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人真是不要命了!”把守城頭的一個總旗在指揮將士向下扔滾木礌石的間隙大聲說道:“被咱們的滾木礌石砸死的得有好幾百人了,砸傷的也不少,他們竟然還不斷向城牆衝過來!”
“你懂什麼!”百戶說道:“藍將軍的幾萬人馬最多十幾日就要到孟加拉,孟加拉人必須儘快打下咱們這座城,可沒時間慢慢磨;但他們已經一連攻城五天了,還沒能將城池打下來,指揮的將領肯定着急,爲了趕在咱們的援兵趕到前打下城池,當然只能不顧將士的命攻城了。反正他們孟加拉人多,也賤,不怕死得多。”
“他們攻城這麼猛,咱們,能不能守住城池?”那總旗又道。
百戶沉默了一下。城外的人使他們的數倍,現在又不顧傷亡猛攻,他們能不能守住不好說。但百戶隨即反應過來不能泄了士氣,若是讓他們認爲抵抗也守不住城池,那城池可就真的守不住了。他大聲說道:“當然能守住!咱們的主將可是張將軍,張將軍當年在安南帶兵屢立戰功,豈是孟加拉的將領能比的?有張將軍在,一定能夠守住!”
“能守住就好。”總旗嘀咕一句,繼續指揮手下的將士與徵召的當地民夫向下扔滾木礌石。
“侯亮,現下情形如何?”這時正巡視這面城牆的朱代珍巡視到這裡,問這個百戶道。
“標統,現下情形還好。”侯亮帶着朱代珍稍微遠離城牆,說道:“雖然孟加拉人從昨天開始一直在猛攻,但將士們奮勇守城,就算被敵人的弓箭射傷也不後退。孟加拉人一時還打不上城頭。”
“但是滾木礌石用的太快了。孟加拉人好像不怕死似的向城牆衝,只能不斷向下扔滾木礌石,現在已經用了一多半了,照這麼用下去,最晚明天晚上都會用光!”
“滾木礌石不用擔心,張將軍已經下令再拆除城內的房屋,昨晚明天中午就再給你們一批。”朱代珍道。
“太好了!”侯亮笑道:“只要滾木礌石足夠,孟加拉人再打一年,也打不下城牆。何況只用再守不到十天。”
“孟加拉人要是堅持打一年,肯定可以打下朱代珍,因爲再打一年城裡的糧食該吃光了,咱們已經餓死了。”朱代珍也笑道。
朱代珍與侯亮說笑幾句,轉而去巡視其他地方。但他才轉過臉來,剛纔的笑容就已經消失了。
他剛纔沒有欺騙侯亮,張輔確實已經下令再拆除城內的房屋。但他沒有說的是,這一批房屋拆完後,張輔不敢再下令拆其他房屋了。
孟加拉地區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教,天方教徒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婆羅門教徒,但在朱代珍內,婆羅門教徒還是比天方教徒要多很多的。文垚帶兵攻陷朱代珍後馬上命令將城中的天方教徒頭面人物抓起來,同時強迫剩下的天方教徒集中居住,派兵看守。好在原本他們的聚集區就在一塊,這也容易。
張輔猜到沙阿要集結大軍圍攻朱代珍後,馬上下令拆除城北屬於天方教徒的房子,用作滾木礌石的原料。城中的婆羅門教徒當然不會阻止。不僅不會阻止,他們反而拍手叫好。
但是當仗真的打起來,張輔看着滾木礌石不夠用又要拆房屋的時候,情形就不一樣了。天方教徒的房屋已經拆完了,剩下只能拆婆羅門教徒的了,這就導致婆羅門教徒對於明軍很不滿意。
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滿意也沒什麼,長期在種姓制度壓迫下的首陀羅階層不僅缺乏反抗意志,也無法組織起來,給明軍造不成什麼麻煩。但當城內的剎帝利態度變化後,事情發生了變化。
城內唯一的剎帝利知道明軍此時處於劣勢,很可能失敗,雖然在張輔再次見他的時候不得不答應支持明軍,組織人手幫助明軍守城,但對張輔的命令也陽奉陰違,總是打了折扣執行。
尤其是張輔因滾木礌石消耗太快,下令再次拆房屋後,這個剎帝利將城內的首陀羅組織起來反對,給明軍施壓,又親自去找張輔,告訴他城內的婆羅門教徒因爲房屋被拆對明軍惡感大增,即使經過他反覆勸說也無法讓他們停下來。爲了城內不鬧出亂子,停止拆屋。
當時張輔恨不得下令預備隊出動鎮壓敢反對的人,也想殺了面前這個剎帝利。他雖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面前這個人組織的,但他肯定藉助了這個機會給自己施壓。原因麼,也很簡單就能想到,防止孟加拉人打進城內後因自己協助明軍守城被殺。
但張輔不敢。城內有數萬婆羅門教徒,一旦開始鎮壓,必定全城動亂,城池也不可能守住。張輔強行將怒氣壓回去,和剎帝利談起來。經過談判,張輔不得不答應將西城的房屋拆完後不再拆屋。
‘早知如此,在剛入城的時候就應該殺了他!那樣他就不能搗亂了。’朱代珍心想:‘可惜現在已經開戰,即使他首鼠兩端,也要靠他安撫城內房子被拆的婆羅門教徒,組織民夫協助大軍打仗。哎!’
一邊想着,朱代珍已經將自己負責防守的這一面城牆巡視完畢,沒有發現問題,趕去城中張輔住所彙報。
他趕到的時候,孫炳文等另外三個標統也都已經趕到了,他們互相打了幾聲招呼,一起走進屋內向張輔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