到【異世界召喚】這種現象,對青春期的男生來說是一種夢想也不爲過。

話雖如此……

“福利措施不做好一點,像我這種無知的年輕人根本沒辦法過活啊。”

有鑑於目前的窘境,以及過於寒酸的初期裝備,菜月昴嘆息着道。

——手機,錢包,在便利商店買的杯面,同樣在便利店買的零食,愛穿的灰色運動服,穿舊的運動鞋。

這就是菜月昴這場穿越所帶過來的所有裝備……如果是華夏的五毒青少年,現在可能還會大呼兩句“系統”之類的,但出生日本的菜月昴卻沒有這個常識……

而且他畢竟是在便利商店買完東西后才被召喚到異世界,就這點初期裝備也是無可奈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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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奈也只有一下子。在異世界唯一能派上用場的零食,因爲肚子餓而吃掉了一半。

當注意到那是寶貴的食物後,後悔也沒用了。

放眼望去,處處可見“犬耳”和“貓耳”,還可以瞥見長得像“蜥蜴”的變種人。

“亞人類隨處都有的世界,通常都伴隨着戰爭或冒險。先不管有沒有眼熟的動物,蜥蜴會拉馬車倒是變化出——不錯的新功能啊。”

整理完現有資訊,菜月昴吐出比嘆氣還要長的一口氣。

要是劇情按照妄想發展的話,接下來應該會大展現代知識而活躍於異世界。

——不過,無法理解。

“目前的狀況是走投無路,而且完全不知道被召喚的原因。我不記得有穿過鏡子或掉進水池,也沒有被車撞更沒有掉下懸崖……話說回來如果我是被召喚的話,那召喚我的美少女在哪?”

異世界裡不可或缺的女主角跑哪去了?在二次元的世界中,這可是不可饒恕的怠忽職守。

毫無目的地把主角召喚出來又扔下不管,簡直就跟始亂終棄沒兩樣。確認完事實和現狀的菜月昴,除了逃避現實以外別無他法。

“唉——要說的話,這跟在原本世界窩在房間裡頭一樣嘛。”

雙親的面容掠過腦海,不過現在可沒閒工夫思鄉,得先想辦法脫離現況。

這麼想的昴起身邁向大馬路,這時……

“啊,對不起。”

正要走出巷子,昴就和剛好走進來的人影擦肩而過。他連忙向撞到的人道歉,然後側身離開。

“——嗚,好痛!”肩膀突然被人自後方抓住,身體就這樣被拖進巷子。空踩雙腳回頭一看,是一名塊頭大到能輕鬆把菜月昴扔進巷弄的男子,身後還跟着兩名同伴。

三人移動位置,堵住了巷道內的去路。看他們動作如此嫺熟,昴有不好的預感。

“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你們想幹嘛嗎?”

“你好像還不瞭解自己的立場呢。算了,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省得捱揍。”

“啊——果然是這樣啊……唉,真的是這樣呢。哈哈,這下可慘了。”

投以輕蔑和嘲弄視線的男子們,年約二十歲左右,內在的卑劣完全表露在臉上。他們雖然不是亞人,而是完全的人類,但卻沒有什麼同族意識。

刻意安排這種日常生活常見的威脅,遭遇小混混。也就是說……

“強制事件觸發!?”

面對賊笑的男子們,菜月昴跟着諂媚陪笑,同時開始思考。

雖然陷入危機,但自古以來被召喚至異世界的人,按照慣例都會發揮超乎常人的力量。

既然昴被召喚的條件和多數的異世界之旅相同,那麼昴極有可能具備某種特殊能力。

這麼一想,身體就變得輕鬆了起來。

“說不定在這裡的設定,我其實很強?可以,我可以的!把他們全部打倒,讓他們成爲我光明未來的經驗值。”

“這傢伙嘀嘀咕咕地在講些什麼?”

“聽不太懂他在講啥,可是我知道他把我們當白癡。殺了他。”

“那是我的臺詞……你們會後悔的。喝!”

說完,菜月昴使盡渾身力氣,朝帶頭的大塊頭揮出右直拳。

拳頭完美地命中對方的鼻樑,然而,撞擊到對方門牙的拳頭卻開始流血。

——這是我第一次揍人!比想像中的還要痛啊!

被打的男子倒在地上,菜月昴順勢躍向另一名驚訝的男子。

畫出弧形的腳掌命中男子的頭部側邊,第二名對手撞向牆壁因而昏厥。第一戰的戰況好到沒話說!

“果然在這個世界的設定,我是很強的!腎上腺素分泌強得沒話說——”

勇猛地回過頭,菜月昴彎曲身子準備揍向最後一人。

然而,卻看到對方手上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子。

昴的身體就這樣雙膝跪地,上半身完美地摺疊起來,額頭摩擦地面。

“對不起,全都是我不好,請您大人大量饒了我這條小命——!”跪地求饒。將向對方投降的心意表現到極致……

畢竟刀劍無情,被刺到的話就算是鐵打的身軀也要謝幕,諸行無常啊。

回過神來,發現應該倒地的兩人又復活了。

一個按住流着鼻血的臉,一個甩甩頭,全部意外的有精神。

而菜月昴的腦袋,已經被面前拿刀的人踩了一腳,額頭撞到地面而鮮血直流。接着臉也被踢了一腳,然後接二連三的暴行施加在拼命縮起來的身體上。

先動手的是昴,因此男子們毫不留情。

——糟糕,有夠痛的。我可能會死,不對,是真的會死!和原本的世界不同,小混混可沒必要留自己一命。

必須下定決心,在被殘殺之前誓死反擊——

“還會動啊,廢物!”

“好痛!唉呀呀呀,我說好痛好痛好痛!”昴原本想要爬起來,但男子踩住他的手,反握刀子。

“先把你揍到不能動再扒光你。竟然敢看扁我們……”

“要、要錢的話你們找錯人了,我根本就是個窮光蛋……!”

“既然如此,拿你那稀奇的服裝或鞋子也行。乖乖去當巷弄里老鼠的食物吧。”

菜月昴心裡有些絕望,這種出穿越餓體驗……糟透了!

——就在這時。

“給我讓開讓開讓開!那邊的傢伙,很擋路耶!”

有人發出吶喊,衝進巷子裡。

和驚愕擡頭的男子們一樣,昴也沒有挪動身體,只是擡起視線。

一名小個子少女,搖晃着長至肩膀的金髮穿過眼前。少女有着貌似意志堅強的紅色瞳孔,還有可愛的虎牙。

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驕傲,但她的長相讓她微笑起來會要更可愛一些。

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點燃了昴眼中的希望之燈。

就在等這個!一個可愛的少女,在絕佳的時間點撞見了強盜殺人的現場。

按照慣例,這名少女一定有着俠義之心,會拯救昴即將熄滅的生命——“好像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事,不過很抱歉,我現在很忙!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喔!”

“咦?什麼?真的假的!?”然而,那樣的希望徹底粉碎了。

少女擡手向昴道歉,一路奔跑着穿過細巷。

經過男子們身後時也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直接奔向巷子的盡頭——接着蹬了立在巷內的木板一腳,身輕如燕地抓住牆壁,頃刻之間就消失在建築物上方。

少女的身影消失,徒留現場一片靜默。

她簡直就像風一樣一掃而過,在場所有人全都愕然失聲。

然而就事實而言,昴置身的狀況依舊沒有改變。

“你們都不會因爲剛剛那女孩而嚇到改變主意嗎!?”

“都怪有人打岔害得興致都沒了。別以爲你能輕鬆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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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依舊被男子們踩住,動彈不得。男子手上的刀光,讓逼近的「死亡」真實感涌現。

——不要不要,這是騙人的吧?怎麼會?死得太簡單了吧!臉上浮現抽筋似的笑容,內心卻急躁不已。

哪個人快來否定這個狀況啊!可是事情的發展並沒有這麼幸運,刀刃尖端越來越逼近。

內心被絕望籠罩,昴知道自己的淚水就快要從眼眶滑落了。

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就這樣空蕩蕩地結束,讓人難以忍受。就在摒棄一切、壓倒性的絕望中——

“——到此爲止了!”那聲音讓人潮的喧囂、男子的粗鄙叫罵、昴本身的紊亂呼吸全都折服,並讓世界爲之震撼。

所謂的時間停止,指的就是這樣吧。巷子入口處站着一名少女。而且還是絕世美少女。

她及腰的銀色長髮做出編髮造型,動人的紫色雙瞳正凝視着這裡。

柔和的五官兼具豔麗與稚嫩,讓人莫名感受到一股從高貴產生的危險魅力。

她比菜月昴矮一個頭,大約一米六左右。

以白色爲基調的服裝上沒有華美的裝飾,造型簡單反而更襯托其存在感。

唯一醒目的是她披着的長袍,上頭繡着的圖騰,增添了莊嚴感。但是就連那身服裝,也不過是增添少女光輝的附屬品。

“你們的蠻橫我看不下去了——到此爲止。”銀鈴的嗓音宜人地敲響耳膜,讓昴忘了目前的狀況,只能徹底被少女的存在感給壓倒。同樣的緊張感也傳達給男子們。

“呃……你這傢伙是誰呀……”

“現在我還能原諒,畢竟是我疏忽在先。所以,高尚地將偷竊之物還來吧。”

“喂,她穿的衣服好像很貴,該不會是貴族……啥?偷竊之物?”

“拜託了,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可以放棄其他東西,就只有那個不行。拜託,請你們老實地還我。”

少女甚至用懇求的態度——但是,瀰漫現場、無法解釋的壓迫感卻逐漸高漲。難以用言語表述的某件事正在發生。

“慢着,等一下!你根本就搞錯啦!”

“……什麼意思?”

男子們指向踩在腳底的菜月昴。

“你不是要來……救這傢伙?”

“……那個人的穿着打扮好奇怪。你們現在是在內訌?三對一實在不值得讚賞……但你們若是要問他和我的關係,答案只有毫不相干。”

是因爲覺得話題被扯遠了嗎?少女的語氣感覺有點不耐。

她的態度讓男子們變得焦急,連忙開口辯解。

“先等一下!如果目的不是這個傢伙,那你找錯人了!去找剛剛的小鬼!”

“你剛纔說東西被偷了吧?牆壁!那個傢伙蹬着牆壁跑到屋頂上逃掉了!”

“巷子對面!按照那個速度,小偷應該已經跑過三條街了!”

男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少女將視線轉向昴。那視線是在問男子們說的話是真是假,昴忍不住點了頭。

“嗯……好像沒有說謊。所以說,小偷在巷子的另一頭?得趕快追上去才行。”少女轉身背對昴,朝巷子外邁步。

男子們安心的表情盡顯無遺。

就在菜月昴爲自己又被捨棄的可悲現實發呆時——

“不過那跟這是兩回事,你們的所作所爲我不能放過。”回過頭的少女朝他們伸出手掌——掌心光彩飛舞,瞬間釋放。

近似硬球擊中肉塊的聲音響起,男子們發出哀嚎被打飛出去。

接着,菜月昴身旁揚起一道高亢的聲音,拳頭大的冰塊就這麼落了下來。無視季節與物理現象生出的冰塊,隨即像被空氣吞食一樣消散。

“——魔法。”嘴巴立刻就說出最適合說明方纔現象的詞語。

雖然沒有詠唱咒語,但那確實是由她手掌所生併發射出去的。

魔法——像這樣實際目擊,還是第一次。

不過……菜月昴本來以爲會有光芒擴散,或是能量爆炸的場面,然而實際上卻是粗糙的冰塊突然出現,給予物理傷害後就突然消失……

“你竟然……真的出手。”

承受冰塊紮實一擊的男子們站了起來。搖晃雙腳站起來的只有兩人,被打到要害的那個人昏倒了。

不過,同伴被撂倒似乎更加激發男子們的怒氣。

男子們一個拿刀,另一個拿起像棍棒的鈍器,進入備戰狀態。

“管你是魔法師還是貴族,別以爲我們會原諒你。包圍起來殺了她!我們兩個對你一個,看你怎麼贏!”

持刀男單手按住滴着鼻血的臉破口大罵,但少女對此只是閉上一隻眼。

“是呢,一對二可能有點危險。”

“——那,二對二的話條件就對等嘍?”在少女的聲音之後,一箇中性接近正太音的嗓音劃破巷內的空氣。

昴大吃一驚,四處左右張望。

男子們也連忙察看周圍,但巷子的入口和巷道內都沒有看到像是發出聲音的人物。

結果,彷彿要展示給困惑的他們看,少女伸出左手。手掌朝上,一個奇幻的生物就在她纖細白皙的手指上。

“看你們那麼期待地到處看,該怎麼說呢,有些害羞呢。”

說話的,是個只有巴掌大,用兩腳站立的貓咪。

看到巴掌大的貓咪,持刀男一臉戰慄放聲大叫。

“——是、是精靈術師!”

“正確答案。現在退下的話就不追擊你們。快點決定,我們趕時間。”

聽到少女的話,男子們連忙扛起倒地的同伴,朝巷子外走去。經過少女身邊時,他們咂嘴放話。

“我記住你的臉了,混蛋。下次在這一帶再看到你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要是對這女孩動手,我可是會詛咒你絕子絕孫喔?只不過看這樣子,你八成連後代都來不及生。”

面對小混混鼓起勇氣的恐嚇,小貓咪回答的口氣輕鬆內容卻很毒,讓人懷疑是不是被人帶壞的,畢竟這麼可愛的生物怎麼會說出這麼粗魯的話……

不過站在手上的貓咪態度漫不經心,卻讓男子們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次他們默默無言地逃進人羣中。

流氓的身影消失,只剩菜月昴和少女他們在巷子裡。

菜月昴鬆了口氣,手掌撐地就要起身。

“——不要動。”銀髮少女用不帶情感的冰冷聲音道。

她的眼中可以看到濃烈的警戒色彩。

即使知道菜月昴和那些混混不是一夥的,但那並不構成內心鬆懈的理由。

明明被人這樣看待,菜月昴的反應卻完全不合常理。

看着他的那對紫色雙眸,美得簡直像要魅惑人心。

不習慣看到美少女的昴,光是被盯着看就忍不住羞紅了臉別過眼神。看到他的舉動,銀髮少女便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看吧,他自覺內疚所以不敢看我。我的判斷似乎是對的。”

“是這樣嗎?剛剛那只是正常男孩子會有的反應喔~”

“纔不是!靈被我看多久都不會有這種反應!”

“不是所有人都和小靈一樣啦……”

“誒?這…這樣嗎?”少女……或者說艾米莉亞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後搖了搖頭:“這個先放放啦……”說着,她看向地上的菜月昴,發出凌厲的質問:“你認識從我這偷走徽章的女孩吧?”

好可愛……

如此想着,但菜月昴的回答卻沒有什麼停頓:“抱歉讓你有所期待,但我完全不認識。”

“咦?真的嗎!?”少女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同時看向手掌上的帕克:“怎、怎、怎麼辦?我們該不會只是在浪費時間吧……?靈一直說我是笨蛋……該不會其實我真的很笨吧?”

“嗯……卻實有點呢~實在不行還是回去找小靈幫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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