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炮灰第十步]

【鮮血與火】

不得不說,雖然沖田總司是個毒舌又喜歡捉弄人的傢伙,但卻是一個很棒的老師,至少在學習了一個半月的劍道,每天空揮百次的結果是有效的,再加上衝田循序漸進的教導,步伐、技巧、劈砍、躲避,石田君都聚精會神的學,真是拼了命的學習如何保命。

話說如果對每個人說,你學不會某樣東西你就會死的話,可能大家都是名校子弟了……

不過石田君還是承認,比起學習那些物理化學之類動腦子的玩意,果然還是劍道更簡單。

同時,她也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借用了雪村千鶴的殼子,當她在與沖田等人對練而看不清對方身影的時候,只要聚精會神強迫自己死命看,對方的動作就會變得緩慢,石田君對劍道越來越拿手了,以至於讓偶然路過參觀的近藤和土方都有點佩服了。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外掛?

石田君更來勁了,她甚至開始想辦法把這項技能發揚光大,有空沒空就開始鍛鍊眼神,搞不好哪天她就開啓了萬花筒寫輪眼……咳,搞錯方向了。

鬼的體質給她帶來了很多便利,也讓她變得更有價值。

六月初,新選組有了新的行動,他們抓到了長州的間諜,得到了會在京都放火甚至綁架天皇的可

怕消息,已經晉升到開始擔任倒茶工作的石田君有幸聽到了這件事。

幹部們討論着長州可能行動的地點,在四國屋或者池田屋中間徘徊不定,新選組的隊士本來就不夠用,現在要在兩個可能出現敵人的地點安排足夠的兵力根本是天方夜譚,山南正與土方研究把主力定在哪裡更爲妥當。

一旁的石田君倒了熱茶送到土方手旁,然後拿着托盤縮到了角落裡,其實她真想告訴土方長州人會出現在池田屋,不過一想到仙女說的規則,還是膽怯了。

說到底,她本來就是局外人,如果過多幹預而發生更爲糟糕的情況,那就麻煩了,所以石田君選擇了隱忍。

忍了這麼久,石田君有種要成爲忍者的覺悟,山崎烝你不是一個人……

很快到了出發的日子,新選組兵分兩路去了四國屋和池田屋,留下了山南和石田君留守屯所,臨

行之前土方還特地把小太刀還給了石田君以備不時之需,然後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石田君百無聊賴的守着山南,默唸着傳令不要找我,傳令不要找我的六字諫言,結果傳令還是找上了她。

山崎烝很大義凌然的掩護石田君前往土方所在的四國屋,這份好意她不得不接受,等跑到土方那裡通知完再跑回池田屋,石田君基本已經快沒氣了。

平時鍛鍊那是勻速前進馬拉松,這會變成了加速短跑,她感覺自己在逃跑上還需要加強鍛鍊纔是上策。

等她喘勻了氣,再擡眼就看到土方正一臉正義的壓制着遲來的所代司的人,人家是幕府的專屬保衛組織,跟新選組這種非主流當然不一樣,牛氣極了。

池田屋內不斷的傳來刀身相撞的刺耳聲,哀號和怒吼混成了一片,這是真正的戰場,付出的是生命與血的代價。

石田君躍躍欲試,她練習了那麼久的劍道,爲的不就是也得瑟一下自己的伸手,一個半月早就的劍道天才,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外掛的力量!

想都不想,她拔出了腰間的小太刀就衝進了池田屋,完全不顧身後土方和山崎烝的警告。

然而一進池田屋,她就知道錯了。

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人影,交錯的刀刃在撞擊間綻放出細小的火星,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她看到的是染了血的人,低頭是流着血的屍體。

這是真正的屍體!

石田君的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她想了很多次面對戰鬥的場面,她也建設了很多心理準備,比如這

只是虛擬的世界,這裡的人都是紙片,即使他們死掉了,受傷了,根本不需要去害怕,擔心和恐

懼。

但所有的心理防線在瞬間崩塌!

什麼虛擬,什麼紙片,她看到的是鮮血淋漓的死人,她聽到的是慘絕人寰的叫喊,如果說見到這種場面還可以維持所謂的心理防線,那她一定不是穿來的!

石田君的呆滯給了敵人機會,當一個浪人高舉着刀向她衝過來的時候,她能做出最好的反應就是——

閉上眼睛抱頭蹲下。

“你在幹什麼啊?!”

刀劍撞擊的聲音伴隨着怒吼在耳邊響起,石田君感到自己的胳膊被近藤勇用力拉起,然後猛然扯了出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直到撞進一個懷抱,石田君才後知後覺的睜開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池田屋的大門,手裡的小太刀

頓時滑落,她的身體顫抖的很像在篩糠。

“沒事吧,那裡不是你應該看到的世界,還是遠離比較好,”山崎烝沒太多感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土方先生讓我護送你立刻回到屯所,可以自己走嗎?”

石田君聽到了,很想回答,但是卻說不出一個字,身體就像是被瞬間抽乾了力氣,要不是山崎一直扶着她,根本無法站立。

山崎嘆了口氣,認命的彎腰抱起了她,儘量以不顛簸的速度平穩的朝屯所跑去。

石田君一直期待屬於自己的第一場戰鬥,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以失敗告終。

**********

因爲恐懼,石田君最終也沒能看到著名的池田屋事件,更沒見到沖田吐血的樣子,等她徹底清醒已經是兩天後了。

山崎將她帶回屯所的當晚,她就突然發起了高燒,一直迷迷糊糊的做着噩夢,腦子裡的畫面永遠是血和屍體,即使是醒過來她也在不斷的發抖,這讓新選組着實爲難和內疚。

就像近藤局長對她喊得那樣,這樣的地方根本不是她應該來的,再怎麼努力,她終歸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現實的和平無法讓她漠視死亡,甚至喚醒了更深的恐懼。

那時候,她親眼看着父母雙亡。

當車子就要撞上的時候,是母親急中生智打開了車門,用力將她推了出去。

她撿回了一條命,儘管多處骨折,頭破血流,可是她活下來了,甚至眼睜睜的看着轎車撞上了對面的大貨,熊熊火焰就如同鮮血一樣爆炸飛濺,灼燒着整片天空。

她不怕血,因爲是父母用鮮血換回了她的生命。

她不怕火,即使是大火奪走了她最重要的生命。

她要活着,那不是她的決定,是父母替她選好了路。

石田君一遍一遍的做着噩夢,夢中的火光焚燒了一切,頭頂是紅色的火,腳下是血染的路,只有她一個人在哭。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乖……”

恍惚而低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石田君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輕柔而溫暖的掌心不斷的撫摸着她的額頭,她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可是睜開眼睛後,只有她孤零零的躺在房間裡。

石田君抹了抹腦門,原本應該滲出的冷汗不知何時被人擦乾了,她轉頭看向身側,小托盤裡放着

藥和水杯,凹下去的小坐墊還沒復原,不知道剛剛是什麼人留在這裡。

輕輕吐出口氣,她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過去了七年,她以爲,什麼都忘了。

她已經23歲了,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哭哭啼啼需要大人安慰的孩子了,看到鮮血就病成這樣,真是太遜了。

她很清楚,自己所在的是什麼世界,在這個以刀劍講理的時代,恐懼只會讓自己更快的死去。

但即使明白,石田君還是很難想象自己殺人的樣子。

生命那麼珍貴,沒有任何人任何理由可以輕易奪取。

但如果有人真的要殺她,又該如何選擇呢……

正在迷茫的時候,拉門被人打開了。

石田君扭過頭,看到了一臉笑容的沖田總司正拿着個藥包關好門走了進來,“醒來的可真是時候呢,剛好可以吃藥了哦。”

她真想繼續暈倒算了。

倒不是討厭沖田,而是一想到只有中藥的幕府末期,她就止不住的胃疼。

看着她一臉噁心的樣子,沖田露出了愉快的表情,走到小坐墊上坐下,“這可是土方先生特別交代讓你吃的哦,不能辜負他的好意。”

石田君坐起身子,盯着他手裡的藥包,上面四個大字讓她有撫額的衝動,“石田散藥?”

“嗯~沒錯,這可是土方先生祖傳的特製秘方呢,”沖田看她快扭曲了一張臉,笑的更開心了。

話說這貨根本就是來玩死她的吧?是故意的吧!

“我又沒受傷,再說燒已經退了,可以不吃藥的。”石田君趕緊擺手,堅決不幹,那個藥苦的要死,吃了絕對會胃痛。

“哎……那我就拿回去,告訴土方先生說,石田小姐不肯吃你祖傳很苦的藥……”沖田話還未說完,石田君迅速的拿過藥包認命了。

“我吃,我吃,你不要讓他來,我絕對會耳朵長繭子的。”

就她因爲驚嚇而病倒這件事,土方已經在她清醒,不醒,半醒的時候屢次過來探望+說教,再這樣下去石田君覺得自己快要被洗腦了。

“嗯~這才乖,”沖田的表情溫和了許多,像在哄孩子似的,“給,溫水,慢慢喝不要嗆到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可能被嗆到,而且你那個表情太噁心了……”石田君對他的話露出了疑惑的神態,夢裡那個溫柔又低沉的聲音此刻想起來格外像總司的,該不會……

是他一直守着自己?!

這個想法太驚悚了,以至於石田君不小心把藥粉倒進了嗓子眼,嗆了一下猛然用水送,結果……

“噗——!咳咳咳!!”

“啊!你幹嘛把水和藥噴到我身上!我殺了你哦!”

泥瑪你還有臉說,都是你害的啊沖田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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