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因爲連續衝擊了兩個步兵大陣的關係,藍珍的騎兵陣型有些散亂,並且馬匹的力氣又下降了些,再加上一旁有很多步兵到處亂跑阻擋了騎兵的衝鋒路線,一時間路遠派回來的兩個騎兵千戶竟然擋住了藍珍的軍隊。
藍珍已經接到了從濟南城下朱濟燁轉給他的章表,知道了原來之前一直被稱之爲‘成逆’的這支叛軍原來是以路遠爲首的。他雖然不知道路遠帶着人在青州造的孽,但是也知道一定要抓到路遠,才能算是立下全功。
並且既然路遠是造反爲首的人,那麼他只要被抓到了或者被打死了,山東剩下的叛軍多半就會不戰自潰。所以不管是出於何種考慮,藍珍都要擒下路遠。
但是此時戰場上太混亂了,這裡的地形也不是一馬平川的地形,他被攔下之後不久就不知道路遠到哪裡去了。雖然路遠一定是朝着德州城逃去,但是這麼多樹呢,還有河流,具體怎麼走還不好說。
藍珍帶兵好不容易殺散了來阻攔他的這些叛軍騎兵,然後仔細與之前分散出去的騎兵詢問了以後,知道了路遠從哪裡逃跑之後就趕忙帶着人追了過去。可是當他追上了路遠帶領的大軍之後卻看到了一個完全沒有料到的事情:路遠率領大軍已經潰散,一隻數千人騎兵分散開來四處追殺踐踏他們。
藍珍帶兵在旁邊仔細看了一下,看到了齊王、高陽郡王和永安郡王的旗號,心下疑惑:他們怎麼來到的這裡?
不過藍珍疑惑歸疑惑,還是一邊防備着一邊帶着人緩緩過去。
那邊的人見到了藍珍的軍隊之後,打着永安郡王旗號的一隊人也向這邊過來。藍珍見到朱孟炯,在馬上拱手行禮之後就問道:“永安王爺,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陛下爲何會讓你們帶兵追過來?”
朱孟炯說道:“是這樣的,……”
原來昨天上午朱賢烶帶着五千輕騎出發以後,晝夜趕路這一日一夜都沒有休息,他們又是一人雙馬,所以這時就趕到了這裡。
他們到的時候,藍珍率領的騎兵已經繞過了羅仁率領的騎兵,踐踏後邊的步兵了。朱賢烶見到這種情況馬上就要也帶着兵上來衝鋒,但是被朱高煦攔了下來。
朱高煦雖然平時有些跋扈、蠻橫,但是真正上了戰場非常小心,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指着最北邊的這支軍隊說道:“現在只有這隻軍並未潰散,咱們最應該做的就是擊潰這支軍隊。”
但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適合衝鋒,朱高煦於是帶着大軍悄聲繞了一個圈繞到了適宜衝鋒的地方,然後突然開始衝鋒。
路遠和他手下的兵本來以爲已經甩開了追兵,正在全力向德州城跑去,陣型也完全沒有了。不想這時突然又有一支騎兵衝了出來。
他們頓時全軍大亂,在騎兵衝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就已經潰散了。
朱賢烶害怕武將都跑了,吩咐朱孟炯帶着兩千人圍在外圍,自己與朱高煦帶着剩下的騎兵在中間往來踐踏。朱賢烶恨極了山東的叛軍,不管是原來齊王三衛的人還是後來附逆的人都狠極了。但是他知道等到叛軍正式投降了這些普通士兵也就是流放不會處死,所以騎着馬往來踐踏,要將普通士兵都踩死。
不過朱賢烶同樣也吩咐:“見到了身穿鎧甲的武將不得踐踏也不得處死,全部生擒下來。”
藍珍不知道青州的事情,見到叛軍已經徹底亂了,很多普通士兵跪地要投降,但是還是被朱賢烶帶兵毫不留情的踩死,於是對朱孟炯說道:“永安王爺,趕快收攏士兵啊!”
朱孟炯苦笑着說道:“我可不敢和賢烶說,你自己去說吧。”
藍珍見到朱孟炯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覺得這樣處置這些叛軍士兵不妥,於是帶着人衝進去攔住朱賢烶的馬說道:“臣藍珍見過齊王殿下。”
然後說道:“殿下,趕快收攏起士兵吧。”
朱賢烶剛要發火,見到阻攔的人是藍珍,壓住火氣說道:“不行!孤要全部把他們踩死!”不過他雖然壓住了火氣聲音仍然很衝。
藍珍說道:“殿下,不管叛軍犯了什麼罪過,都與這些普通士兵關係都不大,殿下何必非要處死他們?”
就在他們二人這樣反覆辯駁的時候,朱賢烶的一個親衛騎馬過來說道:“殿下,生擒了路遠!”
“什麼!”朱賢烶頓時大叫起來。然後朱賢烶也沒心思踐踏這些普通士兵了,騎着馬就向那邊過去。藍珍與朱高煦對視一眼,開始收攏大軍。
朱賢烶縱馬來到另一邊,沒有分辨出來誰是路遠,問自己的侍衛:“哪一個是路遠?”
侍衛指着一個人說道:“那邊那個躺在地上昏迷着的人就是路遠。”
朱賢烶看着這個他已經認不出來的被綁着的人,問道:“他沒死吧。”
侍衛說道:“沒死,只不過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打算自殺,我們就趕忙上前打暈了他,然後又從他牙上摳出了毒藥。爲了防止他醒來以後再自殺,所以我們把他綁上。”
朱賢烶說道:“好,幹得好。”
然後朱賢烶對着路遠咬牙切齒的說道:“可算是抓到你了,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朱賢烶又對侍衛說道:“既然他在牙上都裝了毒藥,那麼也要防止他咬舌自盡,讓人敲碎他所有的牙齒。並且,挑斷他所有的手筋腳筋。”
聽了朱賢烶的話,就連侍衛都打了一個寒顫。不過他們不敢違背朱賢烶的話,有一個人下馬敲牙齒去了。
這時藍珍又跑了過來,對朱賢烶說道:“殿下,雖然殿下現在極爲想把他們碎屍萬段,但是,畢竟路遠還有其它武將是叛亂的主使之人、朝廷的欽犯,是不是先送回去讓陛下拿個章程出來之後再處置比較妥當?”
“況且,山東叛軍也並非都是青州出來的,就是青州出來的也未必都犯了大不敬,還是先甄別一下的好。”
剛纔朱孟炯已經比較隱晦的和藍珍說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藍珍能夠理解朱賢烶的心情。但是真要是在這裡讓朱賢烶把這些人都折磨死了,他認爲允熥不會覺得藍珍幹看着不阻攔是對的。
允熥當然不會因爲這個處置朱賢烶,任誰這樣的事情攤到自己身上都會和朱賢烶一樣;但是藍珍認爲允熥有可能怪罪藍珍不阻攔。所以藍珍仔細斟酌了話語之後就上前來勸說朱賢烶了。
此時朱高煦也騎着馬過來勸說道:“賢烶,藍珍說的在理,並非是所有的叛軍武將都犯了大不敬,還是先甄別一下的好。”
“路遠倒是不用甄別,但是他是這次山東叛軍爲首的人,想必皇兄是有事情想先審問一下他,所以你還是給皇兄上個奏報請示一下皇兄的好。”
“放心,皇兄最後一定會把這些人都重新交給你來處置。要是皇兄不把這些人交給你來處置,我就和你一起去跪求皇兄。”
朱高煦雖然也很生氣,但是事情畢竟沒有攤在自己身上,所以還能夠冷靜的分析這件事。
朱孟炯也上來勸說。朱賢烶當然不願意接受這些意見,但是架不住三人輪流勸說,並且允熥之前的命令是讓他聽從藍珍的指揮,最後這些人還是被藍珍弄走了。
藍珍找了一個識字的人寫了給允熥的奏報,把這次所有生擒、收到屍體的叛軍武將的名字都列了上去,讓允熥給出處置的章程。然後藍珍又安排顧成對這些武將進行初步審問,鑑別出誰原來是哪個衛所的武將。
然後藍珍來不及幹別的了,對顧成、朱高煦、朱賢烶和朱孟炯說道:“現在德州城近在咫尺,而南下的燕王大軍咱們還不知道到底到了哪裡。所謂兵貴神速,我現在馬上就帶着騎兵趕去德州城,阻止燕王大軍進城。”
“咱們加一起一共有一萬兩千騎兵,留下五千人,我帶着七千人馬上趕往德州。”
“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三位王爺與顧成了。”
朱孟炯與朱賢烶點頭答應着,可是朱高煦卻突然說道:“帶上我,我熟悉燕王三衛,到時候真的對上了燕王三衛好一些。”
藍珍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高煦,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
既然朱高煦也要跟去,那麼剩下的人就只有顧成、朱賢烶與朱孟炯了。藍珍原本想着留下朱高煦,朱高煦有勇有謀,年紀也比朱賢烶要大,能夠勸阻得了朱賢烶,可惜現在不行了。
藍珍只能囑咐朱孟炯幾句,囑咐他在朱賢烶還想處置生擒武將的時候一定要阻止;然後又囑咐了顧成幾句,就帶着剛剛休息了沒一會兒的騎兵再次出發了。好在這次他們繳獲了叛軍大量還有體力的馬,雖然投降的騎兵現在他還不敢用,但是馬還是敢騎的。