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做的事情】
這回,石田君是眼睜睜看着山南將子彈從沖田的身體裡取出的。
銀色的子彈,在離開總司的身體之後,傷口仍舊沒有癒合。
石田君蜷縮在角落裡,抱着膝蓋將頭埋的低低的。
總司是個笨蛋……爲什麼要救她,就算她中了槍也不會死掉,她是鬼,與消耗生命的羅剎並不一樣啊。
“放心吧,總司會沒事的。”淡淡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沒有起伏,但拍上肩膀的手卻有些顫抖。
事到如今,石田君只能對安慰她的齋藤露出勉強的笑來,“嗯,謝謝你,齋藤君。”
銀質子彈是羅剎的致命傷,石田君從松本先生幫她在江戶拿來的資料中看到了這點,也告訴了山南。
接下來,只有讓近藤局長和沖田一起前往大阪的松本醫生那裡繼續接受治療了。
畢竟總司是爲了她而受傷,石田君向土方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大阪,得到了允許。
想來,土方也是希望近藤局長和沖田身邊能有個信任的人照應着吧。
就這樣,石田君跟山崎烝一同陪着他們來到了大阪。
松本醫生的醫館還算小有規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也沒顯得特別擁擠,安置好了房間,他就開始治療了。
雖說都是槍傷,但是近藤局長顯然要比沖田輕微多了,羅剎體質的沖田受到銀彈的傷害讓他自愈的能力完全消失了,加上本來就有病在身,體質虛弱的多,傷勢恢復的就更緩慢了。
沖田一直在發燒,傷口似乎也很痛的樣子,即使在沉睡,眉頭也是皺的緊緊的,時不時的咬緊牙關,除了在這種時刻握住他的手,石田君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救他。
看着痛苦的沖田,她真希望自己能幫上忙,哪怕是把自己的力量分給他一點點也好……
就在石田君靜靜的盯着好不容易入睡的沖田這麼想的時候,她脖子間的項鍊突然閃了一下。
該不會……難道她要離開了?!
心被陡然提了起來,石田君很難想象如果此刻離開了,那沖田會變成什麼樣子,她死死的握住心
之鎖,拼命的乞求着不要離開,但讓她失望的是,心之鎖的光芒竟然越來越強烈了!
這是怎麼回事?!
眼見着自己的雙手被心之鎖染上了藍色的光芒,無數的熒光像流彩一樣纏繞在指間,石田君呆了,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魔法!
鬼使神差的,她將手移到了沖田的身體上,藍光像是有了意識一樣順勢流淌進他的傷口中,紗布下隱隱散發出光芒,直到她手中的藍光消失,沖田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漸漸的鬆開了。
合着……心之鎖還有治癒的能力?!
石田君納悶的眨了眨眼睛,比起之前充沛能量的心之鎖,現在的光芒確實是弱了一點,這就是說,她真的把力量分給了沖田?
情急之下,石田君急忙將他翻過去拆開了繃帶,只見原本受傷的後背已經光潔一片,傷口竟然復原了!
臥槽……早知道這麼方便她早該用這種方法啊……
泥瑪這麼簡單的方法那個死仙女也不說清楚,簡直是在坑爹啊!!
“……你還真是……夠大膽了啊……”沖田虛弱的聲音悶悶的傳來,他翻身平躺下來,也不在乎自己的衣服被扒下了一大半露出胸膛,淡淡的揚起了嘴角看着一臉錯愕的石田君。
“咳……這個是有理由的,”石田君趕緊用被子把他捂的嚴嚴實實,她纔不要負責呢!
“不過我覺得傷口好像已經不疼了,是癒合了嗎?”沖田轉移了話題,只是暗自欣賞着她染上了紅暈的臉,詢問道。
“嗯,總算是癒合了,否則我大概要當牛做馬一輩子了,”撓了撓頭,石田君還是挺不習慣面對這麼正經的沖田的。
“有近藤先生的消息嗎?”沉默了一會,像是爲了打破尷尬一樣,沖田淡淡的移開了視線,輕聲問道。
近藤的傷勢要比沖田穩定的多,早在幾天前就離開了大阪回到江戶,這會應該已經隨同新選組出戰了吧?
“昨天山崎帶來了消息,說近藤先生已經隨同新選組前往甲府出戰了……”石田君知道他一直擔心近藤的安危,只能如此解釋。
“啊……對呢……”沖田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事實上,他很清楚近藤去了哪裡,石田君清楚地記得在近藤準備離開大阪的時候特意回到這裡來探望了他。
當時沖田從昏迷中略微清醒了一下,當他看到近藤的臉時,目光裡閃爍出了驚人的光彩,完全不像一個重傷的病人,只是聽到近藤要前往甲府出戰後,頓時臉色暗淡了下去,甚至一度哽咽了。
總司他,真的對近藤先生非常敬重和喜愛啊……
至少石田君是第一次看到開朗的沖田露出了那種悲傷的神情,他一直在自責自己不能隨時陪伴在近藤身邊保護着。
“放心吧,有土方先生他們,近藤先生不會有任何危險的。”爲了給他打氣,石田君勉強鼓勵道。
“……土方……先生……哼……”沖田露出了討厭的神情,偏頭閉上了眼睛,拒絕聽到這個名字。
……喂喂,你可以更傲嬌一點……石田君再度有了想抽打病人的衝動。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心情,她決定還是給沖田弄點什麼吃的來補充體力,就在準備詢問他餓不餓的時候,沖田突然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呃!……”
“沖田?!”石田君嚇了一跳,她看到沖田的身體猛然蜷縮起來,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被褥,咬緊牙關在忍耐着什麼,而這一瞬間,他原本褐色的頭髮也變爲了雪白,雙眼迸射出血紅的光彩。
糟了,這是……羅剎嗜血的症狀發作了?
石田君登時愣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要給他血嗎?還是說……
“馬……上……就能……壓制住……”從牙縫裡擠出痛苦的聲音,即使如此,沖田還是全力抗拒着嗜血的慾望,如果理智不存在了,他對近藤先生來說還有什麼作用?!
從他的話裡,石田君明白了沖田並不是第一次發作,恐怕在被銀彈射傷後,症狀已經開始了,想想也是,他畢竟失去了那麼多鮮血,想要喝血也是正常的。
石田君陷入了糾結,給他血意味着從此沖田就真正墮入了羅剎的魔道,終其一生都離不開血腥,
但是不給……其實也沒兩樣,不管怎麼說,沖田是爲了自己受傷,也不能放任他這麼痛苦下去。
最終,她還是選擇義務獻血,反正疼那麼一滴滴,傷口很快就癒合了……
……話是這麼說,誰會沒事把自己的手扔到刀上啊……
看了明晃晃的刀刃,石田君嚥了嚥唾沫,狠下心閉上眼,一把握住了刀鋒——
“臥槽……疼死了……”看着鮮紅的液體開始滴落,石田君一個情急鬆開了刀子,兩手捧着液體送到了沖田的面前,“快快快,不要浪費,我好不容易留給你的。”
“……!”沖田在瞬間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舉動,看着石田君半晌,視線落在她手心紅色的液體上,貪婪的吞了吞口水,突然執拗的推開了她,“我不是想要血!我不會發狂的……
拿開,誰用你多管閒事了!”
石田君翻了個白眼,對他的死鴨子嘴硬選擇無視,即使他狠下心推開了血,眼睛卻一直飢渴的盯着她的手心,嘆了口氣,“我是純血的女鬼,喝了我的血可以壓制你的症狀,也不會讓你發狂的,放心吧。”
一剎那,沖田的目光裡頓時綻放出驚異的色彩,然後他迫不及待的衝到了石田君的身邊卻在舔舐的瞬間停了下來,“……抱……抱歉……”
說完這話,他像是卸下了心理負擔一樣,急切的舔着她的掌心,將那些血一飲而盡。
手心傳來溫熱黏膩的感覺,石田君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感覺太曖昧了,雖然看着沖田舔血的樣子她在努力把他想成一隻白毛狗狗不過……
好難啊……
很快,沖田的髮色和眸色恢復了正常,他尷尬的推開了石田君的手,抹去了脣角殘留的紅色,低着頭輕聲說道,“……對不起……”
石田君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不管怎麼說,正常的人類又怎麼會喝鮮血,現在的沖田一定矛盾到了極點,也痛苦到了極點,再多的安慰也無濟於事,於是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道,“你已經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嗯……”沖田沒有擡頭,老實的躺了下去,背對着石田君,任由她幫自己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石田君再度看了他一眼,纔拿起毛巾走了出去,輕輕合上房門。
抱歉了總司,雖然我騙了你,但至少讓你可以減輕一些痛苦,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房內,沖田將自己埋在被子裡,恨恨的捶了一下牀鋪,咬緊牙低喃,“可惡……!”
抱歉了石田,或許我無法兌現承諾一直保護你了,至少可以讓你離我更遠一些,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門內門外,他們始終看的是不同方向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