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徹底被搞暈了,不知道意大利人到底是姓在前還是名在前了,如果有精通意大利語的朋友能將這個問題解釋清楚,感激不盡。在此之前,我就當自己寫的意大利人姓名沒問題,名在前,姓在後)
這時幾個大明番館的官員帶着幾個雜役走進來,開始向他們分發飯食。吉哈諾站起來致謝道:“多謝趙副使。”
“這有什麼好感謝的。”趙副使笑道:“只是給你們送飯而已。”
“我感謝你並非是因爲送飯,而是你從伊吾一路護送我們到京城,路途遙遠,真的是很辛苦。”吉哈諾道。
趙副使笑了笑,沒有說話。雖然路上確實辛苦,但他,或者說整個設在伊吾的番館的官員都願意送西北的使者前往京城。
伊吾實在是一個再單調不過的城池,即使這些年人越來越多,商業也得到發展,與中原的城池仍然沒有辦法相提並論。他們都想到中原看一看,看看中原的繁華景象。可他們又是朝廷官員,不能隨意離開任職之地,只有藉着護送使者的時候了。
趙副使的想法吉哈諾當然不知道,他又對趙副使感謝幾句,趙副使帶着雜役離開船艙。
吉哈諾又與吉爾貝蒂和巴爾迪說了幾句話,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一陣小孩的啼哭聲。巴爾迪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一定是阿爾貝蒂在哭泣。”
“我真的很不明白,巴蒂斯塔爲什麼一定要帶着全家,包括他僅僅七歲的兒子前來東方,來到明國的首都。”吉哈諾說道。
“利昂納雖然是貴族出身,但傳到他這一代,家世已經敗落了,你也知道意大利的貴族有多麼不值錢,他僅憑一個貴族身份是得不到任何好處的。三年前,他甚至不得不將祖傳的老宅賣掉了,來到熱那亞以繪畫爲生。”
“但是,他的繪畫技藝也不好,只能勉強生存。這時多納泰羅從羅馬來到熱那亞,願意僱傭他做自己的助手,他當然求之不得。可多納泰羅卻又要來大明,如果利昂納不跟隨多納泰羅一起來,他就只能重新陷入勉強生存的狀態。他畢竟是貴族出身,比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人要多一絲高傲,寧願跟隨多納泰羅一起來東方冒險,也不願意重新陷入那種生活狀態了。於是他就帶着家人來了明國。”吉爾貝蒂解釋道。
吉哈諾看了一眼利昂納·巴蒂斯塔,以及他的妻子與他妻子懷中正在啼哭的小孩,搖搖頭,也不知是出於對他的憐憫還是覺得他的做法是錯誤的,轉身離開了船艙。
他一離開,船艙內的許多人頓時開始狼吞虎嚥。剛纔吉哈諾在這裡,這些二三流的畫家、雕塑家和他們的助手想在他面前留一個好印象,剛纔吃飯都細嚼慢嚥;現在吉哈諾離開了,不用掩飾了。見到這一幕,吉爾貝蒂搖搖頭,端起自己的飯盒走到船艙的另外一邊,與巴爾迪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談論藝術上的問題。他們兩個當然仍然細嚼慢嚥的吃飯。
在場的人除了吉爾貝蒂與巴爾迪就沒有一流的畫家、雕塑家了,但有一個人卻與兩個一流藝術家一樣慢慢地吃飯。這人就是剛纔被吉哈諾議論的利昂納·巴蒂斯塔。他看着自己的兒子一直哭鬧,心裡很煩,又怕得罪了其他人,忍不住斥責道:“奧西莎,你趕快讓阿爾貝蒂停止哭泣!”
“小孩子哭,你只會訓斥我!”奧西莎·巴蒂斯塔不敢違背丈夫的話,輕聲哄着孩子,但嘴裡抱怨道。
利昂納聽不清她說的話,可見到她的嘴型就知道不僅僅是哄孩子,而是又說了什麼話。他回想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很快猜到奧西莎在抱怨他,更加生氣,放下飯盒忍不住就要打她。
“利昂納,沒必要這麼生氣,任何一個孩子都是從喜怒哀樂無常的時候過來的,我的兩個兒子在七歲的時候比阿爾貝蒂還吵,等過了十歲就好多了。”這時另外一人說道。
聽到這話,利昂納放下高舉起來的手,又拿起飯盒開始吃飯。他不願意得罪同來的人,哪怕和他一樣只是藝術家的助手。勸告那人見他重新開始吃飯,笑了笑,也回過頭來繼續吃飯,同時對兩個十一二歲的男孩開玩笑道:“你們看,當初我對你們是多麼慈愛,從來不因爲你們哭鬧而呵斥甚至要打你們。”
“那是因爲我們哭鬧的時候你通常都不在家。”年紀較大的那個男孩笑着迴應,年紀較小的男孩也嘻嘻笑着。
“就你話多。”他們的父親呵斥一句,但很明顯看出來他沒有生氣。
又過了一會兒,所有人將晚飯都吃完了,吉哈諾留下的侍從去招呼明國的僕役將飯盒收走。由於明國政府不允許他們隨意下船,晚上大多數人也沒什麼事做,走進這個大船艙旁的小船艙睡覺去了。他們當然不可能獲得單間待遇,十個人住了一個艙室,顯得略有些擁擠。不過如同吉爾貝蒂與巴爾迪這樣的人當然能夠單人單間的。
第二日一早船隻拔錨繼續趕往京城。也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他們來到大明京城外的碼頭,抵達了大明的京城。
“這裡,就是明國的首都了!”吉哈諾當先下了船隻,指着碼頭不遠處的城池說道。
“這是明國的首都!”巴爾迪驚訝的說道:“這座城市這麼大?就算是羅馬城,頂多也只有這座城市的五分之一大小。明國想要防禦這麼大的城市,要維持這麼大的城市的治安,要使用多少軍隊?要有多少警察?”吉爾貝蒂並未驚呼出來,但他的驚訝比巴爾迪只多不少。
至於其他人,驚訝的就更多了。好歹吉爾貝蒂與巴爾迪去過羅馬,見過世面,承受能力還高一些;其他人只在自己的家鄉和三個共和國待過,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城市。他們嘴巴張的大大的,彷彿就要脫臼一般。
“據我瞭解,總共有四十八個衛的軍隊駐紮在首都附近。衛是明國的一種軍事單位,每個衛不算軍官共有5600人,四十八個衛,滿編狀態下共計26.88萬人。至於警察,我沒有詢問過,不知道。”吉哈諾說道。
“這麼多軍隊!”巴爾迪更加驚訝:“我知道明國的軍隊很多,在看過克拉維約寫的日記後,知道他們算上調動的屬國軍隊,能夠出動八十萬大軍打仗,他們至少擁有軍隊一百萬人。可明國這麼大,就將其中的26.88萬人放在首都?”
“首先,我要糾正你一個問題。明國的軍隊並不全是常備軍。明國擁有四百多個衛,其中常備軍只有四十多個衛,佔總衛數的十分之一。不過常備軍衛的兵力較多,每個衛擁有11200名士兵,所以總兵力佔到全部軍隊的五分之一。”
“哦,我剛纔算錯了。明國首都附近的四十八個衛中有十二個是常備軍衛,這樣算下來,滿編狀態下總兵力應當是33.6萬人。”
“至於其餘的不到四百個衛,明國採用的是一種很特殊的徵兵模式。這四百個衛的士兵是由選定的一些公民來擔任,而且是世代擔任,類似於羅馬共和國時的義務兵役制,但並不是所有公民都要承擔義務兵役,只有一部分公民。”吉哈諾又道。
“那這些承擔義務兵役的公民有什麼好處麼?”吉爾貝蒂忽然問道。
“他們不需要承擔稅賦,而且每次打仗都能帶戰利品回來。”吉哈諾回答。
吉爾貝蒂沒有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他雖然是以雕塑出名,但也曾經上過大學,選修過歷史與哲學,而歐洲歷史不論哪國繞不過的一部分就是古代羅馬。大學的教授都認爲隨着國家的領土越來越大,義務兵役制這種制度是不能長久的;可不實行義務兵役制,失去土地的公民又會淪爲城市貧民,而且拒絕當兵,只靠元老院選舉時的賄賂(購買選票)爲生,導致軍隊以野蠻人爲主,最後國家仍然維持不下去。
他不太清楚明國的政治體制,據說與歐洲差別很大。但人性是相通的,這種小範圍的義務兵役制早晚也會維持不下去。
但這與他也沒什麼關係。據說明國才建立不到五十年,軍制崩潰還早,他只是來東方爲明國的皇帝雕刻雕塑的,政治上的事情還是不要多嘴了。
巴爾迪卻沒有想那麼多。與吉爾貝蒂相比他只會畫畫和雕塑,家裡也沒錢供他上大學,不瞭解羅馬歷史。他只是一邊向城門走,一邊驚歎於明國首都之巨大,同時向吉哈諾提出一些小問題。有些問題吉哈諾知道,有些他不知道答案,但都勉強給瞭解釋。
一直走到距離城門很近的地方,巴爾迪擡起頭來看着這個巨大的城門,又驚歎起來,而且出言問道:“吉哈諾先生,他們在城門的上面雕刻的這個東西有什麼用處?”
可這次他的問題卻沒有得到及時迴應,巴爾迪低下頭來看向側面,吉哈諾已經不在那裡了,他忙向四周張望,就見到吉哈諾站在城門旁,正與另外一人熱情的說話。那人長了一頭棕黃色頭髮,顯而易見也來自歐洲。
‘這人是誰?難道是卡斯蒂利亞王國派到明國首都的常駐使節?可派一個使節常駐明國的用處似乎並不大,沒什麼必要。’
他就要走過去,可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他回頭一看,見是吉爾貝蒂,問道:“洛倫佐,你拉我幹什麼?”
“你沒有看出來?吉哈諾與那個人是老朋友,多年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咱們現在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比較好。而且站在這裡也不是沒有事情做。我要仔細觀察一下明國首都的城牆構造,以及上面一些不太精緻的雕塑的手法。即使在粗糙的雕塑,也能看出雕刻者的手法。”吉爾貝蒂說道。
“你說的很對。我也要仔細觀察一番。但我不是觀察城牆,而是正從城門處進進出出的人。這座城市不僅大小遠遠大於羅馬城,而且人流量也更多,他們所攜帶的貨物或用品也很奇怪,我忽然有了靈感,再認真觀察他們,能畫出一幅很好的羣體畫像。”巴爾迪也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