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煙塵漸漸平息,而夜殤的聲音則是清晰的迴響在這廢墟之上。
即使不用眼睛,夜殤也可以察覺得到,暗殺者氣息頓時變得起伏不定,潛伏的寧靜完全紊亂了。
一抹嬌小的身影從一塊巨大的碎石後面轉了出來,映入了夜殤的眼簾,在逐漸變淡煙塵的當中,清晰的勾勒出了她抱着一柄過大的巴雷特狙擊槍的模樣。
饒是夜殤也沒有料想到自己沒事就威脅一句,竟然具有如此卓越的效果。
——因爲按照一般的小說劇情,就算是他大聲喊着‘出來’,狙擊手也沒有必要那麼簡單的就顯露出身形吧。
夜殤平靜的擡起了手臂,噬魂魔槍好整以待的瞄準着相隔數米處的嬌小身影,隨時準備在對方突襲的一瞬間將之制服,而對方似乎並沒有能夠做出太有針對性的動作出來。
直至煙塵完全落定,抱着狙擊槍的暗殺者的身影才完全的被夜殤納入視線當中。
銀金色的利落及肩長髮,深紅色的‘受詛之子’瞳孔,穿着着一身帶荷葉邊的可愛連衣裙洋裝,卻抱着一柄相較她的身體過大的狙擊步槍,不由得讓人覺得有幾分違和感。
但真正令夜殤都感到詫異的並非在於這種違和感,而是‘受詛之子’暗殺者的相貌。
雖然那俏臉上浮現着冷冰冰的肅殺神色,但一眼看過去,依舊可以讓人聯想到印象中那一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小蘿莉形象。
緹娜-斯普朗特,這就是暗殺聖天子以及他的狙擊手。
“緹娜-斯普朗特,原來——,是你嗎?”夜殤緊了緊自己手中的魔槍,饒是身爲極爲擅長掌控自身感情起伏的修羅,此時的他也不免產生了靈魂躁動的感覺。
爲什麼現在的緹娜顯得如此的精神煥發,比起白天的迷迷糊糊的模樣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一般,正是因爲她是夜行性的暗殺者的緣故,晝夜作息完全顛倒了;
而之所以她的私人時間剛好和夜殤的休閒時間重疊的緣故,同樣在於兩個人在執行着相同的任務,只不過在目的性之上相反了;
……
考慮到多方面的要素的話,推斷出緹娜是具有特殊能力的暗殺者這一點並不難,但是這只是通過結果來反推證論罷了,誰都做得到。
只是在真正確認緹娜是暗殺者這個結論之前,無論如何,夜殤只是把緹娜身上的各種怪異之處,當做了十歲小蘿莉的可愛萌點罷了。
被欺騙了?但並非如此。
在最終明確了第二次暗殺的對象之後,緹娜也產生了絲毫不下於夜殤的動搖,深紅色的瞳孔急劇的放縮着,顯示了她內心的急劇波動,手中的狙擊槍不知何時因爲脫力而掉落在地。
“砰……”
直到槍支掉落在地的不小聲音傳出的時候,緹娜纔像是努力從喉嚨深處擠出了這一句話一般,“爲什麼會是你呢?……夜殤先生。”
事情的真相對於緹娜的衝擊力遠在夜殤之上,第一次溫柔對待她的人,就連透露出‘緹娜?斯普朗特’的真名也不願意欺瞞的對象,竟然就是自己的暗殺對象什麼的,讓人不得不哀嘆命運的無常。
因爲聖天子保護‘受詛之子’,所以身爲‘受詛之子’的自己必須奉命暗殺她,而夜殤是唯一關照了她的人,而自己又接下了狙殺他的追加任務,即使以緹娜堅定的暗殺者之心,在此刻也已經完全崩壞了。
“爲什麼是你?緹娜。”
對方一副戰意盡消的模樣,夜殤也將魔槍的攻勢微收,再一次發問道。只不過,上一次是反問自己,而這一次則是在質問着緹娜。
冷靜下來的話,即使現實再怎麼的離奇,他也必須得和對方好好談一談,因爲暗殺者是緹娜,而不是其她人。
但是,此時心絃和理智因爲過大的反差而完全崩斷了的緹娜顯然已經經受不起夜殤的質問了,在他的略顯得逼迫性的質問聲之下,宛若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緹娜直接崩潰的逃跑了。
面對無法抉擇的困難現實,任何人都會選擇用逃跑這種懦弱的方式以應對吧。
“不要——!”緹娜嗚咽了一聲,完全只是爲了逃避現實一般逃離開了老舊建築物的廢墟,逃離了夜殤的視線。
“緹娜!”夜殤伸手欲攔住她,當然了,這種爾康式的伸手動作,其實絲毫沒有攔住人的卵用可言,真要拉回緹娜,你特麼就追上去啊,別在這邊叫喚了纔是。
“你逃不掉的。”
做出了徒勞無用的手勢之後,夜殤立馬收斂了不平的心神,朝着不安的逃離開來的緹娜追了上去。
緹娜則是咬緊了下脣,頭也不回的往廢墟外跑去,距離夜殤越遠越好。
即使並非專門加強速度和爆發力方面的‘受詛之子’,但緹娜的身體素質也遠在普通人之上,在廢墟堆中不斷的逃離着,慌不擇路,則是爲了選擇一條可以暫時逃避現實,逃避夜殤的道路罷了。
但是緹娜面對的是夜殤這樣的‘敵人’,即使沒有感染原腸生物病毒,即使不用[血閃]這種作弊的方式,他依舊以遠比緹娜來得快的速度追向了她,一大一小的兩抹廢墟間的身影,距離在以肉眼可見的形式縮小着。
求求你了,不要追上來。不要和現在的我接觸。
緹娜的心裡抱着這樣子不可能的祈望。
一直以來,至少是待在東京區域的這幾天,她只想把自己最純真的一面,最可愛的一面展示給那個人看,所以纔多次約了夜殤出來,而作爲暗殺者的自己是那般的面目可憎,就連自己都會對執行任務之時的自己感到厭惡,怎麼可能把這樣子的一面呈現給最喜歡的人看。
但結果是,最關照自己的那個人,以及自己也從打心眼裡喜歡的人,就和他在暗殺者與暗殺對象的角逐當中現身了,也難怪緹娜這個時候要一跑再跑了。
但兩人之間的距離依舊還是令緹娜感到絕望的越來越近了,再這樣下去她就不得不把最醜陋的自己展現給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